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須有啊!”
老闆熟門熟路的找到了一袋糯米,就從中舀起了一勺,遞給了李逸。
李逸從勺裏抓了一把出來,觀察了一番,又捏了幾顆送進口中,細細嚼碎,品嘗着味道,才點了點頭:“嗯,可以,給我拿五袋吧!”
“好。”
老闆回身去吩咐,後方的趙金麥忍不住好奇問:“丹陽的糯米很好嗎?”
“挺好的啊?”
李逸随口解釋:“丹陽地區出産的酒米,号稱米中之王,曆代都是進貢皇宮的貢米。
丹陽當地把糯米叫酒米,是用來釀制黃酒的。
《丹陽縣志》裏就記載過,糯稻,崇明、紹興釀酒用之,名酒米,有酒米出三陽,丹陽爲最良之諺。
意思就是說,丹陽的糯米,是品質最好的。”
“米中之王?”
趙金麥不禁咋舌:“這口氣也太大了吧?”
“還好。”
李逸笑道:“在長糯米裏,丹陽産的可以算是第一梯隊的好米了。”
“爲什麽叫長糯米?”
趙金麥不懂:“難道還有短糯米嗎?”
“沒有短糯米,隻有圓糯米。”
李逸解釋:“長糯米一般是産自南方,圓糯米産自北方,這是通俗的叫法,正式的叫法是粳型糯米和籼型糯米。”
“粳型?”
趙金麥更迷糊了:“我記得粳米不是熬粥的嗎?怎麽又和糯米繞在一起了?”
“是這樣的。”
李逸耐心解釋:“糯米隻是一個通俗的叫法,它并不屬于一個單獨的品種。
國内的栽培稻隻分爲籼和粳兩個亞種,這兩個亞種都有糯性米和非糯性米的類型。
稻米的粘度,主要和它内部澱粉的組成有關系。
澱粉分爲直鏈澱粉和支鏈澱粉。
支鏈澱粉粘性比較強,蒸煮後可以完全糊化成粘稠的糊狀。
而直鏈澱粉隻能形成粘度比較低的糊狀。
一般籼米裏的直鏈澱粉比較多,所以粘性就比較小。
粳米的支鏈澱粉含量比較高,所以可以糊化得比較粘稠。
所以用粳米會更适合熬粥,熬出來的粥比較濃稠,就是南方的那種白粥。
用籼米熬,熬到米開花,也隻能熬成稀飯,米和湯會分層,米粒都會沉在底下,把米湯留在上面。”
聽着李逸的解釋,趙金麥印證着回憶,驚訝發現:“诶?還真是啊!我小時候在家裏喝的都是那種分層的稀飯,我以爲那就是粥。
但去了南方,我喝南方的粥,都是特别濃的白粥。”
吳壘聽得納悶:“稀飯是啥?我都沒見過。”
趙金麥給他解釋:“就是半透明的米湯,可以當水喝的。”
“當水喝?”
吳壘無法理解:“我們的粥都是當飯吃的。”
“不一樣,真不一樣。”
趙金麥感歎:“南方和北方差别真大。”
黃小明在一旁聽着,好奇問:“那糯米呢?糯米屬于哪一種?”
“糯米屬于兩種都是。”
李逸笑道:“咱們說的長粒糯米,就屬于籼稻裏的糯性米,學名叫長粒糯,也叫小糯。
圓糯米就屬于是粳稻裏的糯性米了,學名叫團粒糯,也叫大糯。
糯米屬于是突變型的米,它裏面含有100%的支鏈澱粉,所以粘度特别強。
據說金陵的城牆,就是用花崗岩做磚,然後往磚縫裏灌入糯米湯,所以才特别堅固。”
“真的假的?”
吳壘聽得好奇:“糯米能粘得住城牆?”
“那肯定不可能全是糯米湯了。”
李逸笑道:“有人化驗過,粘合磚縫的是用桐油、糯米湯和石灰水調成的漿糊,但起到主要粘合作用的,的确是糯米。”
“太強了!”
吳壘驚歎:“用糯米來築牆,我以爲隻是小說裏杜撰的,沒想到是真的啊?”
趙金麥在一旁聽着,還是有些疑惑:“搞不懂,既然籼米都是直鏈澱粉,爲什麽還有全是支鏈澱粉的糯米?這不是矛盾了嗎?”
“不矛盾。”
李逸笑着解釋:“其實是因爲突變,現在經過研究以後,學術界通過基因測序,确定咱們栽培稻米的起源是在8200年以前。
那時候咱們種植的都是原始的野生水稻。
野生水稻的樣子,更接近籼米,所以學術界一般把籼米認定爲基本型。
後來随着馴化稻的比例上升,原始野生習性減弱,稻米的産量開始增加,突變也就逐漸出現了。
到了大概3900年前,原始稻分化成了籼稻和粳稻兩個亞種。
籼稻保持着接近原始稻的外觀和性質,而突變出了一部分支鏈澱粉的粳稻也開始被分離了出來,單獨進行播種。
至于糯稻的出現時間,暫時還不确定,但三千年前的《詩經》裏就已經有糯稻的記載了。
所以,糯米應該是先人在粳稻出現以後,開始有意的收集粘性更強的粳米,最終培育出來的粘性最高的米種。
它出現的時間,應該就在粳米出現的3900年前,到《詩經》出現的這将近一千年的時間裏了。”
聽着李逸的講述,趙金麥已經聽得入神了。
等李逸講完,她才忍不住感歎:“好神奇!聽着感覺有點像袁爺爺培育水稻的方法啊!”
“不一樣的。”
李逸笑道:“袁爺爺是用三系雜交和兩系雜交來培育雜交水稻的,那時候的古人是不懂這些的,用的都是最原始,最質樸的留種法。
也就是把每一季種下的稻谷裏最大,最飽滿的種穗留下來當下一季的種子。
就這樣一季接着一季的種,用漫長的時間來完成優育。”
聽着李逸的描述,所有人都入神了。
所有人仿佛都跨越了時間長河,看到了數千年前的祖先們,面朝黃土背朝天,辛勤種植着原始的稻谷。
即便是那些顆粒大小和飽滿程度都和今日無法相比的稻谷,他們也舍不得吃,都把大顆的留下來,當做來年的種子。
劉藝菲忍不住感歎:“一千年,好長啊!”
“是啊!”
黃小明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那時候的人,估計活三四十歲,就已經算是長壽了。
一千年,要曆經二十五代人,才能培育出一種新的稻米來。”
“這才叫史詩啊!”
吳壘深吸了一口氣,沉沉感歎。
趙金麥摩挲着汗毛豎立的胳膊,她已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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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