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相信葵一定會對大河部落的祭天儀式感興趣。
他不是祭司,不具備祭司才有的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如果是葵,必定能看出一些門道,弄明白天空與大地之間的關系。
而且,這兩個小孩提到的那種不必燒山毀林、不使地力衰弱、可以種出更多谷物的種植方法,是有谷部落無論如何也想掌握的, 假使這種方法真的存在的話。
想到這,他便欣然同意。
張天對族人們說:“時候不早了,該向天空祈禱了。”
見大河部落的人紛紛起身朝洞穴外走去,客人們頗有些坐立難安,也隻好跟随大流走出洞穴。
他們驚訝地發現,大河部落的人全部擡頭仰望天空,面露虔誠, 嘴裏不住念叨着什麽, 仿佛在和遠在天邊的祖先溝通。
隻要這樣做,祖先就能聽到我們的聲音嗎?
客人們望向璀璨的星空,想到枭之前說的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是一位逝去的族人,腦海裏自然而然浮現出逝去的族人的音容笑貌,心裏也不禁有所觸動。
天空中群星閃爍,如人眨眼,似在慰藉他們的心靈。
等回到洞穴,苗忍不住問張天:“剛才是在做什麽?”
“祈禱,仰望天空并請求祖先的保佑,這是祭祀的一部分。”
苗懵懵懂懂,在祭祀大地的儀式裏, 沒有這樣的環節。
“所以你們每天都在祭祀?”
他感到詫異, 心想天天這樣念叨,祖先不會厭煩嗎?
“可以這麽說。”張天點點頭,“其實對祖先的敬愛,比起用複雜的儀式來體現, 更重要的是時刻謹記在心。每天祈禱就是爲了讓祖先們知道,我們一刻也不敢忘記。女人們常說, 吵鬧的孩子有奶吃,不是嗎?”
“原來如此……”
張天這番話令苗有種醍醐灌頂之感,此前他從未這樣想過,現在一想,确實是這麽個道理,祖先有那麽多孩子,那些天天鬧騰、喋喋不休的孩子,自然更容易引起祖先的注意,得到祖先的關照。
苗越發覺得這個叫天的小孩異于常人,充滿智慧,又想到同爲準祭司的禾,心想禾要是有這個小孩一半聰明就好了。
夜深了,衆人相繼睡下。
第二天一早,客人們早早醒來,很積極地同男人們一起下山打水。
苗看着水甕中略有些渾濁的河水,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問狼爪:“你們平時飲用的水都是從這河裏面取的嗎?”
“當然。”
“我怎麽記得昨晚喝的水非常純淨,幾乎和雪變成的水一樣?”
狼爪奇道:“昨晚不是告訴你了嗎?林是女娲後人, 她擁有女娲的神力,把渾濁的水變純淨,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苗愣了下,他隐隐記得确實聽人提過一嘴,當時沒往心裏去,這時忙問:“女娲是誰?”
“女娲自然是我們偉大的祖先,她還有個哥哥叫伏羲,擁有和天空一樣廣闊無邊的智慧,那時候天上有十個太陽,啊不對,串了,那是後羿的故事……”
狼爪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漫無邊際,毫無邏輯。
苗越聽越糊塗,一下蹦出這麽多陌生的祖先,任誰都反應不過來。
他趕緊打斷:“能不能隻說說女娲的故事?”
“可以是可以,但講故事我不擅長,還是等回去讓天和枭他們給你講吧!”
回到洞穴,獵人們抓緊練習狩獵的技巧,有谷部落的年輕獵人也在其中。
經過一夜的相處,男人們發覺這些燒山毀林的惡人似乎也沒有傳聞中那麽惡劣,這些年輕的獵人和自家部落的那些愣頭青别無二緻,甚至更愣一些,他們顯然從未見過巨獸,一個個滿腔熱血,天真得有些可愛。
谷在一旁觀摩大河部落的獵人使用弓箭射靶,正是這種新奇的武器,昨晚差點要了他的小命。
真是可怕,一根彎彎的木頭和一條麻線,就能令不足手指粗的樹枝變成精準、快速、殺傷力驚人的武器!
若說其上沒有附着天空的力量,他是不信的。
他發現男人們使用的弓也不盡相同,那個體壯如牛、容貌威嚴、神色冷峻、名叫虎頭的男人用的弓形狀奇特,威力顯然比其他人的弓強上一大截,射出的箭迅捷無比,要是被這種武器瞄準,别說閃躲了,眼睛想跟上都很困難!
他記得狼爪說過,這種弓叫射日弓,難道是用來射太陽的嗎?
想到這,谷更加驚懼,同時也更加好奇,心底忽然湧上一陣強烈的沖動:他想學這個!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以前學投石索,學投矛,歸根結底是因爲不得不學。
這是他頭一回産生想要做某件事的沖動,這沖動是如此強烈,以至于他頭腦一熱,竟然向那個可怕的猛男提出請求:“我可以看看你的弓箭嗎?”
“不行。”
虎頭斷然拒絕。
谷一下尬住,全然沒想到對方會拒絕得如此幹脆。
虎頭正色道:“射日弓太過強大和危險,你把握不住。”
他把他以前用的單體弓扔給谷,很有高人風範地說:“新手用這個,看了這麽久,應該知道怎麽用了吧?你朝靶子随意射幾箭,且讓我看看你的器量。”
谷模仿着虎頭的姿勢,張弓搭箭,目視前方,瞄準樹靶。
手指一松,箭矢離弦而出,堪堪擦着樹靶的邊緣掠過!
“唉……”
谷唉聲歎氣,十分惋惜,虎頭卻是一驚,心說這小子還真有點天賦!
“再來。”
虎頭遞一支羽箭給谷,很耐心地矯正他的射姿,正如當初張天教他的那樣。
與此同時,洞穴之中,苗還沒來得及打聽女娲的故事,就發現了一個令他驚掉下巴的事實:他看見林郁從外衣褶層裏摸出一顆圓潤光澤的白色石頭,依次放入男人們打回來的水中,原本略有些渾濁的河水瞬間變得清澈透亮。
他瞪大了難以置信的眼,死死盯着林郁手裏的白石,腦海浮現出的卻是部落裏大地祭司代代相傳的那顆青石。
除了顔色不同,無論形狀大小,幾乎如出一轍!
林郁察覺到他的目光,掂了掂手裏的白石,問:“怎麽了?”
霎時之間,苗的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千言萬語湧到嘴邊變成一句話:“你也有大地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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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