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擔心外面的人會突然折回來,夏夢萦依舊不敢有任何的動靜,更不敢出去,還是和方才一樣,像個木頭人似的傻蹲着,直到身後的人輕輕推了推自己,夏夢萦才回過神,回頭看着他,但是因爲四周太暗,什麽都看不清。
“那些人已經走遠了嗎?”
夏夢萦吞了吞口水,刻意壓低聲音聽起來有些顫。
夏夢萦見他不回答自己,湊近繼續問道,“你怎麽樣了?我看你好像流了很多血,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雖然覺得和他在一起很危險,這個時候溜之大吉才是上策,但是剛剛也算一起經曆了生死,現在都這麽晚了,外面根本就沒車,而且這裏的居民都搬出去住了,夏夢萦有些不忍心将重傷的他一個人扔在這個地方自生自滅,當然,她也清楚,他不會輕易放自己離開。
“我的車就停在外面,很方便的。”夏夢萦繼續道。
“我不去醫院。”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峻,态度堅決,霸道的命令道,“你,不準走。”
夏夢萦擡眸看着他突然抵在自己腦門的槍,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夏夢萦害怕,不過她心裏清楚,越是這個時候,就越需要冷靜理智。
“我不走。”她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平靜,定定道。
事情一件接一件的發生來不及去思考,就像上次在機場一樣,再怎麽害怕,也沒有恐懼的時間。
“我們先出去。”夏夢萦指了指外面,“你的傷口一直都在流血。”
雖然沒有看到,不過這樣蹲着,隻會讓傷口裂開,更加嚴重。
“我先扶你去我家處理傷口。”
雖然家裏已經很長時間沒住人了,但是因爲這裏的路不好,她有幾次晚上來的時候,險些都摔了,有一次手和膝蓋直接磕破了,她記得自己第二次來的時候有買包紮用的紗布還有消毒水,應該有還剩下的,最重要的是,夏夢萦擔心那些人随時會回來,呆在這裏的分分秒秒都讓她覺得膽戰心驚,雖然家和廚房就隔了一個院子,但是她總覺得裏面更加安全一點。
“這就是我家,就隔了一扇鐵門,很近的,我爸爸媽媽十幾年前就搬出去住了,現在家裏一個人也沒有,很安全的。”如果爸爸媽媽還住在這裏的話,她肯定是不會帶這樣一個危險人物上樓的。
夏夢萦見他沒有反對,慢慢的向後挪,直到大半個身子都到了出口,他還是沒有出聲,夏夢萦加快速度,一下鑽了出去,站了起來,扭了扭脖子,在這樣狹小的空間呆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渾身酸痛。
“你出來吧。”夏夢萦低着身子,看着依舊還在煙囪裏面的人道。
夜,已經很深了,窗外的月光灑了進來,夏夢萦看着擰眉,挪步比她還要艱難的陌生男人,更加确信他傷的很重。
男人剛從那狹小的空間離開,許是因爲失血過多,還沒站穩,身子突然向前倒去,夏夢萦眼疾手快,慌忙将他扶住,男人整個壓在她肩上,高大的個頭,比她想象的重許多,夏夢萦咬着唇,用了吃奶的勁才讓他站好。
“還能走嗎?”不等男人回答,夏夢萦繼續道,“你靠着我,我扶着你。”
黑暗中,男人冰冷如雪的眸從夏夢萦的臉上掃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甩開了她的手,因爲動作太猛,跄踉了幾步,夏夢萦快步跟了上去,想要扶他卻被制止,“逞強。”
夏夢萦嘀咕了一聲,看着步履艱難走在前面的男人,跟在他的身後,沒有勉強。
二樓的客房,在主卧和書房的正中間,不靠馬路,就算燈亮着,外面的人看不到,比較安全,平時一分鍾就可以走完的路程,今天花了差不多有十分鍾。
夏夢萦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轉身正準備去取醫藥箱,他突然開了口,“你去哪裏?”
那聲音森森的,滿是不信任和警告。
“我去取醫藥箱。”他的傷口要是再不止血的話,就算是鐵人估計也會沒命的,雖然不喜歡這個男人一直用槍威脅着自己,但是眼睜睜看着他死在自己跟前,她也做不到。
因爲房子馬上就要拆遷,這一帶都斷電了,不過夏夢萦自己帶了手電,家裏也還有備用的蠟燭,夏夢萦将點亮的蠟燭放在床頭前,雖然男人的臉上都是血迹,不過依舊遮掩不了那虛弱的蒼白,尤其是那涼薄的嘴唇,幾乎沒有一點血色。
“我去打水。”夏夢萦站在床上,看着他渾身上下血紅的一片道,這麽多的血,她根本就不知道傷口在哪,怎麽清理啊?
“不用。”男人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虛弱,他艱難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将一直捂在腰上的手挪開,那鮮紅的血噴湧的更快,他看着夏夢萦,一字一句道,“給我把子彈取出來。”
子彈?夏夢萦直直的盯着緊緊握槍的男人,大腦有一瞬間是空白的,晚上那些人手上拿着的都是真槍嗎?雖然她直覺的那些都是真的,但是真的從他口中得出答案的時候,還是有些吃驚,也吓了一跳,她的二十歲,怎麽總有這麽悲劇和意外發生?她真的不該亂跑的。
“你先把槍放下,不然走火了怎麽辦?”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之前更是想都沒想過,她想說自己不知道如何把槍彈從身體裏面取出來,更不知道如何處理槍傷,但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說辭。
男人依舊看着夏夢萦,一定不定的,房間的光亮昏暗,他看人的眼神讓夏夢萦覺得不寒而栗,但是這個時候,她卻沒有退縮。
“你要是敢跑,我不用槍也能要你的命。”
夏夢萦看着放在床邊的槍,松了口氣,低身打開醫藥箱,取出剪刀,将男人被血迹染濕緊貼着身體的襯衫剪開。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但是電影電視劇裏,這樣的場面,她還是看了很多的,大概的步驟也知道一些,但是當她看到嵌進肌肉裏的子彈還有那血肉模糊的傷口時,她還是愣住了,手腳冰涼,渾身發麻,心裏更是七上八下一片亂麻。
“我-我不會。”夏夢萦慌張道,拿着鉗子的手發抖,她不是醫生,甚至連很多最基本的醫學小常識她都不懂,她根本就無法判斷貿然取出子彈的後果,“我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好了。”
濃郁的血腥味,駭人的傷口,都讓她有種頭暈目眩想要作嘔的感覺,她正猶豫着,手突然被握住,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子彈已經被她手上拿着的鉗子夾住了,夏夢萦心一慌,手一松,子彈連同鉗子一起掉在了地上,在安靜的夜裏,發出讓人心驚肉跳的聲音。
夏夢萦臉色蒼白,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他隻是緊擰着眉頭,哼都沒哼一聲,他就不覺得疼嗎?還是疼的發不出任何聲音來了?她用眼角偷偷瞥了眼近在咫尺的槍支,這個時候,她是不是應該拿着這東西,快速轉身一走了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