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方靜怡的身體一直都不大好,每天都要吃藥,但是她從來沒想過,她會得白血病,更沒想過,她那麽早就會離開自己。
這段時間,她經常在想,等方靜怡從英國回來之後,她和甯子謙商量好結婚的事情,等明年她畢業,她和甯子謙還要帶她去别的地方旅遊。
她要還想拍戲,可以繼續之前的事業,她會學着,給她當經紀人。
她要彌補方靜怡這些年來的缺憾,沒有夏大海,身爲女兒的她會讓她每天都過的開開心心的。
但是現在,這些似乎都成了泡影,她那麽努力用心的想要捉住的東西,現在看來,距離自己卻越來越遙遠了。
她心情不好,一害怕,就喜歡胡思亂想,要是方靜怡不在這個世界了,那她就隻剩下甯子謙了,如果有一天,甯子謙也從她的身邊離開了呢?夏夢萦再次深深的覺得,太過依賴一個人并不是件那麽美好的事情。
誰也看不到未來會發生什麽事情,所以現在再怎麽保證都沒有用。
“你還記得我和你媽媽說去英國前的那個晚上嗎?我去了趟醫院,其實我是去見甯子謙去了,他的血型和你媽媽的一樣,他來醫院是做檢查的,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都在尋找能和你媽媽配對的骨髓,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
夏夢萦看了眼方靜怡手中拿着的a4紙,緊握住兜裏的手機,心裏亂成一團。
甯子謙之所以一直隐瞞她這件事情,大概是想趁着這段時間找到可以進行骨髓移植手術的骨髓,手術成功之後,她再知道這件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擔驚受怕。
這段時間,他所承受的壓力并不比現在的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小。
媽媽這邊的,她這邊的,還有繁忙的公務,無論哪一樣,都足夠讓他煩惱了,更不要說這三樣一起。
夏夢萦忽然想到,有些時候甯子謙會說一些讓她覺得莫名其妙的話,對他來說,她知道真相後的後果是他不敢想象的,他害怕,所以才會一次次的确認,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她都會陪在他的身邊。
她撫着自己劇烈跳動着的胸口,那個地方一抽一抽的疼,她心痛,爲甯子謙,她心疼甯子謙。
夏夢萦,對甯子謙,你不也有欺騙嗎?直到現在,你都沒告訴他言司明的存在。
“夢夢,好好珍惜甯子謙,他值得。”
張慧拍了拍夏夢萦有些顫抖的肩膀,語重心長。
她以爲手上的這個人是甯子謙找來交給夏夢萦的,所以張慧絲毫沒有去多想。
“張姨,媽媽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麽樣?”
夏夢萦靠着牆,此刻,想要痛哭一場的**和沖動比任何時候都來的強烈。
“盡快安排手術的話,在這方面最權威的大夫,應該能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成功率。”
“那要是再過一段時間呢?”
夏夢萦放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
“要過了這個月,就算有可以配對的骨髓,你媽媽的身體估計也不适合進行手術,如果非要手術的話,估計就隻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
張慧冰冷的說出了個數字,然後有些不解的看着夏夢萦,“不是已經有合适的骨髓捐贈者了嗎?醫院的話,可以盡快安排,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夏夢萦咳嗽了一聲,伸直了蜷縮着的身體,站了起來,對着張慧笑笑,“沒有。”
她走到張慧的身邊,将之前給她的那張紙重新拿了回來,“因爲還不是百分百确定,張姨,這件事情您再保密一段時間。”
夏夢萦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至少,張慧沒有在這張蒼白的臉上看出任何發自内心的愉悅,那雙紅紅的眼睛好像還壓着難以言喻的爲難和悲痛。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所以還得麻煩您在醫院繼續照顧媽媽幾天,我會盡快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好,然後來醫院照顧媽媽的。”
那悲痛的眉色,沉靜到恐怖,那樣的平靜,就好像是被冰塊凍結起來了一般,沒有一絲絲的波瀾。
“沒事的,反正我向醫院請了長假,你先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好,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在這個時候,還能稱得上重要的事情,在張慧看來,那肯定就是非做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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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下午,夏夢萦都在醫院陪方靜怡,一直到晚上,夜幕降臨,夏夢萦哄着方靜怡多喝了幾口清粥,母女兩又聊了會天,刻意避開那些沉重的話題,忽略白血病帶來的沉重陰霾,雖然夏夢萦逗得方靜怡笑了,但是夏夢萦心裏知道,方靜怡的心還是在痛,就像她一樣,說着笑話的時候,心卻好像破了個窟窿,不停的有血流出來。
方靜怡精神不好,沒一會就累了,夏夢萦看着方靜怡入睡,這才離開。
醫院的四周都是路燈,明晃晃的有些刺目,刺的人心痛,眼淚也跟着流了出來。
夏夢萦上了車之後,終于還是忍不住心裏的難受,一整天憋在心裏的負面情緒就像是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她靠在駕駛座的後背,眼淚洶湧。
明明知道眼淚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她還是沒控制不住。
夏夢萦緊蹙着眉頭,用力的揉了揉漲疼的額頭,過了半晌,還是努力克制住泛濫的眼淚。
她的心,太亂,太糾結,到現在,已經六神無主了,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卻不得不做出決定。
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不得不付出行動。
夏夢萦克制住自己的眼淚,用紙巾擦幹,咳嗽了幾聲,然後拿了瓶水潤了潤幹澀的喉嚨,然後對着鏡子照了照。
蒼白的臉,通紅的臉,淩亂的貼在臉上的頭發,夏夢萦覺得自己現在的形象就和心情一樣糟糕。
她自嘲的笑了笑,她 歲‘生日’的禮物,真是一個比一個‘驚喜’,這樣的考驗,對她來說,真的太過沉重,而她,已經快無法承受了。
她低垂着腦袋,沉思了良久,取出手機,找到沒有名字的未接電話,猶豫了片刻,下了很大的決心,還是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