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耿,你站在門口做什麽?”
“我……”張逸背過手,把手心裏的紙灰灑出去,“周領班讓我在這裏等你們回來,快點進來吧。”
“哦。”
兩人看了一眼大師兄的房間,見還亮着燈,相視一眼。
“小耿,你臉色怎麽這麽白,是不是不舒服,那你快點回去睡覺吧,我們倆鎖門。”
五子示意張逸先走。
“不急,我腿有點麻,不着急回去。”
不僅是腿麻,腳跟都在發軟,如果不是身子背靠着門柱,張逸現在都想坐在地上。
“你……”
五子欲言又止,隻能把目光看向蔣平。
這時候張逸才注意到,五子手裏好像提着什麽東西背在身後。
“一起一起,别藏了,被别人發現誰都别想吃。”
蔣平見他不走,轉身先把大門關上,拉着張逸到牆角。
五子不情不願地撇着嘴,拿出一個油紙袋,裏面是三個肉餅。
“給你一個,趕緊吃,回去可别亂說話。”
五子把燒餅塞進張逸手上。
又拿出剩下的兩個,和蔣平一分,蹲在地上大口吃起來。
燒餅裏面加的是肉,然後放油鍋裏炸一遍,一口下去喀喀地脆,還冒着油花。
張逸吃了兩口,覺得膩歪,撕下來一半給五子和蔣平分了。
“你們回來的時候,沒遇到什麽人吧?”
張逸看兩人吃得香,随口問道。
“沒有啊,不過外面都在傳什麽慶嫂回來了。”五子啃了一口餅子說道。
“什麽慶嫂都是糊弄人呢,别聽他們瞎說。”蔣平瞪了五子一眼。
“可外面傳得很厲害,咱們明天晚上開箱,你說會有人來看麽,我都吃了一個月水煮白菜了,班子再沒個收入,我都撐不住了。”
五子闆着指頭一算,上次吃到肉,還是班主過壽,剩飯裏面帶着一點肉絲。
“就你嘴饞,少廢話,記得待會把嘴洗幹淨,小豆子的鼻子和班主養的狗一樣靈,一準就能嗅出來你嘴裏的肉餅味。”
三人吃完肉餅,蔣平就帶着三人走到一口水井邊上,五子和張逸兩人搖動着辘轳,打上來一桶井水。
“嘩啦,嘩啦……”
冰涼的水珠潑灑在臉上,夜裏的涼風一吹,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
可想到方才推着自己往外走的蔣平,雙腿還是有點發軟。
如果不是護心符,剛才在門口我怕是就要沒命了。
這可不像是讓我來給她申冤的節奏。
張逸坐在井口旁,看着面前偌大的院子,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走了,走了!回去睡覺。”
蔣平喝了一口井水,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喊着五子和張逸回去睡覺。
張逸剛要起身,突然感覺後背涼哇哇的,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拉自己。
回頭一瞧,井口一張熟悉的臉龐,正朝着自己擠眉弄眼。
“小耿?走啊?”
“哦,你們先回去,我坐在這裏透透氣。”
“行吧,小心别被班主看到,不然少不了給你一棍子。”
“知道了。”
等兩人離開後,張逸回過頭看着井裏的戴茉莉,伸手想要把她拉上來。
“你怎麽躲在這裏面了,保溫杯呢?”
“不知道。”
看着張逸伸出的手,戴茉莉沒有要爬出去的打算,隻是壓低聲音說道:“快點想辦法離開這裏,這地方太危險了。”
“我知道,但恐怕也沒那麽容易。”
張逸把剛才自己被襲擊的事情說了一通。
“現在我也不敢說,下一次靠近我的人,是人還是鬼,你有什麽辦法麽?”
戴茉莉皺了皺眉:“這地方不是陰間,更像是被人改造的籠子,不跑出去,咱們都要完蛋。”
“籠子?和上次不一樣麽?”
“不一樣,上次是你誤打誤撞進了陰間。
這地方可不像是陰間,從我進來的時候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
就算你逃出戲班也沒用,說不定走出戲班大門,你就會死。”
戴茉莉的話,讓張逸想到了方才假冒蔣平的家夥,一直勸自己走出去來着。
“你的意思是,想要逃出去,出口不在外面,在戲班裏面。”
戴茉莉點了點頭,可具體在什麽地方,她也不清楚。
“好,我盡快想辦法去找,你要一直待在這裏麽。”
“我先躲在這裏,下面有井水,很安全,你明天找個容器,多灌井水在裏面,遇到危險,就把水潑出來,然後喊我的名字。”
“好!”
張逸點了點頭記下來,戴茉莉有水遁的能力,隻要是她觸碰過的水,在一定範圍内都可以瞬移過去。
戲園不大,隻要自己不離開戲園的範圍,戴茉莉随時都能來救援自己。
“誰啊,這麽晚了還不睡。”
這時遠處一陣腳步聲行來,張逸一瞧有人過來,就低着頭灰溜溜地往回跑。
房間裏黑乎乎的,呼噜聲起伏不斷,他摸索着床鋪爬上去,剛剛躺下來,就聽一旁的李哥低聲嗔怪道起來。
“你再不回來,我還以爲你掉茅房了呢。”
“咦?你還沒睡啊?”
“這就睡。”
說着李哥就翻過身,不一會就發出一陣鼻鼾聲。
張逸本不想蓋床上的被褥,可想了想,還是把被褥給披在身上。
把手腳都蜷縮在被窩裏,不是因爲冷,隻是這樣讓他更有安全感。
這一夜張逸自然是睡不着,但好在也沒讓他熬太久,大概淩晨四點的時候,衆人就開始揉着眼睛起床了。
戲班子裏将近百多人,光是吃,就很花工夫。
天不亮就要燒火做飯。
“咿、啊、哦、唔……”
班子裏的學徒,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站在院子裏開嗓子。
粗茶淡飯,不過是兩口稀粥,吃完了飯就要去練功。
學文的要走腳步、吊嗓子。
學武的要翻跟頭、打把子。
然後就是跟着主教老師學戲,學得差不多了,還要排戲。
好在張逸屬于雜工,用不着他去受這個罪。
不過雜工也有雜工的活。
沏茶倒水是跑不了的。
張逸提着兩個保溫壺穿梭在幾位老師傅之間,目光不時在周圍打量。
如果出口就在戲園子裏,又該在什麽地方呢?
“小耿,添水。”
班主幾人正坐在太師椅上喝茶,朝着張逸招了招手。
“好。”
張逸就提着水壺走到幾人身後。
“今天晚上咱們開箱,都給我拿足了精神,誰要是有個纰漏……”
班主舉起手上的棍子在地上狠狠敲上兩下。
“班主,今晚就開箱,這事……您看要不要再緩緩。”
周領班對今晚上的開箱,還是有點不放心。
“按照規矩,咱們應該先拜喜神,才能開箱,壞了規矩,怕是要出事的。”
“來不及了,等開了箱再補,今晚我請的可都是貴客,出了什麽事我擔着。”
班主端起茶盞輕抿上一口,把茶盞放在桌上。
張逸立刻給沏上水。
轉身又給一旁的領班沏上茶。
“稀罕啊,今兒開竅了,早這麽勤快省了多少打。”
張逸低着頭不說話,提着保溫壺就去給下面的師傅們倒水。
“現在也不晚嘛,今晚就讓這孩子管水鍋吧。”
周領班笑着端起茶盞放在嘴邊抿上一口。
“噗……小兔崽子開水啊,人呢?算他跑得快。”
張逸提着保溫壺躲在牆角,往後瞅了一眼。
方才周領班提到喜神,難道這裏還有神仙麽?
正想着,就聽到一旁有人喊自己,回頭一瞧是李哥。
“你小子,今兒出息了,幹活這麽賣力?”
“李哥,喝點水?”
“不渴。”
李哥把水推過去,看了一眼班主等人的方向:“今晚開箱,留着點力氣,不然怕你今晚撐不住。”
“好,李哥,剛才我聽班主他們說,喜神是什麽?”
“你來了多久了,怎麽喜神都不知道,咱們這一行拜的是喜神,按照規矩,開箱前,文武戲拜喜神,接下來才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可我剛才聽班主他們說的意思,今晚就要開箱,沒打算拜喜神啊?”
聽到張逸的話,李哥皺了下眉頭:“小耿,有些事情你不懂。”
“李哥,喜神在哪,我想拜拜,我昨晚上做了一晚上噩夢。”
神不神他不清楚,可既然是戲班的守護神,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是楊丹的事?”
“嗯,畢竟活生生一個人,突然就……”
李哥拍了拍大腿:“哎,這誰能說得準呢,喜神平日要供奉起來,可現在沒來得及,就先放在了後面的雜物間去了。”
李哥說着接過張逸手上的水壺:“去吧,這會後面沒什麽人,快去快回。”
“好,謝謝李哥。”
張逸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邁步往後院走,等走到拐角,他一轉身,人貼在牆上,斜着頭往身後看。
這個李哥一定有問題。
張逸不清楚他和小耿是什麽關系,但李哥對自己的表現來說,實在是有些過于關心了。
或許是他把好心當做驢肝肺,過于陰謀論,可在這個地方,除了戴茉莉,他誰都不信。
等了一會,确定身後沒人跟過來,張逸這才往後院的雜貨間走。
“嗡!”
房門沒鎖,說明這裏面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房間大概三十幾個平方的模樣,十幾口大木箱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那。
或許是因爲喜神是需要供奉的神靈,所以沒有放在箱子裏,而是特意擺放在供桌上。
黑色的靈龛盒,上面很多地方都已經掉漆了。
裏面用紅布蓋着,恐怕就是班主他們口中所說的喜神。
“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張逸看着紅色的布頭,皺了下眉頭,食指和無名指探出,夾着那紅布一角輕輕往上撩。
随着紅布被掀開,一張黑白照片赫然出現在他面前。
當看到照片裏熟悉的面容,正是自己幾次都想扔進垃圾桶裏的父親時,張逸傻了……
抱歉,前天熬了一整晚去改第二個副本裏的細節,熬到中午,我才睡覺,結果一覺醒來,就到淩晨三點了,更新晚了,抱歉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