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學治很難想象自己隻不過是一個進出辦公室的時間，情況就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半個小時前他還在爲首輪談判失敗自責擔憂，但現在卻能有底氣的主動拒絕和瑞輝的合作，前後之大的反差以至于他在走出局長辦公室後仍舊有些不真實的恍惚感。
“這次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我們可不會被拿捏甘願成爲冤大頭。”
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劉學治自顧自低喃了句，接着加快步伐準備前往酒店去見瑞輝代表。
其實在陳祥迎詢問他的時候，他心裏便已經清楚這場合作已然無法達成。
哪怕沒有李厚林後面的好消息。
隻能說瑞輝方面太把自己當回事，認爲研發出新型抗癌藥就能拿捏所有人。
殊不知他們噩夢很快就會到來。
現在瑞輝生物或許還占據着一定的市場份額，主要是相關癌症的特效藥，但等深度科技生物科研實驗室的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疫療法正式上市後，相信抗癌藥的優勢會很快消失。
屆時無論瑞輝願不願意，都無法改變失去市場份額的結果。
可能是因爲之前的談判中積攢了不少怒氣，現在有機會釋放出來，自然要以最快速度的讓念頭通達。
于是他喊上自己的助理，便讓司機送他們直接殺向瑞輝代表帕伊娜下榻的酒店。
……
從紐約飛到京州舟車勞頓，又一刻沒停進行了關于集中采購羅拉格尼的談判，好不容易回到酒店才算有時間泡個澡。
雖說今天她的心情不錯，但身體反饋到的大腦的疲憊感卻無法避免。
洗完澡裹了條浴巾出來，便想着休息下。
反正局面基本都在她的掌握之内，也沒啥需要特别擔心關注的地方。
等簽完采購協議，她就可以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然後返回公司向老闆彙報。
整個行程的安排可以稱作完美。
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卻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帕伊娜眉頭瞬間緊蹙。
她在工作中雖是女強人不假，卻非常讨厭有人在她休息的時候打擾。
就在她很是不滿的準備開口詢問時，隻聽從外面又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正是她這次随行的女助理。
“帕伊娜女士，我這裏有點事情要向你彙報。”
下秒臉上的不滿又濃了點。
對方作爲她的助理，明知道她休息的時候不想被其他事情打擾，卻還在這個時候敲門彙報事情，完全是把她交代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念頭停留在這裏，她打算等下好好訓斥一番。
“進來吧。”
外面的女助理聞聲推門進來，似乎是沒有注意到帕伊娜臉上的神情，快步走到其跟前說起事情。
“帕伊娜女士，那位劉主任過來了，他說有事情想和我們瑞輝商談。”
“你……”
“你說什麽？”
“對方這麽快就改變主意了！”
聽到女助理開口，帕伊娜下意識就想訓斥，但聽到所講的内容後整個人頓時一怔。
連到嘴邊的話也重新咽了下去。
原本生氣的臉色完全被驚喜所取代。
萬萬沒想到對方來的這麽快。
按照她的判斷，以羅拉格尼的強大效果，對方最終應該會接受這個價格。
雙方坐下正式簽訂采購協議。
但這個中間的過程絕對不會很短，原本她想着起碼要到明天或者後天，醫保方面負責相關業務的人員才會找上門來要求重新談判。
到那個時候她便彼得獲得了主動權。
結果這才僅僅過去半天，她回到酒店剛洗了個澡的功夫對方就改變主意了。
早知道羅拉格尼這麽重要，在首輪談判的時候她就應該絲毫價格不讓。
直接按照羅拉格尼的官方定價。
畢竟能這麽快改變主意，就算價格稍微上擡想來也不是多大問題。
女助理将帕伊娜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整個人也頓時松了口氣。
說明她冒着被訓斥的風險帶來這個消息，是完全正确的決定。
當然她嘴上也沒閑着，下秒便順着往下面講。
“從電話中的語氣來看，對方似乎很着急的樣子，看來是真擔心我們會提前離開。”
“先前是我過于擔心了。”
“事情果然都和女士您說的一樣。”
被女助理如此恭維，要說心裏不開心那絕對假的。
就連剛才生的氣都消散一空。
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神情中寫着驕傲：“我早就說過這次談判咱們站着主動權，對方除了采購我們的新型抗癌藥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話講道這裏，她已經迫不及待想和劉學治見面，想親耳聽到對方确定合作。
于是連忙對助理吩咐道：“讓他們直接過來吧。”
聞聲女助理則有些微愣，上下打量了眼此刻還穿着浴袍的帕伊娜，試探性開口提醒了句。
“是不是先換件衣服？”
帕伊娜被女助理這麽一提醒，她立刻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穿着确實不怎麽合适。
可她實在是迫不及待想和劉學治見面，在腦海裏動了幾個念頭很快便做出決定。
“不用了。”
“這次的談判不會持續多久。”
聽到自己上司這麽說，女助理自然不會沒事找事。
“好的。”
點點頭便轉身去通知劉學治等人。
——
帕伊娜依舊坐在沙發上，不過她特意從酒櫃裏拿了瓶紅酒以及兩個高腳杯，顯然已經做好爲成功拿下談判慶祝的準備。
不多時。
女助理領着劉學治走進來。
聽到聲音帕伊娜迅速從沙發上站起身，臉上浮現出标志性的笑容，邁步朝着劉學治所在位置迎了上去。
“劉主任，沒想到這麽快我們又見面了。”
劉學治顯然沒想到對方隻裹了件浴袍，濃密的眉頭不由得皺了下。
但想到海外那邊的文化，随即便又平靜下來。
伸手和對方簡單握了下。
禮貌性打聲招呼。
“這個時候還來打擾帕伊娜女生你，實在抱歉。”
“劉主任言重了，快請坐。”帕伊娜臉上流露出的笑容更加燦爛，很是熱情的想要招呼劉學治坐下。
将這句話聽進耳中，劉學治順着手勢随意瞥了眼。
桌子上已經倒好的兩杯紅酒頓時進入視線，很快想到什麽心裏不由得冷笑。
“不用了。”
“我就隻有幾句話，說完就會離開。”
劉學治并沒有坐下的意思，擺了擺手丢出兩句話。
帕伊娜對此倒也沒有多想，還以爲劉學治是想趕緊把合作談成。
省得這集中采購的價格還會上漲。
否則也不會那麽快就重新找上門來，要知道首輪談判時劉學治還很堅定。
“劉主任你是一位聰明人，恭喜你做出了正确選擇。”
“以這個價格集中采購大量的羅拉格尼，絕對是一筆非常劃算的買賣。”
“那些癌症患者肯定會心懷感激的。”
帕伊娜還在繼續說着，臉上笑容全程都不曾消失。
可見劉學治的到來讓她多麽高興。
不過她的這份喜悅也僅僅到此結束，因爲接下來劉學治說的話使她直接怔在原地。
“我想帕伊娜女士你是不是誤會了，我什麽時候說要采購你們瑞輝的新藥？”
帕伊娜：“……”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帕伊娜一時間失神，沒料到竟會是這種反轉。
同時腦海中也滿是問号。
完全想不明白。
劉學治這時候突然着急的找上門，不是接受了首輪談判的價格想要進一步商談，又還能有什麽情況？
怎麽突然說出這句話？
約摸停頓兩三秒帕伊娜反應過來後，沒有任何遲疑便對劉學治追問起來。
“劉主任，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此刻臉上笑容也消失不見。
對于帕伊娜的情緒變化，劉學治則是全然當做沒有看到繼續往下面講，并且說話時非常鄭重認真。
“很簡單，我們決定放棄和瑞輝合作，并且不再采購你們的任何一款抗癌藥。”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帕伊娜徹底傻眼。
呆立當場。
好一會才稍微恢複鎮定，不敢相信的自顧自說道。
“放棄合作？”
“不再采購任何一款抗癌藥？”
然後猛地擡起視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加大聲音向劉學治進行質問。
“你們是瘋了嗎？”
她很清楚自家新型抗癌藥的效果，也明白對方的确是有集中采購意向的，在這種情況下怎麽會突然放棄采購的規劃。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就算價格未達成一緻，也會進行心談判。
哪有剛結束首輪談判就直接放棄的做法。
更重要的是，按照劉學治所說他們還不是單純放棄對新藥的采購，就連之前合作的其它抗癌藥也會一并停止集中采購。
要知道這些抗癌藥中有不少已經成了很多癌症患者的依賴，突然買不到的話肯定會造成不好影響，按理說應該沒人願意這種以傷換傷。
不過眼下對于帕伊娜來說，她最擔心的則是公司方面的處罰。
突然停止這麽大訂單的抗癌藥采購，勢必會造成瑞輝所擁有市場的動蕩。
對公司造成的影響無法估量。
若把責任推到她身上，根本越來負擔的起。
思維快速運轉下她想到這些情況，整個人再沒了先前的自信和胸有成竹。
現在她隻想穩住劉學治，哪怕無法達成新藥的合作也不能影響到其他幾種抗癌藥的采購。
“請等一下劉主任，我想這裏面肯定有什麽誤會。”
“關于羅拉格尼的價格我們還可以再談，就連以前的抗癌藥價格也能下降。”
“恕我直言，貴方恐怕還找不到替代品。”
聽到帕伊娜的這番話，劉學治心裏的冷笑不由得又盛了許多。
想到中午談判時對方還寸步不讓，現在看到局面開始失去掌控又想往回找補，當真是和小醜沒什麽兩樣。
可惜天底下可沒有賣後悔藥的，人總要爲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
當然他也從話語中聽出了威脅的味道。
但并未放在心上。
國内确實找不到能代替瑞輝抗癌藥的品牌，在這點上不得不承認。
不過有了徐昀研發的新型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疫療法之後，抗癌藥已經不是首要選擇，所以效果如何根本不需要去考慮。
反正治療效果肯定不如生物科研實驗室的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疫療法。
“帕伊娜女士，你們的自我感覺未免太良好了。”
“我們在癌症治療上的研究可絲毫不差，就算沒有你們的抗癌藥，照樣能治愈癌症徹底戰勝消滅癌症。”
到了這個時候劉學治也懶得給帕伊娜留面子，當場便回怼了一句。
不過這話傳到帕伊娜耳中就成了玩笑，她很清楚各地區在癌症治療上的研究，可以說相比國際頂尖水平落後了不小的層次。
在這種情況下還想着治愈戰勝癌症，無異于講大話癡人說夢。
“就憑你們在癌症領域的水平，根本不可能對癌症有極好的控制。”
“還希望你們能慎重考慮。”
“這就不需要帕伊娜女士操心了，我們的癌症治療水平如何相信很快就會有定論。”劉學治将話說到這裏也懶得繼續和對方糾纏，随即便直接轉身離開。
反正他過來也隻是和對方說清楚，現在目标達成自然不會浪費時間。
至于對方還要不要繼續留在帝都，那則就和他沒有關系了。
畢竟接下來他還要前往京州市生物科研實驗室。
滿臉憤怒的帕伊娜望着劉學治身影，當徹底消失在視野内情緒終于爆發出來。
“愚蠢！”
從口中冷聲吐出一個單詞，然後端起桌上的高腳杯将紅酒全部灌進肚子裏。
從剛才的欣喜得意，到現在憤怒忐忑，中間連五分鍾的時間都沒有用到，經曆這樣一個巨大的起伏，短時間内确實難以平複下來。
何況事情變成現在這樣，她根本沒有辦法向公司方面交代。
甚至都沒臉找老闆彙報。
要知道在來帝都之前，她可是信誓旦旦對老闆進行了保證。
肯定會順利完成這項合作，讓公司占據全球更多的抗癌藥物市場。
現在合作沒有達成，還順帶丢了那麽大市場，這損失未免過于龐大。
與此同時站在不遠處的女助理，此刻心裏面也比較複雜。
尤其想到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就更加不知道等下該怎麽面對自己這位上司。
隻得盡可能讓自己不起眼，先等帕伊娜情緒平靜後再說。
可惜她的願望并沒有達成，因爲很快帕伊娜便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好在帕伊娜不是要發洩心裏的惱怒，而是安排任務盡可能挽回局面。
“把後面的行程安排給推掉，另外繼續聯系醫藥局官方請求談判，我們必須要想辦法彌補失去的訂單。”
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眼下局面變成了這幅糟糕的局面，隻能盡最大努力去挽救。
否則真沒辦法返回公司。
至于後面的行程本來就不是太重要，既然能夠提前也自然可以推掉。
原本她的計劃是在三天内結束談判離開，但現在看來怕是要在帝都多待一段時間了。
無論如何抗癌藥都是必需品，這關乎到萬千癌症患者的治療。
就算放棄采購他們瑞輝的抗癌藥，也必然要選擇其它品牌進行合作。
隻要得到這些信息，就仍有重新合作的機會。
女助理雖然也沒料到局面變化如此之快，但聽完帕伊娜的這些話還是松了口氣。
“我這就去安排。”
點頭回應一聲便借故轉身離開。
很快當房間裏隻剩下帕伊娜一個人，她也全然沒了想休息的想法。
拿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獨自悶喝起來。
與此同時。
劉學治從酒店出來，終于不再控制心裏的喜悅，毫不掩飾的展現在臉上。
想到剛才帕伊娜的表情，他便覺得暢快。
總算是把中午談判時的丢的面子全找了回來。
不過他的這副表現可把身旁秘書吓得不輕，很是忐忑的詢問道：“劉主任咱們這樣做能行嗎，放棄對羅拉格尼的采購，還要停止其它抗癌藥的合作，這會不會讓局長不高興？”
他并不知道辦公室發生的事情，看到劉學治突然找到帕伊娜說出這些話，還以爲是劉學治自己的決定。
在酒店房間裏的時候他沒有插嘴打岔，但現在肯定要問清楚。
劉學治自然明白自己這個秘書知道的信息有限，因此面對質疑并未生氣。
隻是微笑着解釋道：“這件事是局長吩咐的。”
果然。
對方聽到這句話頓時一驚，但下秒便像是猜到了什麽臉上充滿驚喜。
“主任。”
“難道是局裏找到了适合的替代品？”
抗癌藥在癌症的治療中必不可少，既然全面放棄了和瑞輝的合作，那肯定是找到了更加适合的替代品。
而針對秘書的詢問，劉學治卻特意賣了個關子。
“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接下來幾年你先提前安排下手頭上的事，到時候跟我去一趟京州市。”
“京州？”
“好的主任。”秘書先是一怔，然後點頭答應。
主要他一時實在沒想到京州市有什麽知名的醫藥公司能提供抗癌藥。
但既然領導沒有細說，他也不好過多追問。
總之聽從吩咐做事就行。
……
……
對于瑞輝方面的動作，仍待在生物科研實驗室潛心進行人體試驗的徐昀并沒有過多關注，哪怕是對方發布新型抗癌藥羅拉格尼，也隻是簡單看了下關于藥物的相關資料。
畢竟在他看來，任何抗癌藥都無法和實驗室的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疫療法相比。
倒無需過多關注。
有那個時間，不如多進行一例人體試驗。
抗癌藥對某些特定癌症确實有控制效果，但患者卻很難再擺脫抗癌藥。
并且很難治愈不說，身體所承受的副作用也很大。
對身體各器官都存在較大負擔。
最關鍵的是，他們實驗室研發的最新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疫療法已經把費用打了下來。
整個過程治療下來，最多也就是幾瓶抗癌藥的錢。
而這段時間實驗室的人體試驗也非常順利，治療的幾十位病人均逐漸恢複正常。
哪怕是病情嚴重的晚期患者，也能最大程度延長患者生命和生活質量。
且基本都沒有出現不良反應。
這使得實驗室衆人也越來越有信心，想着很快就能正式審批上線。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京州第一醫院治愈的癌症患者數量突然增加，也很快引起了媒體報道和其他城市癌症患者的注意。
紛紛想辦法轉院到京州第一醫院，希望能獲得參加人體試驗的資格。
全新的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疫療法雖細胞的改造擴增速度較快，但生物科研實驗室的場地畢竟有限，加上人員方面的問題，根本無法滿足如此多數量的癌症患者需求。
何況京州第一醫院也沒法接收。
就這還是絕大多數網友不相信，認爲報道的真實性值得懷疑。
沒有引起太大的熱度。
否則跑到京州來的癌症患者還會數倍甚至十倍幾十倍的爆發式增長。
畢竟國内的癌症數量在那放着。
主要外界并不清楚生物科研實驗室的項目，網友知道的涉事主體也隻是京州第一醫院，自然很難相信會有這麽高水平。
京州第一醫院的腫瘤科，或許在京州市以及其他小城市中能排上号。
但卻不是國内水平最高的治療癌症醫院。
就是這樣一座醫院，卻在短時間内治愈了幾十位癌症患者病人，确實是讓人很難相信真實性，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幾十個感冒人員呢。
不過這倒是給徐昀他們提了個醒，以新型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疫療法的效果，遲早會引起癌症患者們的瘋狂。
爲避免到時候造成混亂，必須要盡可能早的審批上市進行推廣。
畢竟想将這項技術推廣到全國，很多地方少不了實驗室的改造和設備升級，以及相關人員的培訓，短時間内很難滿足如此數量的癌症患者需求。
當然這并非是立刻就能解決的問題，爲此徐昀也隻能暫時繼續把精力放在人體試驗上。
盡量挑選一些病情比較危急嚴重的患者，希望以此來确定此新型療法的極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