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于李有志亂入科研成果展現場這事,一群主力院系的院長主任吐槽連連,但其實衆人都沒生氣。
相反,還覺得這事兒挺有意思。
首先是那位“儒生”的氣質确實亮眼。
人畢竟是視覺動物,對于造成視覺美感的因素,總會給予一定程度上的心理優待。
舉個最現實的例子;上世紀80年代,在我國西部出土了兩具3800年前的人類遺體。氣質好的那個被命名爲“樓蘭美女”,另一個叫“幹屍二号”……所以說,氣質很重要。
其次就是發送請帖的過程,那位“儒生”禮數到位,且并未占用太多的時間。
一切,都拿捏的恰到好處。
把玩着那份手寫的請帖,反複将上面工整俊秀的館閣體小楷看了兩遍,一群領導和來客,已經被這個話劇社的别出心裁,勾起了十足的好奇心。
農學院外。
從展廳出來的李有志就把最外面一層的襕衫,和頭上的儒巾給扯了下來。
其實剛才他本想着多整兩句的,但是看到人群中的陳德祿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快拉絲兒,那叫一個滿面紅光神采飛揚,他覺得自己說多也就沒必要了。
他相信陳院長不會放過這麽一個給影視學院露臉的機會!
拎着衣服,一路哼着小曲兒,李有志就回到了同塵社的活動室。
進門的時候,他就看到陳舒婷已經等待在了活動室裏。
“呦,陳老師,來這麽早。音樂廳那面不是說下午那邊最先進行的是音樂學院的古典樂合奏,五點才能把場子給咱們做演出準備的嗎?”
将手裏的衣服挂好,李有志打了聲招呼。
“……”
眼看着李有志跟沒事兒人似的,陳舒婷氣的翻了個白眼,揚起了手中的電話。
“剛才院長給我連着發了八條微信,說校長,十幾個院系領導,還有外校的調研交流團隊晚上都會過來,讓我過來帶着你們提前準備,确保萬無一失。”
“哈!”
聽到這,李有志直接樂出了聲。
你看看你看看,果然這才是拉客的正确打開方式嘛!
發傳單什麽的真是low死了。
這就跟一個青樓似的;
想要客人進門伱讓姐兒們去上街拉客,就不如弄一花魁,身着盛裝拿個小團扇往二樓那麽一坐。看到有目标客戶往來,直接一個勾芡眼神遞過去,還不撓的他心癢癢?
呵,男人——果然都吃這一套!
看到李有志穿着一襲古裝白色裏衣,頭上還貼了假發片,跟個即将去午門的死囚似的站在那傻樂,陳舒婷氣的直接用手指怼了過去。
“不是你剛幹什麽了?剛才院長那語氣恨不得讓我立生死狀,話劇演出成功我活,演砸了我死似的!”
迎着陳舒婷幽怨的目光,李有志哈哈一笑。
“放心吧婷姐,這一波搞成,你職稱穩了!”
“那要搞砸呢?”
“心若在夢就在,大不了從頭再來。婷姐,你要相信自己!”
吸~吸吸吸吸吸~
狠勁兒的吸了口氣,陳舒婷看向李有志的眼睛都瞪成了O型,又掃向了活動室裏瑟瑟發抖的屠蘇蘇,劉猛和周原幾個。
作孽啊……我怎麽就暈了頭,把那封辭去話劇社指導老師的郵件給撤回來了啊!
此時此刻的陳舒婷,萬念俱灰。
看着李有志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她再次深吸了口氣,背過了身去。
再轉過來時,她的目光溫柔了起來,嘴角露出了親昵而和藹的笑容。
便是連語氣,也前所未有的軟糯。
“要不趁着現在還有時間,咱們再排練一遍呢?臨陣磨槍……”
精力耗光?
李有志撇了撇嘴。
就跟在座的誰沒參加過高考似的,就前一天晚上突擊學習那幾個小時,能漲幾分?
同塵社的成員演技水平他心裏都有數,經過十一天的排練,台詞情緒和肢體部分都已經很到位了。
對于一個舞台話劇來說,這就已經夠用。再排練,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
“餓了,去食堂!”
不顧陳舒婷那重新氣成O型的眼神,李有志将身上的衣服脫吧脫吧換了便裝,便帶着在一旁偷笑的屠蘇蘇和劉猛等人向食堂奔去。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管他什麽洪水滔天還是歲月靜好,先吃飽飯再說!
……
馬上就要演出,兜裏也不缺錢的李有志做東,在四食堂直接請所有參加演出的同學開開心心的吃了頓好的。
下午五點,同塵社的演出大軍就正式接管了音樂廳。
相比于灼華社演出的大禮堂,音樂廳的規模其實要小一些。
不過因爲半圓形的布局和回聲區設置,這邊要是擠一擠的話,裝個千八百号觀衆還是沒問題的。
這一次的話劇演出,可以說是動用了李有志所有能夠調動的資源。
舞美燈光道具,由傳媒系的同學主導,帶着三十多個舞美組組長進行布置。以音樂廳的巨幅電子屏幕爲基礎,李有志和校台那面的莊宏斌一起,用PS搞出了一整套的舞台造景。
背景音樂則是找了音樂學院的同學過來幫忙。
一通忙活,将所有準備工作搞定,已經是下午六點多。
這邊李有志等人剛剛換好了服裝上好了妝,那邊陳舒婷便大步走進了後台,使勁兒的拍了拍巴掌。
“觀衆已經入場完畢,五分鍾後開場。一會兒大家都不要緊張,就按照咱們排練的時候演!聽我的調度,正常發揮,你們都沒問題的!”
“知道了老師!”
臨到演出,陳舒婷也不再說技術上的問題,安撫起了很多還是第一次走上話劇舞台的同學心态來。
看到陳舒婷按照場幕登台順訊,迅速而熟練的将所有演員都安排好,李有志默默的掀起了後台的簾子,探出身去看了眼觀衆席。
好家夥!
看到外面的陣仗,李有志的嘴丫子直接咧到了耳朵根。
隻見觀衆席頭兩排,上午時發了邀請函的那些校領導,校友和外校客人都已就坐。
作爲東道主的陳德祿,正坐在校長霍仁宏身旁側身介紹着什麽,引得霍校長連連點頭。
而領導和客人後面,那本來隻能容納五百人的觀衆席,已經是人滿爲患!
很多後來的觀衆,甚至隻能走到了音樂廳兩旁的回聲區席地而坐,饒有興趣的談論着等待着話劇開場。
嘭。
随着全場燈光暗去,現場的嘈雜戛然而止。
舞台前的大幕緩緩落下,音樂廳的負責老師身着閃亮晚裙,手持話筒登上舞台。
“各位領導,來賓,同學們,校外的友人們各位晚上好。歡迎諸位參加我校爲五十周年校慶籌備舉辦的校園文化周,接下來的節目,是由本校影視學院同塵話劇社編導并演出的話劇作品,《典籍裏的中國——天工開物》。話劇即将開場,請各位将手機調至靜音,保持現場安靜,以免幹擾到演員的演出。謝謝各位的配合,并祝各位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對台下所有人鞠躬緻意後,全場的基礎照明燈也盡數熄滅。
觀衆席徹底安靜了下來,就連不時響起的幾聲咳嗽都很快被壓抑了下去。
一片落針可聞的安靜中,舞台右側的半邊大幕緩緩拉起。
啪嗒。
随着一聲台燈開關的輕響,燈光給到了舞台上一個身着純白色連衣裙女孩。
她坐在舞台右側一張安靜的書桌上,光潔的手臂和側臉被燈光照映得白到發光。
此時的她,正無比認真的在翻看着一卷古書。
注意到大幕拉開,她輕輕的将手中的書卷放下,看向了舞台。
“1961年,湖南安江農業學校的試驗田裏,三十一歲的農校老師袁隆平,在地裏發現了一株奇異的水稻。”
随着她吐字清晰,如珠落玉盤的聲音,舞台左側的大幕徐徐拉開。
“來來來,你們看看這個稻穗!”
“穗子大,籽粒飽滿,每個稻穗有八寸長!十多個稻穗向下垂着,哈,像瀑布一樣!我數了,光這穗子就有兩百三十顆籽粒!”
“現在的高産水稻産量,畝産也不過五六百斤,如果每一株水稻都像這樣,就能增産一倍!”
“那就是畝産上千斤啊!”
“對,上千斤。那樣的話,我的禾下乘涼夢,實現了第一步。”
“禾下乘涼夢?”
“對啊,我夢見我們試驗田裏面的稻子,長得有高粱那麽高,穗子有掃把那麽長,籽粒有花生那麽大!每個人都可以在稻穗下乘涼。”
“要是真能實現這個美夢,那咱們全中國都不缺大米吃了!不,不僅是全中國,全世界都不缺大米吃了!”
“哈哈,咱們明年啊,就用這株自然雜交的水稻做稻種,争取早日實現這個美夢!”
“袁老師,水稻不是沒有雜種優勢嗎?”
“當然有,雜種優勢是自然界的普遍現象。早在1637年,我國明代的《天工開物》中,就記載着養蠶業是如何利用雜種優勢。我們要爲自花授粉作物水稻的雜種優勢利用,做一番探究。我相信隻要找到正确的方法,禾下乘涼的夢,一定會成爲現實!”
舞台左側的燈光,随着袁隆平演員堅定不移的語氣,逐漸暗去。
燈光再次給到那手捧書卷的女孩,她施施然從書桌後起身,走到了舞台之前,将手中的書卷輕輕舉起。
“袁隆平從此開始雜交水稻的研究,後來被稱爲雜交水稻之父。而袁隆平先生提到的《天工開物》,出版距今已經有三百八十餘年。作者,是一名明代學者,他的名字,叫做宋應星。今天,我們就乘坐時光的特快列車,回到宋應星的時代,去看看這本涵蓋了農業,科學,手工業生産的綜合性著作成書的過程。”
随着屠蘇蘇清晰利落的開場,舞台的燈光再次暗去。
背景的巨幅LED大屏緩緩亮起,時光隧道的光影特效呈現在所有觀衆的面前。
手持着那本天工開物,屠蘇蘇走向了隧道。
同時,屏幕上也緩緩浮現出了幾個潑墨的大字。
典籍裏的中國——天工開物。
另一面,農大大禮堂。
“感謝各位觀衆的捧場,下面由本校影視學院灼華社,爲大家帶來經典話劇劇目《雷雨》,大家掌聲有請!”
随着主持人的開場,全場的燈光熄滅。
大幕徐徐拉開,扮演貴和四鳳的黃銘,許雪莉亮相登場。
然而,當二人站到舞台上,準備将醞釀飽滿的情緒通過肢體語言和台詞展現出來的時候,卻直接吓出了一聲尖叫!
“呀!”
“啊卧槽!”
隻見……
黑漆漆的大禮堂中,一張張被手機映的慘白的臉,在座無虛席的觀衆席上,排列的整整齊齊。
那場面,就像是一個個裝了LED的墳茔。
無比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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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