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下最後四道菜,來自同一個人。
這四道菜顯然是衆人最期待揭曉的謎團,那不斷溢散出來的香氣撩動着所有人的心弦。
評委們很雞賊地把這四道菜留到最後,故意叫衆人望眼欲穿,即便到了最後關頭,獅心還要賣個關子,慢條斯理地問虎舌:“在揭開蓋子之前, 能告訴我們爲什麽要分成四份嗎?你也和黑牛一樣,對不同部位進行了不同的處理?”
“是,也不是。”
見衆人不明所以,虎舌解釋說:“黑牛雖然對不同部位進行了不同的處理,但本質上,仍然是燒烤。而我的處理, 采用的是截然不同的烹饪方法!我師父告訴我,這叫一鳥多吃!”
“你師父?”
“沒錯, 她便是我的師父,她叫林。”
虎舌指了指林郁,坦誠道:“我從她那裏學到的烹饪技巧,比我這輩子吃過的鹽還要多!如果今天是她在這裏比賽,勝負将毫無懸念!”
當然,我上場結果也一樣……虎舌心裏補上一句。他沒好意思自吹自擂,但吹噓林郁他是不遺餘力的,師父厲害,徒弟自然也不會差。
這個異常高挑、白淨和消瘦的女孩是虎舌的師父?
衆人驚奇不已,虎舌的廚藝大家是知道的,連他都這麽說, 可見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娃确有兩把刷子。
感受到衆人的目光,聽見虎舌狂吹自己, 林郁隻好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衆人更加好奇了,望着那四道尚未開蓋的菜肴, 期待感攀升至頂峰。
獅心見狀, 立刻揭曉第一道菜的真面目。
蓋子揭開,被封印的香氣随着熱氣撲面而出,單是嗅到這香味, 就令衆人口齒生津。
品嘗過前七道大同小異的菜,評委們本來已經有點審美疲勞,此刻聞到這與衆不同的、氣味豐富的香氣,頓時有種忽聽仙樂耳暫明的爽快感,食欲大增。
“好香啊!”
“大河部落還有多餘的鹽嗎?”
“不止鹽,這香氣太豐富了,一定還放了别的東西!”
衆人議論紛紛。
黑牛也不得不承認,單論香氣,虎舌要略勝他一籌。
不過見着盤中食物,他又不覺得多厲害了,心想吹了半天,不還是燒烤嗎?
“一鳥多吃,第一吃是最經典的燒烤。取雷鳥的腿、翅和内髒,配以菜食,輔以鹽和各種香料,燒烤入味。”
評委細細咀嚼着,香氣并非隻停留在表面,而是融進了每一寸肉裏,富有層次感的香味随着咀嚼不斷溢出, 充盈唇齒, 回味綿長。
他們很快察覺到另一件事:肉裏的鹽竟然沒有絲毫苦味!隻有無比醇正的鹹香!
他竟然徹底消除了鹽的苦味!
評委們相顧驚奇,優秀的廚師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壓住鹽的苦味,就像黑牛做的那樣,但想要徹底消除,除了不用鹽,他們想不到第二種的方法。
但很顯然,虎舌做到了在他們看來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礙于品嘗食物時不出聲的傳統,他們按捺住心裏的好奇,沒有急着一問究竟。
接着揭曉第二道菜。
“第二吃是煎鳥塊。取鳥胸肉切斬成塊,加蔥、鹽和香料入味,塗抹用鳥蛋清和植物塊根調制的糊,放入沸騰的熊脂中煎至兩面金黃。”
聞所未聞的烹饪方法!
一衆廚師聽得雲裏霧裏,什麽蔥啊香料啊糊啊,都是頭一回聽說,唯有熊脂他們聽明白了,驚詫道:“你說的熊脂……”
“是的。”虎舌淡定點頭,“我們獵殺了一頭熊,沒有任何人受傷!”
獵熊不算什麽,人一旦餓急眼了什麽不能獵?無傷就有點厲害了,熊臨死前的反撲異常兇悍,一巴掌下去能把石頭幹碎,若非萬不得已,獵人們不會輕易招惹熊。
衆人追問來龍去脈。
虎舌表示這與比賽無關,笑而不答。
一鳥多吃的缺點是每道菜的分量都比較少,評委們沉醉于雞塊外酥裏嫩的絕妙口感,還想再來一塊,卻發現無了,隻好意猶未盡地揭開第三道菜,頓時有甜香的氣息湧出。
“第三吃用的烹饪方法是炒,把剩下的鳥肉切丁,用鳥蛋清和植物塊根調制的糊上漿,倒入油鍋裏,加漿果炒熟。”
炊具的落後決定了他們無法理解何爲“炒”,不過食材切小後容易入味,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而這道炒鳥肉丁菜式精緻,更是有目共睹,盤中點綴着紅色的漿果,頗具趣味,肉香中包裹着漿果的甘甜氣息,令人食指大動。
在連接吃過煎炸烤的重口味食物後,來一道清新别緻的甜口菜品,隻看評委們的神情,就知道有多惬意了。
黑牛神情複雜,略有些不甘,更多的是震撼,虎舌一日千裏的進步速度令他備受沖擊,難以接受,甚至感到絕望,因爲他發覺他和虎舌的差距忽然變得如此之大,大到他完全看不到追上的希望。
當他還在琢磨如何在燒烤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時,虎舌已經脫離燒烤的範疇,開始學習全新的聞所未聞的烹饪技巧。
這就是那個女孩教給他的東西嗎?
黑牛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林郁,思緒萬千。
最後一道菜是用陶罐裝的,不必揭開衆人也能猜到是一道湯菜。
“最後一吃是菌菇雞湯。”虎舌很自信地向衆人講述,“用鳥骨架和菌菇慢火熬制,順帶說一句,用陶罐熬湯,味道不易流失,熬出來的湯會更加濃郁,這便是陶器的好處。”
他叫虎舌,他爲陶器代言。
廚師們吸嗅着空氣裏無與倫比的鮮香,看着這個器量驚人的大陶罐,耳朵裏鑽進虎舌的靡靡之音,隻覺得怦然心動,若是條件允許,誰也不想要一個趁手的炊具呢?
鮮美的湯汁順着喉舌滑入體内,評委們發出滿足的歎息,鳥肉本就是最常見的食材,虎舌卻烹制出如此多的新奇的花樣,令他們大飽口福,也大開眼界。
吃完這四道菜,雲就知道黑牛沒機會了。
他很郁悶,這是他第一次主辦的部落大會,結果從未缺席的阿媽缺席了,從未輸過的黑牛也輸了,怎麽就這麽不順呢?
“都出去吧。”雲擺擺手說,“讓我們讨論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