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誰都是一副親和相,即使再煩躁再厭惡,他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就像現在,他也是斯條慢理的說話。
除了陳雨悅,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每次都惹得他一肚子火,總是輕易将他逼瘋,他所有的僞裝在她面前都不堪一擊。
這三天,他做了一個夢,一個長達十年的夢。
夢見了師姐,夢見了父親,夢見了森哥,還有夢見了陳雨悅。
“小林子,你來接本宮回去。”
幼時,他就在村口等着師姐放學,師姐說他是小太監,所以要叫小林子。
師姐向别人介紹,都說他是女孩子,是她最疼愛的師妹,連大哥向澤森都深信不疑。
父親是個高超的玉雕師,他沒日沒夜地沉醉在他那爐火純青的手藝上,經常忘記自己還有個兒子,要吃飯要吃喝拉撒。
父親有着高高的鼻梁,英俊的五官,師姐經常戲稱他爲美男子,老愛跟在他屁股後面追着求教:“美男子,這塊石頭怎麽樣?”、“美男子,我什麽時候可以出師?”、“美男子,你到底教不教我這個雕花?”……
要是日子可以一直那樣,該多好?
可是,師姐畢業了要回一趟家,說好要帶他來深圳玩的,但她卻不遵守承諾,因爲師姐死了,他知道後哭得死去活來,一邊還罵着她是個騙子,但是她再也不會回來。
後來?就再沒有後來了。因爲他被人用大鐵棒打了頭,失憶了。忘記了師姐,忘記了父親,忘記了回家的路。
直到遇見了森哥,他以爲自己有家了,一直很溫暖。
可是,等他真正見到陳雨悅,想起這一切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在流浪。現在他終于明白,爲什麽第一眼見到陳雨悅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激動,那樣的渴求,就像旱土遇見了甘露,她身上有師姐的味道。
“那你要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周青萌理了理心神,本想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她知道他從來沒有關注過她,多餘的關心自會顯得低賤,但她不知爲何就是挪不動腳步,她看不得他這樣虛弱,她希望他能和她多說兩句話,至少讓她不再這般擔心。
可是他卻再無回答,胸前均勻的起伏,證明此刻他已經再次沉沉睡去。窗外一絲陽光灑下來,照在他蒼白無色的臉上,俊美得不可方物。
不知何時,陳雨悅帶着醫生和護士推門而進,擦肩而過時,她無其事的在周青萌耳邊說了這樣一句話:“喜歡就讓他知道吧!”
看着周青萌若有所思的離開,陳雨悅苦笑着搖搖頭,怎麽感覺自己這個古人比這些現代人還要開放呢?隻是在這個世界上,不同的時空裏,能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是多麽不容易,又是多麽值得珍惜的事情,若因爲别扭或害怕而錯過,那該有多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