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之堤毀于蟻穴,情緒上的一點點破口轉瞬擴大成心防的全線崩潰,霎時間,林郁的腦海閃過無數可怕的念頭。
她想起生活在東南亞原始叢林裏的某些土著還保留着食人的傳統,又想起非洲某些具有極端崇拜的原始部落,他們會将年輕漂亮的女人活埋,滋養水土,祈禱豐收……
就算僥幸逃得一死,也難免淪爲奴隸和生育工具,還不如一死了之!
絕望将她的内心占據,她感覺渾身發冷,裸露在外的手腳早已凍得通紅,手腕、腳腕、肩周和腰部被麻繩勒得快要喪失知覺,腦袋充血嚴重,她盡力揚起脖子,不一會兒脖子也開始酸痛起來。
最初的恐懼之後,她逐漸冷靜下來。
這四個人的穿着打扮雖然酷似貧窮落後的非洲兄弟,但這一帶并非熱帶雨林,而是綿延不斷的丘陵地區,植被以闊葉林爲主,向北逐漸過渡爲針葉林,應該位于溫帶無疑。
不是亞歐大陸就是美洲大陸,怎麽也跟非洲扯不上關系。
再說了,人家也不黑呀!
她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了,随即又感到疑惑,位于亞歐大陸丘陵地區的原始部落寥寥無幾,基本都和現代接軌了,對外來者不說歡迎,起碼不會這麽粗魯,一棒子敲暈了拖回洞穴這種事不太能幹得出來。
我不會是在美洲吧?更精确一點,大概率是在南美洲,因爲北美溫帶地區的土著基本都能聽懂簡單的英語,而這群人對她的求助卻毫無反應。
想到這,林郁的心沉至谷底,她對于亞歐大陸現存的原始部落了解頗多,美洲真是兩眼一抹黑,而且南美本就是相對落後的地區,很早就聽說那裏的土著相當狂野,她現在切身感受到了。
她聽見野人們在交談。
她豎起耳朵,試圖從一連串叽裏咕噜語意不明的古怪發音中找出規律。
“天,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心軟,等你長到我這麽大,你會明白,對外人心軟就是對自己人心狠。”
大舅以過來人的口吻諄諄教誨,張天嗯嗯啊啊地敷衍着。
千百年來人們都是以部落爲單位抱團生活,對于外人向來是排斥的,哪怕是臨近的部落,彼此的關系也不是始終和睦,爲了争奪資源和地盤而爆發沖突的事情數見不鮮,一旦打起來,兒子殺老子的事更是稀松平常。
想讓他們發自内心地接受一個來路不明的野人,這不是張天說了就算的,歸根結底要看林郁自己的表現,隻要她能爲部落帶來好的改變,自然能夠收獲族人們的認同。
當然,前提是不能再讓酷愛用棒子敲頭的舅舅們得逞,以免給人敲傻了。
二舅忽然問:“現在咱們到哪兒了,你倆看得出來嗎?”
和手機較了一路勁的枭擡起頭來,環視四周,指着不遠處的山欣喜道:“我們的洞穴在那座山上!”
張天也認出來了。
他以爲會難以分辨,但其實比他想得容易,洞穴所在的山坡上生長着一片竹林,這在附近很少見到,而且山上的樹木明顯要稀疏不少,河岸邊有大量的腳印殘留,這些都是人類頻繁活動的迹象。
“不知道虎頭那邊怎麽樣了?”
話音剛落,便聽見“吼”的一聲咆哮,自河岸上遊傳來,林間鳥雀驚飛而起,看方向,正是前兩天釣魚的那片回水灣。
四人面面相觑,張天從兩個舅舅眼裏看到一抹火熱。
獵熊啊,誰不想親身參與!似這種兇悍的大型食肉動物族人們向來是敬而遠之,聽剛才那聲帶着憤怒和痛苦的咆哮,那頭熊顯然掉坑裏了,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枭更多的是好奇,望着在場的三人說:“去看看?”
張天也感到熱血沸騰,似乎無論哪個年代的男人都很難拒絕狩獵這項活動,即便在食物充足的後世,無論東西方都設有專門的獵場供權貴取樂,這大概是雄性與生俱來的天性。
不過他的素質很高,這時候下意識考慮了下人質的感受,這一去免不了要讓她多受點累。
但也隻是稍微考慮了下,立刻便和大舅二舅達成一緻,四人加快腳步朝河流上遊跑去。
林郁聽到那聲咆哮不禁心裏打鼓,視線被剝奪的她無法觀察外界的狀況,隻是感覺到行進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簡短的交談之後,突然加速。
吊在木頭上的她就像暴走的鍾擺,劇烈的颠簸和晃動令中午喝下的那筒蟲草湯好幾次湧到嗓子眼,想到以後未必能吃到如此有營養的食物,她又給咽了回去。
緊接着又是一聲咆哮!
聽聲音竟然更近了!
怎麽回事?難道是被野獸盯上了?
“嗚!”
她被粗暴地扔在地上,耳邊響起密集的腳步聲,咆哮聲接連響起,幾乎近在咫尺,聲音卻逐漸凄厲,且一聲比一聲衰弱。
他們在狩獵!
林郁心髒突突直跳,這是個好消息,隻要狩獵到足夠的獵物,這些野人應該就不會吃她了,哪怕是最爲兇殘的食人族,同類相食也是最後的選項。
咆哮聲不再,腳步聲放緩,取而代之的是歡呼聲和大笑聲。
她聞到了極其濃重的血腥味。
她聽見重物摩擦地面的聲響。
他們在拖曳獵物,聽起來是個大家夥。
有人在她身邊交談。
“這下好了,以後可以安心釣魚了。”
“我現在就想釣。”
“也行,天色還早,還能釣會兒。”
林郁頓時起一身雞皮疙瘩。
釣魚!對話中有個詞彙十分像釣魚的中文發音!
空耳嗎?會不會太巧了一點?
在眼睛被蒙住之前,她看見野人手裏拿着竹制的魚竿,一副釣魚佬的架勢。
腳步聲來來去去,但始終有個人守在附近,就坐在她身邊,她能聽見他用刀削木頭的聲音,聽起來是把挺鋒利的刀。
一群人走了過來,拖着沉重的獵物,同她身邊的人展開對話。
“哪兒來的野人?”
“山裏遇到的,還沒拷問她的來曆。”
“咦~”
這聲咦她聽懂了,是嫌棄的口吻。
“她穿的什麽衣服,醜成這樣?”
“野人是這樣。”
“這頭熊夠咱們吃好幾天了。”
“真不容易對付,掉進陷阱裏還能爬出來拼命,要不是咱們有弓箭,結果真不好說。”
陷阱!弓箭!
林郁幾乎要跳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