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不動聲色的皺一下眉頭,沒想到此人竟然是個頂尖的風月鑒客。日常引以爲生的,便是替四方有權有勢的人家相看姬妾與外室,真是白白可惜一副好皮囊。
薛氏嘻嘻笑着招呼來者,讓丫鬟徑直引到自己跟前來坐下。
彼此見了禮,那顧公子果然又道:“薛媽媽風雅的時候自然多,可惜身邊總有你們這些風雅俊俏的姑娘們陪着。偶然想起一些世俗之物時,就想起咱們來了。不過也好,總算沒将你我當外人。”。
顧公子那一把嗓子,低低的,懶懶的,帶着三分嘲弄,五分不耐煩。剩下那一兩分,說不好是怨氣還是俏皮,夾槍帶棒卻又娓娓動聽,說得亭子裏衆人都笑起來。
就連往日素來膽小的紫玉站在一旁也有些忍俊不禁。也難怪。他顧玉鳴年紀不過二十七八歲,卻已經是中京城聲名卓著的白黨掮客。(騙子+拉皮條客)。
此人憑一條如簧巧舌,不知說動了多少達官顯貴,也不知葬送了多少紅顔青春。不說别的,單這明月樓裏,經他手轉賣給達官貴人家做小的姑娘,已是不下數十餘人。
他與薛氏雖隻是生意搭拌,但近十年相處下來,交情已然非同等閑。薛氏不必說了,丫頭婆子甚至那些姑娘青雛們都并不避諱他。隻是柔嘉來的時日短,不曾打過照面罷了。
夏夜裏天色暗的晚些,平素這時各樓的姑娘都用過了晚飯,隻是今夜格外肆意一點,又因着這日東晉使團來京觐見,因而城中四處戒嚴,沒有客人上門,薛氏也樂得叫大家一會子可以盡心玩樂喝酒。
掌燈時分時,菜肴才從廚房裏傳過來。臨水的亭子四下都點起燈來,花照那頭,冰裂紋格子的光線透過花窗映射出來,閃閃爍爍投在柔嘉的臉上。
她心裏恍惚着,隻想着若今日母後真的随那孫元靖來了中京城,那麽,此時此刻,她是在作甚麽?
這麽一想,身遭的一切聲響便都被忽略了去。直到聽見一陣哄笑聲,這才堪堪回過神來。
隻見最上頭那一桌隻橫着坐了五六個人,顧公子的身影分外惹眼。也不知他說了什麽,惹得幾位美人都一齊嬌笑起來。
那薛氏更是笑道:“算了吧!你在我這兒,幾時把自己當外人呢?我一片好心請你,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隻顧油嘴打滑的做什麽?你不樂意還杵在這裏?腳生在你腿下面,提起來走了就是。我還能把你箍在這兒?”
一番話又把衆人引得笑了起來,待姑娘們笑過了,顧公子這才煞有介事的接過話來,對着薛夫人說道:“我倒是想走,隻是奈何美人衆多,當真是心癢難舍。不過今晚,我到這樓裏來,卻還有一樁正事。”
薛夫人這便笑着應道:“哦?是何正事?你倒是說來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