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通過這些粟,我基本可以确定,我們現在位于我國東北西部的丘陵地區!”
“怎麽知道的?”
“因爲粟作農業起源于東亞地區,主要是中國,這一點學術界已經達成共識。而粟對氣候、土壤等環境條件的适應性很強,具有耐旱、耐瘠薄等特點,比較适合在我國華北、西北、黃土高原以及東北西部的幹旱半幹旱淺山丘陵地區生長。”
張天恍然,欣喜不已。
确定了具體的地理位置,今後制定遷徙路線便有據可依,不必再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了!
不過對林郁來說,粟的發現還有更重要的意義。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她兩眼放光,“目前出土的最早的粟作物殘骸來自武安磁山遺址,距現代社會大約8000年前,而我們所處的年代比那早了整整5000年!”
“也就是說,我國粟作農業的起源時間比我們預計的要早至少5000年,這是足以震驚整個學界的重大發現!我完全可以就此撰寫一篇博士論文,不,三篇!”
但很快,林郁便将這個數量提升至三十篇,因爲她緊接着辨認出了經過馴化的黍、藜麥、大豆等谷物,每一種谷物都刷新了她對史前時期人類與植物的相互關系的認知。
巨大的幸福感将她籠罩,她考了這麽多年的古,頭一次覺得曆史的真相離她如此之近!
在松果提供的谷物裏,以粟作物爲主,混雜了少量的黍、藜麥和大豆。
但林郁堅信這并非有谷部落的全部家當:“我敢打賭,他們一定還種植了其他植物,比如黃芪,比如蒿類,這些植物在這個地區非常常見,而且極易種活……你幹嘛這麽看着我?”
她發現張天正看着自己笑。
“沒什麽,頭一次見你話這麽多,有點驚訝。”
張天不露痕迹地收回目光。認真起來的林博士還真有點……與衆不同,他心裏想着。
林郁臉上一熱,感覺自己高冷學霸的人設又崩了一點,辯解道:“我的研究課題就是這個,以前隻能鑒定殘骸,現在是看實物,當然會比較激動啊!”
随即又歎口氣說:“可惜我發現得太晚了,要是在穿越之前能挖出這些谷物殘骸,肯定能混個最年輕的教授當當,以後評上院士也說不定呢……”
她幻想着她本可以獲得的學術成就,臉上的惋惜之情顯露無遺。
“那有什麽意思?”張天正色說,“你現在可是神農傳人、女娲後裔、獨一無二的巫師大人,你可以教他們播種,改進他們的種植方式,改良農作物的品質,你的每一個舉動都在創造曆史!”
“等到一萬年以後,那些教授和院士,包括你的導師,他們将在田野裏苦苦尋覓你的遺産,爲你現在的所作所爲而狂熱。這難道不比當院士有趣多了?”
張天這番言論煽動性十足,林郁越聽越上頭,臉上逐漸展露笑容,笑容逐漸變态,聽張天提到她的導師,腦補了下那個場景,再繃不住,撲哧樂出聲來。
她忍不住多看張天幾眼,打趣道:“不愧是老闆,幾句話就把我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了,當你的員工一定很辛苦吧?”
“才怪,都是我親力親爲好嘛!正是因爲長期加班,才導緻我身心俱疲,最終穿越至此。”
“你們在說什麽?笑得這麽開心?”
這時枭已經講完故事,瞧見天和林的嘴角就沒下來過,他很少見巫師大人這麽高興,好奇心起,便湊過來打聽。
林郁斂起笑容,又恢複了以往高冷學霸的模樣,一本正經地教枭辨認這些谷物。
洞穴的另一邊,聽完故事的客人們頓時炸開了鍋。
“那個林,她會辨認百草,還懂得治病療傷?!”
松果難以置信,尤其在聽說了林郁尚未成年之後,想到天也沒有成年,心裏不禁嘀咕:現在的未成年人都這麽可怕嗎?爲什麽我們部落的小孩就知道要東西吃?
不止呢,她還是女娲後人,能夠使用五色石的力量……族人們心裏想着,但誰也沒提這茬兒,因爲這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勢必要先給他們講女娲補天的故事,今天已經很晚了,大家都有些困倦了,不想再耗費過多的唇舌。
大樹部落的人倒是一點兒也不困,他們今晚見識了太多新東西,又得知了自己擁有如此偉大的祖先,正興奮着呢,怎麽能睡得着呢?
松果看着阿媽,欲言又止。
阿媽微笑道:“有什麽話,直說吧。”
“我有個不情之請……請容許我和我的族人們商量下。”
“可以。”
松果和他的族人們移動到另一處火堆旁低聲交談。
大河部落的人打着呵欠,虎頭不耐煩道:“能不能快點啊?明天還要早起狩獵呢!”
不多時,大樹部落的人回到篝火旁落座,他們已經做出決定。
松果說:“我請求和你們交換這些知識,我知道這些知識非常珍貴,我們願意付出任何東西,包括我身上這件狼皮,包括女人!”
松果語出驚人。
他身上這件狼皮是大樹部落酋長身份的象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女人就更不必多說,在繁衍高過一切的時代,女人對于任何部落都是最珍貴的資源。
他願意拿出這兩樣東西交換,可謂誠意十足。
衆人小聲議論着,阿媽說:“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詢問祖先的意思。”
阿媽比誰都明白知識的重要性,她能夠在衆部落中享有地位、受到尊敬,當然不隻是因爲她活得夠久,更因爲她經曆過太多的事,擁有别人所沒有的經驗和知識。
女人固然珍貴,但是否比得上知識,她無法确定。
隻有祖先能夠給出答案。
她叫來張天,林郁和枭也跟了過來。
得知前因後果後,張、林二人交換了下眼神。
确認過眼神,張天明白林郁不介意傳授知識,心想林博士倒是有幾分孔夫子有教無類的格局。
說起來,教化萬民正是他們要做的事,不過得先确認對方是他們的民才行。
他閉上眼聽了會兒祖先的指引,然後對大樹部落的人說:“祖先對他的後代一視同仁,但你們太久沒有仰望天空,沒有傾聽祖先的聲音,你們是迷途的孩子。回去以後帶領族人多向天空祈禱吧!等你們重回天空的懷抱,再來向我們交換祖先的知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