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是肯定不能被帶走的。”李建遠撅着眉頭,蒼白柔弱的臉上有一絲狠絕,說道:“爲今之計,隻能讓人去把證據毀了,還有證人。”
李鐵手聽罷依舊愁眉不展,但顯然這個意見深得他的心。局裏有他的人,要做起來也不難,就是怕手腳不幹淨,到時候麻煩多。
李建峰微微垂下眼睑,意義不明。
“爸爸,隻有今晚了。大哥,你以爲呢?”李建遠知道李鐵手在猶豫,畢竟這樣的事情,可大可小,就怕萬一沒收拾幹淨,被人抓住了把柄。
不過,這件事他倒沒有忌諱李建峰,畢竟這是家難,他以爲李建峰雖然對他們兄妹不滿,但再怎麽樣也不會出賣在家人的。
既然問到李建峰身上來了,他無理由再沉默下去,在心裏思量了半刻,才道:“這個做法雖然好,但是風險也大,畢竟人和證據現在都在警察局,一個不慎,我們全家……”
聽到這話,本來不敢吭聲的李二夫人,臉色就沉了下來,指着李建峰的鼻子就道:“你這是什麽話,風險大,難道就看着你的妹妹被抓去坐牢不成?她就不是李家人?全家,說得好聽,她坐牢,你們就有面子了?”
李建峰緊緊握着手中的拐杖,瞅着李二夫人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臉,恨不得撕爛她的嘴。可是最終,他忍了下來,解釋道:“二媽,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想……”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麽意思?你這個殘廢,不懂别在這瞎摻合……”李二夫人憋憋嘴,一臉鄙視。這一聲二媽,叫得她心裏忒憋屈,那個死婆娘,死了也不安分,留下個孽障,讓她添堵。
“你……”李建峰氣得直發抖,眼底的恨意如同毒蠍,讓人不寒而栗。
“我怎麽了我,我好歹是你長輩……”
“夠了。你個蠢貨給我滾回房,男人的事情,你别插嘴。”李鐵手怒吼,指着李二夫人好不留情地罵道。
李建遠更是一臉尴尬,畢竟這是他親媽,當着大哥的面被父親這樣痛罵,他的面子也不光彩,隻得開口勸道:“媽媽,你先扶妹妹出去洗把臉,這樣讓别人看見,不好。”
李二夫人拉着李欣童,嘴巴碎碎念,不服氣地走了出去。
廳内隻剩下父子三人,李建遠也不計較,看着李建峰說道:“大哥,你說的不無道理,你繼續。”
李建峰由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再和他惺惺作态?
直接和李鐵手說道:“爸爸,我腿站久了,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這件事你和小遠商量就好了。”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扶着拐杖往自己的房門走去。
“廢物。”看着他艱難地挪着腳步,李鐵手氣不過,拿起手中的茶杯就往他背上摔,“我真是白養了你這麽多年,廢物。”
滾燙的茶渣就這樣順着他的背脊流了下來,沒人知道那火辣辣的痛楚,有多刺骨,可是他隻有壓着牙根,忍了下去。
一步也不曾停留,慢慢地挪會了他的房間。
李建遠也不曾多看一眼,他坐下來,勸着李鐵手,“爸爸,不要生氣了。其實大哥說得也有道理,是我太沖動了。不過,我記得楊紫落對她家裏的人,挺上心,從上次‘小江南’事件就足以看出來。”
李鐵手聽罷,像幹屍一樣枯瘦的臉上,寒光閃現,恐怖駭人,顯然是理解了李建遠的意思,冷哼兩聲說道:“他有道理又有什麽用,廢物一個。現在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你讓人去做,楊家四口人,足夠讓她畏罪自殺了。到時候,即使誰想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李鐵手。
李建遠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喜色,他就知道這個方法可行,看來父親還是很精明的,一下子便理解了他的意思。警察局不好辦事,傳個消息可是簡單多了。隻要楊家四口人在手,不怕她不屈服。
即使不逼她畏罪自殺,也可以讓她将所有責任攔下來,隻要不牽涉到李欣童,怎麽樣都好。
“爸爸想得真是周到,小遠望塵莫及。”歡喜歸歡喜,他還不能忘了拍馬屁,他可不敢居功,二十幾年了,這是他們做子女的和李鐵手相處的方式。
看誰最有本事,讨好這個父親,誰就是最大的赢家。
在這個虛僞至極的家中,若不是爲了母親和妹妹,他隻怕一刻也待不下去。
他和李建遠還是不一樣的,他要的不止是金錢名利,還有随心所欲地生活和人生,體質虛弱、伏小做低、韬光養晦這麽多年,也該是他做主的時候了。
“是吧,時間不早了。有什麽問題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李鐵手的臉終于齊色了些許,擺擺手讓李建遠出去。
“是,我這就去辦。”李建遠毫不猶豫地站起來,拿起西裝就出門。
而挨着門,久久不能冷靜下來的李建峰,拿起電話便打給了阿飛。可惜他隻聽到了一半,他以爲李建遠的目标是楊紫落,并沒有想到楊家。
因而阿飛所有的注意力和人手都集中在楊紫落的身上。這才導緻了第二天一早,阿飛不得不打電話告訴郁洛軒,現在的情況。
楊家四口人,無一幸免,全部都在李建遠的手中,而楊紫落當晚就承認了所有的罪行,并說明這一切和李欣童無關,都是她自己捏造出來的,哪張支票更是她威脅李欣童開的。
總之,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妙。
“少爺,阿飛有罪,你責罰我吧。”見到郁洛軒,阿飛的第一句話便是求罰。
想他阿飛,打打殺殺半輩子,從來沒有此刻這麽失敗過,竟然敗在一個弱如扶病的男人手中,他無顔以對。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楊紫落現在怎麽樣了?”郁洛軒怒不可遏,但他知道這不是阿飛的錯,李建遠這個人,他真是小看了。
看他赢弱不堪、溫順無害的樣子,他還以爲他不是玩心計的料子,沒想到也是一個狠角色,李建峰這樣的白癡,敗在他的手,實在太正常了。
不過經他這麽一弄,這件事仿佛更有意思了。畢竟,真正的對手不是輕易能夠碰到的。
“她沒什麽事,就是受了威脅,将什麽罪名都包攬了下來。想不到,她對那家吃肉不吐骨的家人,還這麽愛護。”阿飛歎了一口氣,這個女孩子以前他很不屑,但現在也不得不敬佩。
想着,他剛硬嚴厲的臉上又多了一些擔憂,“不過少爺,這回挺麻煩的。”
郁洛軒挑挑眉,笑着道:“有什麽麻煩的,大不了吃幾年牢飯,你下面的人,又不是沒吃過。”
“那不一樣,他們都是大老爺們,敢作敢當。楊小姐,她畢竟是女孩子,受不了這樣的苦,況且這件事又不是她的錯……”阿飛想都沒想,就反駁了郁洛軒的話。
“呵呵……阿飛,你的意思是說不是她的錯,而是本少爺的錯了?什麽時候你也學會關心别人了?啊?”郁洛軒抿起嘴角,厲聲問道。
“額……少爺,我不是這個意思。”阿飛驚恐地站了起來,黝黑的臉上,發窘。
他真的沒有關心别人的意思,隻是就事論事而已。
不過,都這個時候了,少爺他爲什麽還笑得出來,難道楊小姐坐牢,他真的無所謂?不能夠啊,少爺是最護短的,他的員工屬下,幫他辦事的時候,從來不允許吃了别人的暗虧的。
郁洛軒但笑不語。
可是阿飛卻不敢再問,因爲,按照規矩,他已經逾越了。隻是他心中還是很疑惑,少爺他到底有什麽好計策。
郁洛軒也不再賣關子,将心中的計策告訴了阿飛:“你去安排記者招待會,就說郁家要退婚。至于原因,你吩咐所有的下屬還有讓candy告訴所有的員工,不管誰問都隻能說一句話:去問李建遠。”
“好的,我立刻去辦。”阿飛點頭就要出去,隻是他心中還是有疑惑,這樣做少爺單純是想退婚而已嗎?那和救楊小姐,有關系嗎?
是不是說少爺真的不想救人了呢?雖然他無所謂,但出于江湖道義,他總覺得心中過意不去。
“阿飛,楊紫落有中意的男人了。”就在阿飛推門出去之際,郁洛軒好心提醒他。
“啥?”正在出神的阿飛不明所以地轉頭,陡然一驚,發現自己表錯情,連連否認:“不是,不是,少爺你誤會了。”
雖然連忙搖頭,但黝黑的臉上有一抹詭異的紅暈,在門外光線的映襯下,尤其突兀。
三十好幾的男人,竟然還會臉紅。郁洛軒突然覺得好笑,但一想起昨晚和陳雨悅鬧成那樣,心裏又很不是滋味,在外人面前,他都是勝券在握,事事逃不過他的雙眼,可唯獨對陳雨悅,他竟然束手無策。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才能挽回她的心意。
今天這麽離開,也不知道她醒來有沒有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