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跟她比起來,自己的那些所謂的苦難,真的不值什麽。最起碼,在前面的十幾年中,父母給了她錦衣玉食的生活和無微不至的關懷,還有,那份真摯的愛。
可樓清風呢,她卻是真正的一無所有。如一片稚嫩的綠葉,随風随雨輾轉飄零,因不想被人踩入地底踐踏成泥,所以,她用微笑掩飾了自己内心的一切苦處。
她在人前微笑,可誰能知道,這顆稚嫩的心早已看盡世間人情冷暖凄楚不勝?
亦隻有到了此時,柔嘉方才真正明白。原來每一個人,活的都極爲不易。原來,活着,好好的活着,遠比死去,更需要勇氣和毅力。
而坐上西陵祤派人來接自己的馬車之後,揮手送别了紫玉與樓清風,放下那七彩琉璃串成的珠簾,柔嘉端坐在車中,腦子裏沉浮翻來覆去的,卻是關于母後在臨别時交代自己的那句話------好好活着,活出母後這一生所不曾擁有的幸福來。
閉上眼,有些怕冷似的蜷縮起自己的雙手,在掌心漸漸握緊,良久之後,直到車夫在外頭喝住馬兒,對着她說了一聲:“姑娘,驿館到了。”柔嘉這才醒過神來,下車時,隐隐覺得自己的掌心有些被紮痛的印記。
呵呵,是啊,她真當要好好活着。即使不爲旁的,隻爲了自己身上所流着的大秦帝國的血脈,她就該忍下一切的怨與恨,将這血脈傳承下去。
在兩個身穿東晉侍女服侍的丫鬟的引領下,柔嘉自驿館的側門走了進來。三人靜靜的繞過了長長的一段路,待終于見到西陵祤的時候,柔嘉隻覺得自己的身後也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意。
“見過西陵公子。”
“楚楚姑娘免禮,請坐。”
彼此相見,一如往常一般的行禮。隻是不知爲何,柔嘉卻總是有種莫名的感覺,仿佛眼前的西陵祤與自己此前見過的那個人,便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一般。然留心側目看去時,卻發覺他分明還是從前的那個人。眉角眼梢,甚至就連左邊臉頰上的那塊巨大的太田痣也沒有改變,若真說有什麽變化的話,那便應該是------此處不是明月樓,而他的身份也不是那個出來尋花訪柳的貴家公子爺吧?
柔嘉甚至暗暗嘲笑自己的那點莫名的猜測,在堂屋中落座之後,侍女們奉上熱茶,西陵祤卻拍拍手,少卿,便有人從屋裏端了一個托盤出來,西陵祤拿起那樣七彩閃爍的東西,送到她眼前,道:“這是遮面的眼罩,帶上這個,一會兒,倘若在宴會上有人問起你的身份,你便說,你是我府中的蕊姬。”
柔嘉接過那鑲嵌着五種寶石的眼罩,細細觀察一番之後,這才恍然大悟,垂眸下去謝過之後,剛要自己戴上,卻見坐在自己對面的西陵祤緩緩起身,說道:“我來幫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