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嬷嬷這麽一勸,曹氏臉上的怒容才算漸漸消了些。她抿了抿唇,定定的看着銅鏡裏雲鬓高聳的自己,少卿卻是禁不住哀傷的說道:“從前母親和太皇太後都是勸着我,說隻要有了孩子,他的心便會漸漸的回到我身上。可如今呢?我懷着身孕這般辛苦,他卻依然還是我行我素的隻管在外頭風流快活!有時候我真是不知道,這樣辛苦卻是爲了什麽?如今,他平素見了我,就連個正眼都不肯給我。我還這麽年輕,真是不知道,這樣的時日,到底要熬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見她又是開始這般自憐自傷,身邊的侍女和嬷嬷都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也是才剛說話的那個嬷嬷,仗着是她從小到大的奶娘,這才委婉的勸道:“主子,這日子還長着呢,您如今是懷着身孕,孕中的人都難免多思些,所以,您才會覺得時日這般難熬呢!這若是将來等小王爺生下來了,您便再也顧不上去想這些了。到時候啊,您操心的事可就不再是這些了,奴婢跟您說啊,這孩子裝在您的肚子裏,跟生出來之後擺在王爺的面前,那就是兩回事。到時候,您不怕王爺他不收心,有了孩子在這裏,他便必然會對您……”。
“沒用的,我而今隻要看着他瞧着我的眼神,我就會渾身發冷,心裏一點點的陷入到絕望的深淵裏頭去。嬷嬷,您不知道,跟我在一起,我就從沒見他笑過。從前剛剛新婚的時候,他願意讓着我,緊着對我好,可那好不是真心的,笑也不是真心的。他是爲了讓太皇太後放心,讓我的娘家人放心。可有一次,我無意間看見他跟那個玉姬在一起喝酒的時候,那個笑容,隻一眼,便足以叫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了。我以前是不明白,爲何他要那樣對我?而今我明白了,卻是不甘心,我也是才貌家世樣樣皆上好的女子,爲何他的眼底從來就不能瞧見我的一點好?他防備我,厭惡我,甚至用眼神毫無疑問的告訴我,他讨厭我,也讨厭我腹中的孩子,可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知道該怎麽去挽留他,嬷嬷,你教教我,你教教我啊!”
曹氏說到此處,仿佛緊緊蹦着的那根弦,在此時終于嘎然而斷般的。她失态的撲進奶娘的懷中哭泣,其神色看來亦不過是世間最最尋常的爲情所困的柔弱女子。
無助,凄楚,絕望,不甘。
身邊的侍女嬷嬷們勸了又勸,半響之後,才有個機靈的驚醒過來,連聲問道:“王妃,您昨晚上可是說過,今日要宴請東晉使團的那些女眷們呢!您這哭成這樣,那今日這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