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男人們乘着夜色歸來,看見長發烏黑發亮、面容整潔如新的女人們,站在洞口一時不敢入内,還以爲自己進錯了洞!
後世的女人是卸了妝媽都不認識,如今的女人是洗了臉兒子都不認識。
枭跟見了鬼似的,驚愕了好一會兒,才拖着長長的顫音喊:“媽?”
蘭花抄起大棒。
“媽!”
枭立刻确定,這就是他親媽,如假包換!
今天是釣魚佬們最先回來,帶回來三大籠魚蝦,按照以往的經驗,一籠魚蝦就夠吃了,多餘的食物同樣以煙熏法熏幹後儲存起來。
白掰着手指頭算數:“今天剩兩籠,明天剩兩籠,明天的明天剩兩籠……”
很快便将她的十個手指頭全部用完了,她立刻得出一個悲傷的結論,焦急地大喊:“媽媽,怎麽辦!魚兒永遠都吃不完了!”
族人們哈哈大笑,楓葉姨媽說:“吃不完才好呢!”
洞穴裏洋溢着豐收的喜悅。
唯有兩個人在狀況外,林郁是聽不懂,張天還在洞外徘徊。
他在查看早上晾曬在外面的熊筋和膠液。
制作角弓,筋和膠是必不可少的材料,經過一日的晾曬,膠液已經凝固成果凍狀,熊筋還不夠幹,以如今的日照強度,估計還得再曬個兩三天。
他将兩種材料收進洞穴,熊筋挂在洞壁上,魚鳔膠倒出來,用折疊刀切成丁狀,裝進碗裏,明天接着拿出去晾曬,要曬到完全脫水,像枯草一樣爲止。
枭興沖沖跑過來:“快來洗頭!媽媽說,洗了頭頭就不癢了!連阿媽都洗了呢!”
他拉着張天到洞口排隊。
狩獵和采集的隊伍也回來了,在洞口排起兩條長龍,由蘭花和楓葉充當“洗頭小妹”,爲族人們清洗肮髒雜亂的長發。
“你知道那個是什麽嗎?”
張天順着枭手指方向看去,蘭花手裏握着的像魔芋塊一樣的東西,毫無疑問是肥皂。
他一臉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從沒見過那樣的東西。”
枭咧嘴而笑:“那個叫肥皂!盆子裏裝的是木賊汁,聽說可以殺死虱子,但不會傷害頭發!”
“這麽神奇的嗎?”
張天做恍然大悟狀。
不用問,這一定是林郁搗鼓出來的東西。
肥皂張天也會做,用動物的油脂或樹脂加上堿性物質凝固而成,從木賊裏提取的汁液能夠除寄生蟲,這倒是他的知識盲區,甚至連木賊這種植物他都是頭一回見。
看來她對植物十分了解,正好可以彌補我的短闆。
他心中欣喜,面上卻不表露出來,還是那副平靜的模樣。
這令枭感到詫異:“你不好奇是誰做的嗎?”
“我猜是蘭花。”張天故意瞎猜。
枭嘁一聲:“我媽哪有那本事!”
他朝一旁的林郁努努嘴,壓低聲音說:“是那個野女人做的。”
“真的?!”張天一個誇張的後仰。
“噓!”
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本正經地分析說:“我猜,她一定來自很大的部落,她的祖先一定和我們的祖先一樣厲害,所以才會傳下來這麽多我們不知道的知識。”
用肥皂和木賊汁洗了頭,果真神清氣爽,不僅頭皮不癢了,頭發還散發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族人們都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捧着頭發在火邊烘烤,時不時湊近細嗅,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頭發。
等頭發烤幹,女人們又教男人們如何束發,林郁手舞足蹈地問要不要把頭發割短,被男人們斷然拒絕,懷疑這野女人不懷好意。
附近部落的男人都是長發,他們無法想象短頭發的自己會是什麽樣子,更擔心割短了頭發會喪失交配權。
隻有張天說:“我可以試試。”
長發對于男人有弊無利,不僅打理起來費時費力,狩獵時還容易挂到樹枝,輕則追丢目标,重則丢掉性命。
他知道舅舅和哥哥們不敢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那就讓他來做個示範。
衆人都有些驚訝,但沒有勸阻,因爲張天年紀還小,暫時沒有交配的顧慮,而且男人們都很好奇頭發割短後的模樣。
林郁躍躍欲試要給張天做造型,她的想法和張天一樣,想着隻要把他弄得帥帥氣氣的,打造成林氏發廊的禦用模特,男人們自然會紛紛效仿。
張天也希望由林郁操刀,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會想留一個奇形怪狀的發型?論審美,部落裏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及林郁的萬分之一。
他消耗兩點信仰值偷偷兌換了一把剪刀,信仰值降至28。
沒等他拿出來,虎爪大喝一聲:“我來給你割!”
他最喜歡剝皮去毛了,拎起砍刀過了過火,然後撩起張天的長發,手起刀落,青絲落了一地。
張天略顯無奈地咳嗽兩聲,這時再點名讓林郁給自己剪顯然不妥,隻好把剪刀遞給虎爪,求他手下留情。
“你放心,這些年被我剝皮的野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閉着眼睛也傷不到你!”
虎爪很自然地接過剪刀,對于張天随時從衣服褶層裏摸出鋒利的刀具,族人們都習以爲常,在人們眼中,這無非是天空的又一恩賜。
唯有林郁吃了一驚,心說原始人的口袋當真和哆啦A夢有得一拼,令她大開眼界。
她讀過許多專業的文獻,掘過許多史前的遺址,自認爲比原始人還了解原始人,但這兩天親眼見識過,她發現真正的部落生活和她想象的有很大差别,也由此對以前所學的知識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虎爪三下五除二搞定。
不必對照水面,光是看林郁的表情,就知道肯定稀碎。
幸好張天事先提了要求,讓他不要剪得太短,還有修整的餘地。
林郁再度毛遂自薦,張天一口答應,當然措辭比較委婉:“看着怪怪的,讓她試試吧。”
林郁以修複文物的專注度給張天修整發型,起初人們還興緻勃勃地圍觀,見她久未搞定,便漸漸失去興趣,開始擇菜剖魚,準備晚飯。
張天很有耐心,甚至有點享受,在一萬多年前的原始社會,理發實在是件很奢侈的事,何況是如此認真細緻的理發。
“好啦!”
族人們不約而同看過來,乍一看,仍然覺得怪怪的,但多看幾眼,便覺得意外的和諧,沒有虎爪剪完之後那種跟狼啃過似的感覺。
林郁用獸皮拍打張天肩頭,朝他脖子裏吹氣,吹掉殘留在他頸間和衣服裏的碎發。
張天一激靈,下意識縮起脖子跳起來。
這具身體是頭一回留短發,脖子本就涼嗖嗖的,她這一吹氣,直接激起了他的應激反應。
林郁道聲歉,遞一碗水給他,笑盈盈問:“怎麽樣?”
看得出來,理發師本人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
張天看着水面,竟然給他剪了個鍋蓋頭……
談不上帥,但是變年輕了許多,以前蓬頭垢面的看着老氣橫秋,現在終于有了幾分少年人的模樣。
舒坦了。
他咧嘴一笑,沖她豎起大拇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