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娘到底還是沒過來和雲老太太相認,實在是陳氏這一鬧,有這樣的親戚她丢不起那個臉,還是等和爹娘大伯一家商量一下再說吧。
眉娘帶人默默地回家,她真想不到陳氏一家會住在那樣的條件下,相比之下自己這裏已經算是豪宅了。
旁邊幾戶人家也會自己在家做飯,雖然飯菜的香味會引來過路人的垂涎,倒也不怕有人敢來惹事搶糧。
這邊的城守衛人手也比别處多,而且家裏的人也都不白給,不怕有人敢上門找麻煩,人也住的分散不怕燒火會燎到旁人家。
眼看午時要到了,月娘幾人又都出去尋人,家裏又沒旁人在,眉娘就想做些好的犒勞一下大家,連日趕路也沒吃上什麽好東西,她自個兒也饞的慌,反正在城裏也不住多久,麻煩上門她也不怕。
進空間裏用料理機加工了個兩份麻辣魚片、兩份冬菇蒸雞、兩份辣豆腐……又拌了幾個清涼爽口的涼拌菜,還在兩大盆的紫菜蛋花湯,一份不夠吃,所以每道菜都做了兩份,又做了大大的一鍋紅燒肉焖飯,隻等着開飯了。
飯菜做好沒多久,家裏人也陸續回來,離得老遠就能聞到飯菜的香味,那真是引人食欲。
老遠就看到有人提着鼻子用力地吸,别看這邊住的人都是手頭相對寬松些的,可像這樣豐盛的飯菜還是不容易吃上。
因爲人多還是擺了兩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又開了兩壇酒,邊吃眉娘就把雲老二家的情況講了,聽的衆人都直撓頭。
照陳氏那性子,原本想着給他們多留些糧的想法根本就不可能,就算真留下了他們也未必就保得住,雖說新安城治安不錯,可偷偷摸摸的還不少,今兒一路上就看過幾戶遭賊了,甚至有一戶是夜晚被人進屋行搶還殺了個人。
就陳氏那得瑟勁,又沒個能自保的能力,留了糧用不上幾日就得被搶光,糧沒了是小事,至少城裏還不會讓人餓死,可萬一傷了人命呢?
最後商量過後,還是别去認了,他們也不想陳氏帶着那一家人過來惹人心煩。
裴君海是踩着飯點過來的,離的老遠就見有人向這邊指指點點,原本還以爲出了啥事,提鼻子一聞就都明白了。
都這種時候了城主府也未必能吃上這樣的美味,他們竟然還拿得出來,果然,這些人都不簡單啊,不然也不會派他親自去請人進城,他這是來的巧呢?還是來的巧呢?
裴君海沒進門就放開嗓門喊道:“家裏有人嗎?”
眉娘翻個白眼:他這不是費話嗎?她就不信他沒聞到屋子裏正在吃飯。
江楚夜和江大伯對視一眼,崇志鏡先起身了,向裴君海迎上來,“老裴啊,進來吃口吧。”
裴君海昨晚請衆人進城時天色已晚,還真沒注意家裏這些人,怎麽也想不到竟然能在這裏見到崇志鏡,兩人雖說沒太大的交情倒是都知道有這麽個人。
如今在這裏一見,裴君海就是一愣,再看到桌旁坐着的江大伯,當時腿就一軟,跪了:“下官裴君海見過江老将軍。”
江大伯面沉似水,一臉的官威,“免!”
裴君海抹了把頭上的冷汗,他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這些人啊,如此說來請他們進城來住也就說得通了。
再看江大伯旁邊坐的江楚夜,怎麽看都眼熟啊,直到江楚夜朝他淡淡地點頭,說了聲:“坐!”
裴君海差點又跪了,比起當爹的,江楚夜這個做兒子的更是戰功赫赫,在蒼間國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将軍,帶兵打仗就沒敗過,而且裴君海曾經也在江楚夜的帳上當過幾天兵,對江楚夜的佩服那是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若非是他爹厭倦了朝廷的生活他也不會跟着退隐,而且說是退隐人家的官職啥的都還在,根本就是當膩了官到民間走走,說不準哪天人家又回去領兵打仗去了。
而且,人家還有個當長公主的娘,那位珍月長公主可是出了名的惹不得,就是皇上也得懼她幾分,在京城那就是跺一腳京城都得顫幾顫的存在,做爲珍月長公主的兒子,江小将軍更是無人敢惹。
誰讓珍月長公主是出了名的護短,哪怕是聽到哪個敢說她兒子一個不好,她都是提了裙子就能沖上去拼命的主兒。
隻是江小将軍咋變的這麽白了呢?難道是不打仗不用天天被日曬就恢複了本色?别說這人一白了看着就是俊啊,雖然眉宇間的英氣還在,看着也不像以前那麽吓人了。
江楚夜被裴君海盯的頭上青筋直冒,好看的丹鳳眼一眯,裴君海一哆嗦,被崇志鏡扯到桌旁坐下。
望着滿桌子許久都沒吃上過的美味,裴君海舉筷子也不是,不舉筷子也不是,那叫一個拘謹。
看别人吃的完全渾不在意,就好像一家人一樣邊吃邊聊,裴君海流下寬面條淚,想當初他在戰場上也是個豪邁的主兒,咋就這般上不得台面了?
看桌上筷子子翻飛,沒多久就少了一半的盤子,裴君海舉起筷子朝着一塊雞肉夾過去,管他丢不丢人先吃飽了再說,這美味他都多久沒嘗過了?再說大家都忙着吃,也不會有誰注意到他。
筷子剛一伸過去,雞肉被人搶先一步夾走了,再順着筷子的源頭望去,正被一張有着好看唇形的嘴含着,正是昨個兒抱羊那個。
裴君海默默地對準一塊魚夾去,又被半路攔截了,這回對上的是崇志鏡抱歉的目光,甚至還幽幽地扔下一句:“老裴,你下手太慢,這樣是不行滴。”
裴君海發足力氣,再次向雞塊下手,這次果然如他所願地夾上一塊,正得意着,挨着他坐的雲老大有些糾結地問:“裴大人喜歡吃雞……鳳尾?”
裴君海再次淚流,他多麽想說他真是沒看清,可看到江楚夜爺倆那驚奇又好似企盼(?)的目光時,隻能和着淚水慢慢吞,把雞……鳳尾往嘴裏一放,邊嚼邊露出幸福的微笑:“是啊,很好吃!”
挨着雲老大坐的雲老三回頭朝女人那桌喊道:“眉兒她娘,你那桌雞……鳳尾還在不?”
二丫很上道地把雞……鳳尾用小碟子裝來,放在裴君海的面前,“裴大人請慢用!”
裴君海囧囧有神,默默地把雞……鳳尾放進嘴裏,嚼啊嚼,還真嚼出了些美滋美味。
不住地安慰自己,至少這是肉啊,還是肥肥嫩嫩的肉啊。
何氏抱歉地朝裴君海笑笑:“對不住了,不曉得裴大人會來,做的不多,下次一定都給裴大人留着。”
裴君海強擺出一臉感激的笑容,可惜他笑的再燦爛被大胡子一遮也就能看出眼睛向下彎起的弧度了。
等他再回過神,滿桌子的菜啊,就剩些殘湯,一桌子的男人正奮力地往嘴裏扒拉用美味的紅燒肉焖出的飯。
裴君海也沒客氣,端起飯碗扒拉起來。
他是看出來了,不管多大官,在這桌子旁一坐,都是摟飯地耙子,動作慢的誰也顧不上你。
酒足飯飽之後,女人們過來收拾碗筷,江大伯拉着裴君海問起新安城的情況,裴君海哪敢有隐瞞?有什麽說什麽,沒問到的他也搜腸刮肚地想着說。
直到眉娘問起那位‘貴人’是誰時裴君海才記起他來是做什麽的。
不得不說他選這個時間過來就是有想混飯吃的嫌疑,像他最初見到的眉娘和蘇煥宇怎麽看都不像會是吃城裏提供粥水的樣子。
隻是想不到會遇到這麽大的人物,一時間倒是把此來的目的給忘了,經眉娘一提醒他才想了起來,“雲姑娘不提俺還差點忘了,雲姑娘讓俺打聽的貴人俺給打聽明白了,是位姓溫的公子,與城守有些交情,不知雲姑娘可認得此人?”
眉娘一聽就明白是溫揚了,其實在溫揚問她聽沒聽過梁祝時,她就已經猜到,比起是因爲江楚夜和江大伯的關系進的城,這點對于眉娘來說倒是能安心不少。
隻是溫揚真的不是那位國師嗎?雖然有s13的保證,眉娘還是有些疑惑,畢竟穿越這種事聽起來就很玄幻,尤其是穿越到同一時空,她一個就不容易了,又有一個邪惡的國師在,難道還有别人也穿越過來了?想想都是機率很小。
何況她一直想不明白,表面上要借着瘟疫之由燒寶河村進而實滅口之實的是皇上,還是幕後還有個看不見的黑手呢?
如今的形勢對于她來說就好似有一張無形的大正向她展開,她卻總是抓不住頭緒,找不到這張的源頭。
而這張的目标是江家父子還是她,或者說是空間主人,也不得而知。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家人,再适當的時機反擊回去。
吃過飯,該問的也都問了,江大伯讓裴君海不要把他和江楚夜在新安城的事說出去,至少不要向别人點明,至于那些人知道不知道他就不放在心上。
反正隻要不提到明面上,想裝糊塗的就會繼續裝糊塗,最後一層窗戶紙不捅破,他們來去也自由一些。
反正新安城不會住久是必然的,免了那些虛僞的客套卻也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裴君海都答應下來,當初他被派到建安城做守備并不是他自願,雖然與建安城主關系處的還算融洽,那也不過是表面關系。
由古自今,文官看不上武将的粗野無狀,武将也看不上文官的虛僞矯情,兩邊能夠做到表面的雲淡風輕已是不易。
裴君海對新安城衛也不過就是相安無事,與讓他敬佩的江家父子比起來城守就什麽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