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鄭軌拍着胸脯,拿着信仰保證下,嶽不群終于被他打動了。
在嶽不群同意幫助鄭軌一同對嵩山派發難後,鄭軌就跟他一起分析情況,指定計劃,直到半夜三更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第二天便是七月十五,這天也是劉正風舉行金盆洗手儀式的日子。
所有參加大會的江湖名宿幾乎都已經來到了, 不少都是名門正派的知名人物,但也有不少是旁門左道之人。
劉府上下早就忙碌起來,足足擺了二三百桌酒席,鄭軌等人因爲是五嶽劍派弟子,分屬半個主人,也早早地來到了大廳端坐。
不等酒席開席仍舊是來了朝廷官員賜下聖旨, 劉正風跪接聖旨,以買官而自污, 接着就有弟子端來了一個裝滿了清水的銅盆。
因爲昨日沒有曲洋和曲非煙的攪局, 也沒有令狐沖、天松道人、田伯光等一系列事情,扮成駝子的林平之在無數的武林中人裏也并不起眼,似乎并沒有引起餘滄海和木高峰的注意,所以今日照舊是一個小駝子的打扮,站在人群裏觀禮。
鄭軌看在眼裏,心想沒有了機緣巧合,除非林平之主動找上嶽不群,不如大會結束了他就再沒有機會拜入華山派了,不過嶽不群一直關注着林家,興許扮成駝子的林平之早就被嶽不群識破了也不一定。
鄭軌正在揣摩着嶽不群的心思,劉正風已經站在了水盆前, 朗聲說道:“衆位前輩英雄,衆位好朋友, 衆位年輕朋友, 各位遠道光臨, 劉正風實是臉上貼金,感激不盡。
兄弟今日金盆洗手, 從此不過問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你們以爲兄弟追求名利,一心想投公門,但是這隻是一個原因。
還有一重原因則是我結識了一位好朋友,我們以音律相識,關系莫逆,早已視爲生死之交。
我這個朋友他年輕時曾誤入歧途,後來遇到佛門高僧幡然醒悟遁入空門,雖說已經是正教名門的弟子,但是終究年輕時犯下過不少罪過,我們交好恐怕引來非議,所以劉某爲了表示以後醉心音律,不問江湖紛擾事,這才請來大夥,開一個金盆洗手大會,請諸位做個見證,以後我劉某不再參與江湖之事……”
劉正風一席話說完, 衆人紛紛議論起來, 他們都在猜測劉正風所說的朋友是誰。
藏身在劉府的嵩山派弟子們則都沒了主意,眼看着劉正風說完兩手就要落入水盆, 藏身屋檐之上的史登達還是一咬牙躍下,手中舉起五嶽盟主令旗,大喊道:“且慢!”
衆人循聲看來,都認得是嵩山派弟子的服色,更認得史登達手上的五嶽盟主旗,不少人臉上都生出了興緻勃勃之色,顯然是覺得有好戲可看了。
史登達躬身道:“劉師叔,奉五嶽劍派左盟主旗令:劉師叔金盆洗手大事,請暫行押後。”
劉正風認得是史登達,道:“你是千丈松史賢侄嗎?”
史登達正要說話,忽然聽到後堂傳來女子聲音:“你做什麽攔我們,你們是嵩山派的師兄麽?”
一個男子說道:“劉姑娘,請你在這裏稍待片刻。”
片刻間二人争執了好幾句,向大年和米爲義早已走過去,見一個嵩山派弟子張開雙手攔着了師父的女兒劉菁師妹,不禁心中有氣,咳嗽一聲,大聲道:“這位師兄是嵩山派那位師伯門下,怎不到廳上落座?”
那人傲然道:“不用了。奉盟主号令,要看住劉家的眷屬,不許走脫了一人。”
這幾句話聲音并不甚響,但說得驕矜異常,大廳上群雄人人聽見,無不爲之變色。
劉正風氣的渾身發抖,質問道:“史賢侄你們雖是嵩山派弟子,但是與我衡山派也是同氣連枝,你等還要稱呼我一聲師叔,怎麽竟敢冒犯我的家人了,如此無禮難不成是左師兄的意思嗎?”
史登達默然不語,劉正風嘿嘿一笑,道:“嵩山派來了多少人,一齊現身吧。”
話音方落,猛聽得屋頂上、大門外、廳角落、後院中、前後左右,數十人齊聲應道:“是,嵩山派弟子參見劉師叔。”
幾十人的聲音同時叫了出來,聲既響亮,又是出其不意,群雄都吃了一驚。但見屋頂上站着十餘人,一色的身穿黃衫,大廳中諸人卻各樣打扮都有,顯然是早就混了進來,暗中監視着劉正風,觀禮的一千餘人之中,似乎誰都沒有發覺。
定逸師太和天門道長都神色一變,定逸師太更是大聲道:“這……這是甚麽意思?太欺侮人了!”
史登達道:“定逸師伯恕罪。我師父傳下号令,說甚麽也得勸阻劉師叔,不可讓他金盆洗手,深恐劉師叔不服号令,因此上多有得罪。”
劉正風連連冷笑,道:“嵩山派的師兄們也請現身吧。”
隻聽得屋頂上東邊西邊同時各有二人應道:“好!”
黃影晃動,四個人已站到了廳口。
站在東首的是個身材魁梧的胖子和一個中等身材的鼠須漢子,定逸師太等認得他們是嵩山派掌門人的二師弟托塔手丁勉以及四師弟費彬,西首那兩人一個極高極瘦,是嵩山派中坐第三把交椅的仙鶴手陸柏,另一個矮矮胖胖的,面容粗糙,正是嵩山第五把交椅的大陰陽手樂厚。
這四人同時拱了拱手,道:“劉三爺請,衆位英雄請。”
丁勉、陸柏、費彬、樂厚四人在武林中都是大有威名,更是嵩山十三太保中位份最靠前的四人,群雄都不敢拖大,紛紛站起身來還禮。
劉正風雖然得了鄭軌提前提醒,但是真的見到了嵩山派派了四位師兄對付自己,心中還是一陣驚慌,他冷笑道:“嵩山派爲了拿捏我劉正風竟然派來了四位高手,真是折煞劉某人了。”
丁勉正要說話,就聽到後堂一陣争吵,而後幾個土黃色衣衫的弟子就被人從後堂抛到前廳來,摔得鼻青臉腫,連連痛呼。
費彬肩膀一晃就到了後堂,卻見一個老僧擡臂起落間,最後兩個監視着劉府家眷的弟子也被扔起。
費彬兩手一伸就托在了兩名弟子後心,手腕一震竟然險些脫手,忙暗自加力才扶着弟子站定,卻見那老僧已經沒了蹤迹。
費彬臉色一沉,随即閃回前廳,兩眼精光閃爍的在恒山派弟子中探查起來。
定逸見費彬不住的看着自己身後的女弟子,冷哼道:“怎麽費師兄老臉也不要了?”
樂厚沉聲道:“是恒山派的人動的手?”
費彬輕輕點頭,接着就在鄭軌身後看到了儀善,眯眼道:“這位禅師倒是個生面孔,恒山派的師太和禅師費某都聽說過,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鄭軌微微一笑,道:“費師兄,這是我的二十八弟子儀善,他今天是第一次随我下山,是以你們不曾見過,儀善,還不見過四位師伯?”
儀善上前合十躬身,道:“弟子儀善,見過四位師伯。”
費彬扭頭看向丁勉三人,丁勉也皺起了眉頭,問道:“定性禅師,定逸師太,你們是想插手劉家的事情了?莫非是不想遵行盟主号令嗎?”
定逸師太嘿一聲,道:“左盟主号令我等豈能不遵行,隻是萬事總要說出個道理來,劉師弟犯了什麽罪,要你們連他家人也要拿下?”
丁勉厲聲道:“與魔教勾結,算不算罪不容誅?”
“什麽!”
……
丁勉此言一出,滿場嘩然,所有人都議論起來,不少人看向劉正風的眼神也帶有了些許的懷疑。
劉正風拱手道:“丁師兄豈能無端污蔑劉某?我豈敢與魔教勾結?”
丁勉嘿嘿一笑,陸柏細聲細語道:“魔教中有一位護法長老,名字叫作曲洋的,不知劉師兄是否相識?”
劉正風聽到“曲洋”二字神色一變,哀歎道:“不錯!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識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隻可惜……曲洋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霎時之間,大廳中嘈雜一片,群雄紛紛議論。
丁勉四人卻是神色一沉,費彬喝道:“你胡說,曲洋是魔教護教長老,武功地位在魔教中都是最上乘,他若死了豈能再江湖上無人所知?”
劉正風與魔教長老私自結交,作爲與魔教有着血海深仇的衡山派弟子而言,已經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
畢竟衡山派不知多少前輩高人死在了魔教中人的手上,就連劉正風的師祖、師叔祖等都是死在了魔教高人的手上,這等深仇大恨,劉正風卻私自與魔教長老結成至交好友,自然是犯了大罪。
可是若是魔教長老已經死了,這件事的惡劣性質也就降低了不知多少,大夥最多瞧不起劉正風的爲人,但是嵩山派若要憑此就收拾了劉正風,拿捏衡山派就有些理由不夠充分了。
劉正風輕輕搖頭,道:“我們是至交好友,我豈能詛咒曲大哥?”
丁勉和陸柏面面相觑,他們原本還滿懷信心,覺得衡山一行一定能把劉正風拿下,并且削弱莫大的威信和衡山派實力,爲左師兄合并五嶽派減輕壓力,掃平障礙。
可是此時他們卻感覺處處碰壁,如果再追究劉正風和曲洋交好一事固然能讓劉正風身敗名裂,可是卻不能逼迫劉正風,也拿捏不了衡山派,此行的目的就難以完全建功了。
眼看着雙方就要糾纏着曲洋生死真假,鄭軌微微一笑,道:“阿彌陀佛,丁師兄,曲洋确實已經不在塵世了,當時貧僧就在場。”
儀光嘿嘿笑道:“不錯,就是我師父度化的魔頭曲洋。”
“好一個恒山聖僧!”
衆人都以爲是鄭軌誅殺了曲洋,紛紛稱贊起來。
丁勉四人卻默然不語,費彬更是猛地看向儀善,厲聲問道:“你就是曲洋,是不是?”
場中上千人裏有不少也曾與曲洋打過照面,聞言都定睛打量起儀善,看着儀善的樣貌也都有些遲疑了。
儀善雙手合十道:“貧僧儀善,曲洋之名早已是前塵過往,費先生不必再提了。”
儀善這一句話說的聲音不大,但是由于場上寂靜無聲,還是有許多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每個人都知道儀善這就是在變相的承認他就是曲洋了。
定逸師太早已知道了儀善的身份,她輕歎一聲,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嶽不群更是滿臉欽服的看着鄭軌說道:“定性禅師真乃聖僧,你能度化了魔教魔頭,可算得上是功德無量了。”
定逸師太在江湖上名聲不小,又是佛門高人,嶽不群君子劍的名氣也非同小可,他們二人此話一出也就定了調子,衆人都深以爲然,看着儀善慈眉善目,寶相莊嚴的樣子,許多人都贊歎起定性禅師佛法高深,慈悲爲懷了。
張金鳌、何三七本就與鄭軌熟悉,心中也頗爲親近,也都紛紛出言稱贊鄭軌,丁勉四人見狀心中暗暗氣惱。
餘滄海因爲弟子被令狐沖接連折辱打傷,心中早就對華山派,甚至五嶽劍派懷恨在心,公然的與華山派和五嶽劍派爲敵他是不敢,可是挑撥離間,說些風涼話的機會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就在場面一時僵化時,餘滄海哈哈一笑,道:“五嶽劍派就是親如一家,劉三爺結交魔教中人,定性禅師馬上就幫着擦了屁股,嘿……左盟主管不住門下,如何做我正教的代表?”
丁勉和費彬二人素有機智,他們稍稍思索便互看一眼。
費彬走到鄭軌身前,道:“定性禅師,曲洋是魔教長老,成名數十年,他先是與劉師兄刻意結交,而後竟然拜在了你的門下,我看此事多半有詐。
他們魔教中人波谲雲詭,最擅長拉人下水,我看你不妨把曲洋教出來,我們将他帶回嵩山交由左盟主審問,也好全了你恒山派的清譽……”
丁勉繼續說道:“定性禅師不要小瞧了魔教中人,落得個身敗名裂,把恒山派百年基業也給葬送了……”
定逸師太聞言大怒,道:“我恒山弟子憑什麽交給你們處置?”
鄭軌也微微一笑,道:“自古佛門高僧都度化了不少魔頭妖人,佛陀有大法力大毅力,可度化鴦掘摩羅這等惡人,貧僧修爲不足,隻能勉強度化了魔頭曲洋,現在他已叛離魔教,與前塵斷絕,潛心修佛,丁師兄你們放心就是了。”
陸柏細聲細語道:“定性禅師看樣子是不願意交出曲洋了?”
鄭軌輕輕搖頭,道:“恒山派并無曲洋,隻有僧人儀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