陳婉儀心中一緊,面上的神色越發恭謹小心道:“是,聽說王府裏最近又發落了兩個姬妾,罪名都是不敬王妃。攝政王也不攔着,隻是,這些日子裏,越發的不往曹王妃的院子裏去了。”
皇太後閉目嗯了一聲,道:“他對曹氏沒有感情,這些我是素日就知道的。隻是,最近我常常在想……我做的這許多事,究竟值不值得?”
陳婉儀道:“主子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陛下好,當母後的替兒子打算,那是天經地義的,爲了陛下,自然什麽都是值得的。”
皇太後又嗯了一聲,随口道:“可是如今,他卻離我越來越遠了。從前,他說過,不會讓曹氏生下他的孩子的,可如今轉眼一看,曹氏都快要臨盆了。我如今隻守着玮兒,這孩子也一日日大了起來,将來,若知道了真相,還不定會怎麽樣呢。那邊,還有太皇太後這個老不死的妖婦在那裏盯着,這宮裏的日子,當真是……”。
說到這裏,傅靜姝忽然睜開雙眼,似有無盡恨意的咬牙道:“如今就是勉力熬着,看到底誰能熬到頭。不過心裏就是不甘心,這曹氏的孩子一生下來,隻怕他的心便是再硬,也要看着孩子的幾分情面。到時候,豈不是更加縱得那曹氏和太皇太後如了願?”
阖宮上下和朝廷百官都知道,如今的攝政王妃是太皇太後的親侄女。而皇太後卻是攝政王當年親自從秦國迎回來的公主,這其中幾層利害關系難以厘清,唯一可以認定的是,南齊宮中局勢微妙,攝政王身處其中,卻是平衡幾方勢力的一枚至關重要的砝碼。因此,他的一舉一動,自然遠比小皇帝本身更要引人關注的多。
而他的正妃即将生下的孩子,若是男,自然身份就格外貴重,那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若是女,才能讓一衆暗中提心吊膽的人松口氣。
陳婉儀懂得太後的心思,便斟酌着言辭道:“其實太後也不必擔心,奴婢瞧着曹王妃那肚子圓圓潤潤的,隻怕不是生男的胎像。再則了,這不是才六個月麽?十月臨盆,且有三四個月好等呢!能不能生下來,隻怕還難說的很。”
皇太後似是累了,道:“我這幾日總是心悸,上次去大悲寺請來的經卷,你着人抄三千卷,拿出去布施。我想睡了,你下去吧。”
陳婉儀便躬身,道:“是。”
太後阖上眼睛,卻睡不着,安息香幽幽一脈,萦繞在室内不絕如縷。她恍惚回到那一日, 在湯山溫泉行宮之内,自己亦是如此靜靜躺在寝殿當中。然他卻觸不及防的闖了進來,一手捂住她的嘴唇,俯身下來輕輕道:“噓!别動,仔細旁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