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洛軒蓋上藥箱,站了起來,聲音有些黯然還有無奈,“我隻是說,或許……”
如果他知道以前徐遇玉所做的事情,會對現在造成這麽大的影響,他一定不會這麽縱容。
但是誰會想到很多事都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他和陳雨悅,郁洛瑾和陳子優,似乎注定這輩子糾纏不清。上一輩的愛恨情仇,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延至到他們身上,讓他們去承受。
“哥,雖然我不知道将來還要面對什麽真相或者困難,但是既然這麽多年,你都一個人面對,雖然艱辛,卻也依舊坦然,那我又有什麽接受不了的?别忘了,我是你妹妹,郁家人,沒這麽容易被打敗。”郁洛瑾站起,紅腫起來的半邊臉,看上去猙獰,卻堅強得讓人心疼。
郁洛軒寵愛地按了按她的額頭,笑着道:“知道了,你最厲害。去書房,幫我把戶口本找出來。”後面一句話,他壓低了聲音,像小時候,兩兄妹偷糖吃的感覺。
他下午之所以決定回來,不單是因爲徐遇玉,還有就是拿戶口本,明天要去民政局,他說過的話,說到做到。先把證領了,免得日長夢多。
婚禮等籌備好了再辦也不晚,反正肚子大了,也不在乎别人怎麽說,奉子成婚未曾不是好事。
“你要戶口本幹什麽?”郁洛瑾也不由自主地壓低聲音,疑惑地問道。
“你猜。”郁洛軒詭異地笑了笑,說完,就率先進入了書房。
他們家的有關證書之類的東西,都是由郁宏正統一存放起來的,不在書房,就在他房裏的保險櫃,不過先從書房翻起,實在找不到,再打電話到澳大利亞去問。
反正他老爸也算是默許了。至于徐遇玉,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隻要她不鬧騰,他就心滿意足,謝天謝地了。
“不是吧,哥,你想結婚?”郁洛瑾瞠目結舌,這樣會不會太沖動了?
郁洛軒專心地翻着書櫃,一邊低頭“嗯”了一聲。
“那李家怎麽辦?李欣童剛剛還在鬧呢!雖然我很生氣很讨厭她,但不能忽視,他們絕不是善茬。”郁洛瑾擰着眉,一臉憂心。
郁洛軒在一個昂貴的紫檀木箱子裏,找到了戶口本,拿着那個深紫色的本子,他胸有成竹地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早就安排好了,相信你哥,從來不做沒成算的事情。爲了這個,我謀劃了很久,現在也安排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小悅不能再等。”
“哦,也是,小悅的肚子越來越大,再晚,穿婚紗就會不那麽美了。”郁洛瑾嘟着嘴,一臉了然。
兄妹倆的想法明顯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胡說,小悅什麽時候都美。隻是……算了,和你說不清楚。”郁洛軒把戶口本直接揣到兜裏,把翻得淩亂的東西都耐心地一一擺放整齊。
郁洛瑾癟癟嘴,抱怨道:“不帶這麽鄙視人的。”從頭至尾,她除了滿腹疑問,根本沒動手幫忙,當然郁洛軒也沒打算真讓她找。
“我走了,你要不要一起出去?”郁洛軒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畢竟現在徐遇玉的情緒不穩定,說不好又發飙,他不想小謹又遭殃。
但隻要不是李欣童那樣的攪屎棍過來火上澆油,應該不會有什麽。不過,他已經吩咐了手下,以後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再發生了。
“可是媽媽她……”郁洛瑾指着徐遇玉的房間門,有些不放心。
“放心,哥的人看着。趕緊收拾收拾,跟哥出去。過幾天,哥給你在外面買套房子,有空讓舒浩帶你去看,喜歡讓他直接買了。”郁洛軒擡手看看表,心裏也是一直惦記着某個還在生着悶氣的女人,焦急着想快點趕回氓角一族。
可是他并不知道,此時陳雨悅早已在他出門不久,就一套黑色寬松運動服,穿戴整齊出門。
是時候,去見見某些人了。
第二次踏進這棟别墅,陳雨悅并沒有從正面進去,而是從上次她逃出來的矮牆上躍了過去。避開所有的攝像頭和郁洛軒安排下來的巡崗手下,她依舊靈活得如同鬼魅,輕巧便進入了徐遇強的院落。
“是你?”坐在輪椅上的徐遇強,雙眼深深地凹下去,瘦骨嶙峋,沒有半點往日的雄風,但那雙對上陳雨悅的眼,除了一閃而過的意外,接着就排山倒海的恨意和狠辣。
他激動得扶着輪椅的雙手顫抖不止,恨不得撲上來将陳雨悅碎屍萬段,以解心頭隻恨。
就是這個女人,這個賤丫頭把他害成這樣的,想他當年一個鐵铮铮的漢子,現在落魄到骨瘦如柴,要靠輪椅度日,人不人鬼不鬼,每日的疼痛還折磨着他,簡直生不如死。
徐遇強此刻深凹的眼珠瞪大圓圓,如同死不瞑目的厲鬼,陳雨悅面無表情地眯了眯眼,她很讨厭這個地方,很讨厭眼前這個人。
“别用這種眼神看我,你的死期快到了。”陳雨悅抱着肩,不悅地道。
徐遇強擡手,顫顫發抖地指着她,青筋暴跳:“你,你這個毒婦,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咳,咳,咳……”一口痰堵在他胸口,恨不得連肺都快咳出來似得。
“哼,你生的時候我都不怕,難道你以爲你死了還能奈我何?識相的就好好想想,怎麽才能讓我放過你這條龌蹉的狗命。”陳雨悅捂着鼻子退後兩步,她可不想有什麽不好的東西觸碰到她的寶寶。
徐遇強眼神一凜,“你這是什麽意思?”這麽說,他的命還有救,她願意給他解藥?
自從上次黑影綁架失敗,再次被郁洛軒控制了他最後一股勢力後,他便以爲他再無希望生還了。他恨透了自己無能的姐姐,恨毒了那個無良的外甥,而更恨的是眼前這個給他下毒的女人。
可就在他絕望之際,這個女人竟然送上門來,說要放過他,那是不是說她願意給他解藥?隻要他能給得起價?
“我什麽意思,你不是已經明白了嗎?”陳雨悅屹然而立,并不因爲眼前已經苟延殘喘的徐遇強而放松一點的警惕。
徐遇強一震,沙啞道:“你想要什麽?” 焦急的語氣近似哀求,讓人動容。
日将漸進的死亡,讓他恐懼,讓他絕望,這樣的驚恐已經深深地吞噬了他的尊嚴還有心靈,如果可以不用死,讓他付出所有的代價,他都願意。
沒有真正面對過死亡,沒有人知道它有多麽的恐怖,那種日夜噬心蝕肺的折磨,簡直不是人能承受的。
至少他徐遇強不想死,更不願意這樣輕易地死。他要讓這些傷害過他,羞辱過他的人,全部報複回來。要不然,這口氣,怎麽咽下去?
這樣的結果其實不是陳雨悅所謀劃的,更不是她所預料的,但每次的事情的發展都由不得别人去控制,要怪就怪人心不足,利益熏心,最後,隻有害人害己。
就像徐遇強,如果他當時沒有對她刀槍相向,沒有威逼她,她也不會輕易給他下毒;像徐遇玉,如果她不是那麽自私自利,不想置她于死地,也不會讓她知道徐遇強其實這麽的貪心怕死,甚至爲了拿到解藥,不顧親人的性命。
那麽她也不會想到用解藥來誘惑徐遇強交出當年殺害陳子霧的證據。或許這樣,對郁洛軒的傷害會少一點吧,至少她不用利用他的愛,對他出手。
隻是傷害是必定的,誰叫,那人是他母親,而她又是他的愛人,他孩子的母親呢?這樣的糾纏,是不是老天早已安排好了?
“證據。”陳雨悅壓下心中的思緒,淡漠地道出兩個字。
雖然隻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足以讓徐遇強理解她要的是什麽。第一次見面,她的到來,就是爲了尋找殺害陳子霧的兇手,而現在她說的是證據,顯然已經知道了兇手是誰,她要的是證據。
“我不知道你說什麽?”徐遇強其實做了決定,但他需要從中獲得更多的利益,至少要更大的勝算。命,他玩不起。
“繼續裝,你是想死。”陳雨悅凝眉,冰冷地掃了一眼,語氣不是反問,而是肯定,毫無回轉的餘地。真當她是傻子嗎?
徐遇強一僵,急促地道:“不,我不想死。給我兩天時間,證據你來拿,我現在沒人可用。但是解藥……”
“不,你隻有一個晚上的時間,明天一早我來拿貨。”陳雨悅毅然出口,語氣強硬毋庸置疑。
徐遇強剛想要開口反駁,她根本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你沒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本。”
“那解藥?”徐遇強瘦骨嶙峋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青筋暴跳,枯竭的臉容更是猙獰恐怖。
“一手交貨一手交藥,别要我說第二遍。你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間。”陳雨悅冷漠地轉身,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