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皎講起故事來很簡潔。
溫穗穗也聽懂了,大概就是說他們倆去了酒店之後,陳久依然沒動作,并且還搞了一個夜讀左傳。
怕溫穗穗聽不懂,林皎還貼心地給她解釋了一下左傳是一本什麽樣的書。
“啊……”
溫穗穗咂舌,隻能佩服:“他還挺愛語文的。”
“他愛個屁。”林皎毫不留情地冷嗤,“他在那邊坐了半小時,我一看過去他還在看鄭伯克段于鄢。”
溫穗穗一臉茫然地眨眨眼睛。
林皎又爲她解釋:“鄭伯克段于鄢就是左傳的第一篇。”
溫穗穗:“這話的意思是說……”
林皎捶手掌,很憤怒:“這話的意思是說他幹坐了兩個小時,竟然也不看我一眼!”
“太過分了!”溫穗穗頓時勃然大怒,站起來憤怒地批判陳久。
這都不上?
是她肯定就上了!
可惡的陳久,身在福中不知福!
“簡直禽獸不如!”林皎也跟着溫穗穗站起來,一起批判他。
“我教你。”溫穗穗說。
“好!”
溫穗穗:“你去跟他玩肆愛。”
“好!……啊?”
林皎突然愣了,然後眼神也有點放空。
溫穗穗很好心地拍她肩膀,安撫她:“他既然不動,那你就上。反正也都差不多。”
“……”
林皎沉默了。
過來很久之後,在林皎一口接一口地吃掉溫穗穗擺出來的所有水果,她終于承認,溫穗穗和她裏面,一定有一個是瘋的。
“穗啊,伱老實告訴我,你當初那病真的治好嗎?”
“……”
沉默。
沉默。
溫穗穗沉默了很久,半晌才轉頭過去晃林皎的脖子:“好可惡的女人!吃光了我家裏的零食,現在還要罵我有病!”
……
……
平心而論,陳久爲人其實還算優秀。作爲三年級的學長,他和學弟學妹相處融洽。作爲學生會的幹部,他也積極熱心地進行志願活動。作爲一流的銷售二流的中介,他促成的交易沒有上百也有上千。
哪怕以後跨專業去找工作,他肯定也是銷冠,提成嗖嗖地往上飚的那種。
而作爲一個學生,他拿過獎學金,也發表過論文。他熟讀周易,能倒背論語。填過詞,做過賦。甚至還拿了保研。
當然就是這個準研究生有一點怪癖。
比如說他喜歡找個地擺攤給人家算命。
主業是裝神弄鬼的,副業是搞文學研究的。當然就這樣的一個半吊子也有他的光輝時刻,之前他們寝室的室友丢了一個東西,然後陳久書一翻,嘗試着找了一下,還真的就給他找到了。
于是陳久在他們寝室的地位就從“那個舞大神的”變成了“大仙”。
但是,除了這些之外,作爲一個男朋友,陳久真的很不合格。
他看不出林皎的幽怨,也看不出林皎那快要殺人一樣的目光。
即使她已經把拌飯拌的硌咯響。
鋼叉和鋼碗碰撞的聲音聽得人心裏蠻不舒服。林皎是故意的,但是陳久還是絲毫沒有反應。
現在林皎不僅懷疑陳久的耳朵是不是也不好了。
雖然是有一種算命的勘破天機可能會瞎眼的說法,但是也沒有說會影響聽力的呀。
“學長!”林皎拿勺子拌了好久的拌飯,終于忍無可忍地開口了。
“學妹。”陳久擡起頭來,應了她一聲。
林皎很憤怒:“你看不出來我在生氣嗎?”
她換了頭像,換了個簽。甚至連回消息的時候都是冷冷淡淡的。
他難道真的看不出來她在生氣嗎?
陳久大驚:“什麽時候?”
林皎:“……”
每次她憤怒的時候,就會被陳久的誠懇給逗笑。
林皎又好氣又好笑。
“現在!”她很大聲。
陳久很冷靜:“你爲什麽會生氣?”
林皎:“你真的喜歡我麽?”
陳久:“我當然是喜歡你的,要不然我怎麽能容忍剛剛那個毛骨悚然的聲音呢?”
他說的是剛剛鋼叉和鋼碗摩擦的聲音。
“晴雯撕扇,林皎敲碗。”
其實稍微戀愛腦一點,當然也能把林皎敲碗的事往風雅身上靠。
林皎咬牙:“那你看周易、看左傳,都不看我?”
陳久:“……左傳好看呀。”
林皎:“胡扯!好看你看那麽久才看到第一篇?”
陳久:“……”
兩人正在吵架的時候,溫穗穗和方野就過來了。不過食堂人多,方野他們沒看到陳久,直接就略過他們,去了窗口打飯。
于是陳久和林皎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閉嘴。
林皎看到溫穗穗,眼神不停地在陳久和溫穗穗之間遊走。
她現在一看到溫穗穗就不自然地想起了那天溫穗穗說的話。很振聾發聩,很聳人聽聞,甚至超過了她的理解範疇。
再看一看陳久英俊的臉。
于是林皎更心虛了。
她當然是沒有那種癖好的,陳久大概也沒有。他們就隻是一對很正常的情侶,而林皎也不可能因爲一時的吵架就對陳久痛下殺手。
“……”
但是看到溫穗穗和方野……
于是林皎那奇奇怪怪的腦洞又開始發散了。溫穗穗有很大概率是一個肆愛女。
雖然方野不像,溫穗穗看起來也不像,但是這一組合起來,肆愛的反差不就有了嗎?
更好磕了。
林皎是不會因爲這種個人的比較私密東西就對溫穗穗表現出歧視的。畢竟這都是個人的癖好。相反,林皎還隐隐感受到了一股刺激。
剖文她看得不少,花市也看。粗口重口強制愛,她幾乎百無禁忌。雖然網上沖浪多,但是這還是她第一次在身邊發現有肆愛情侶。
林皎很激動,也很興奮。
沒想到本子劇情竟在她身邊。
方野和溫穗穗打完飯去找位置坐着了。林皎那個死變态瞅了一眼,意外地發現方野吃得還挺清淡。
啊……
那昨天晚上方野肯定辛苦了。
溫穗穗和方野并排而坐。
今天吃雞排飯。
“蛋你吃嗎?”溫穗穗眼睛往方野的碗裏瞟,自己的筷子确實放在雞排上。
方野:“我不吃,你、”
你自己吃吧。
後半句話方野還沒說完,然後溫穗穗就無情地把他碗裏的蛋給薅走了。
方野:“……”
沉默了一瞬,方野就有樣學樣地問她:“雞排你吃嗎?”
“吃!”
溫穗穗剛準備從方野碗裏扒,然後方野就自己給她扒到她碗裏去了。
“……”
溫穗穗沉默了。
這搞得她怪愧疚的。
溫穗穗每一天都在接受良心的譴責。
林皎給陳久使了一個眼色。陳久沒看懂。然後林皎又使了一個。
陳久:“?”
你眼睛抽筋了嗎?
林皎:“……我讓你幫我把方野支開,我要去和穗穗探讨春秋。”
她爲什麽會有這麽蠢笨的男朋友呢?
陳久:“……那你不直說。”
就使眼色那怎麽可能看得懂呢?
平心而論,陳久并沒有什麽支開方野的完美理由。雖然他是方野的直系學長,但是大學裏面的學貌似沒有一點用。也許他是方野的輔導員那還有一點用。
但是陳久自己也蠻擺的。
輔導員要是找他打雜的話,他不願意去就會當做他沒看。
所以其實輔導員也沒什麽用。
雖然他還是學生會當官的,手底下有且有一大堆的免費送上門的大一苦力,但是方野又不在那一堆苦力裏面。他怎麽能用本朝的劍去斬外國的官。
而且現在方野也沒有什麽生意照顧他,他和方野之間沒有什麽聯系,于是陳久就更沒有什麽理由找方野了。
他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學弟。」
“……”振動一下。
「方學弟。」
“……”振動兩下。
方野:“……”
誰啊,打擾他吃飯。
然後方野就點開手機看了一眼。
「曰。」
陳久看了一會,才看出來那個字是曰不是日。
陳久:「林皎讓我從溫穗穗身邊把你支開,所以你要不要找一個地方遁一下?」
方野:「?」
方野:「你們在哪呢?」
陳久:「在一個角落。」
方野:「她要幹嘛呀?」
陳久:「說要找溫穗穗聊天。女孩子湊一起,鬼知道她們要說什麽。」
方野:「好吧。」
他當然是願意被林皎支開的,隻是有一點原因:「你讓林皎答應我件事。」
陳久:「?」
方野:「你讓她和穗穗在一起秉燭夜談吧。可千萬别談一半不談了。你讓她想辦法把穗穗拐去寝室住。」
陳久:「……我跟她說。」
好的,成功達成一緻。
方野起身拍了拍溫穗穗的肩膀,“林皎找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下午有一節課,今天解放之後我應該我在家裏。”
溫穗穗楞楞地點了點頭,不明白爲什麽突然扯到了林皎身上。
方野端着餐盤離開之後,再過一會,林皎就端着飯盤興高采烈地蹦出來了。
“你吓我一跳!”
溫穗穗吃了一驚,“你從哪蹦出來的?”
林皎往角落那邊一指:“我一直在那邊和男人吵架。”
溫穗穗:“那男人呢?”
林皎:“吵完了我放他離開了。”
溫穗穗:“……”
林皎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溫穗穗的夥食:“你們今天就吃這個啊?”
“啊。”
“怎麽說也得吃好點補充營養吧。”
“雞排飯還不夠補充營養嗎?”
林皎又在溫穗穗的碗裏扒了一下,然後十分膽大地把她碗裏的肉薅走了。
“讓我看看放辣椒沒。”
溫穗穗頭上的那個青筋馬上就要冒起來了。
可惡的林皎。
她懷疑這個女人百般操作就是爲了她的肉。她自己還不夠吃呢。
林皎又關心她了:“穗穗,方野平時累不累啊?”
“……嗯?”溫穗穗有點沒聽懂,“你問哪方面?”
但是再等一下。
任溫穗穗神經再大條她都反應過來了:“你關心方野幹嘛?”
林皎:“同爲姐妹我關心關心。”
溫穗穗:“那你難道不應該關心我嗎?”
林皎:“……”
也不是林皎不關心溫穗穗,主要是現在的溫穗穗高冷不可接近,她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溫穗穗了。
頓了頓,林皎就問:“你最近累嗎?”
啊……
說到這個溫穗穗可有話題了。
“我累呀!”
怎麽可能不累呢?
她有一堆課要上,上就上吧,問題是每一節課的教室都離得好遠。
這不是來訓學生的,這是來訓特種兵的。
林皎臉色越來越古怪:“我沒問那方面。”
溫穗穗:“那你問哪方面?”
林皎:“……就是那方面呀。”
溫穗穗:“……”
那她懂了。
林皎突然瞪大了眼睛,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們不會沒做過?”
不應該呀。
她一直以爲他們倆是高中開始談的。
就算從高三開始,那到現在也有一兩年了。
還沒發生關系?
聽了林皎這話之後,十八歲少女的臉上就浮現出一種很微妙的神色。
雖然她平時也跟林皎聊這種不良話題,但畢竟沒聊到自己身上,所以她也是污言穢語張口就來,絲毫不覺得尴尬。如今扯到了自己身上,溫穗穗就稍微有一點羞恥。
她眼睛抽了抽:“姑娘家聊這種話題,羞不羞?”
林皎:“……”
要不要看看你前面幾天都在說什麽?現在就知道羞恥了。
“那到底有沒有嘛?”林皎實在好奇。
“那你先說你和那個誰有沒有。”
“他?”提前陳久林皎就很難受,“他心裏隻有那個鄭伯。”
溫穗穗:“……”
林皎都如此誠懇了,溫穗穗就開口直言了:“有接觸,但是沒有完全做。”
另一個人可能做了,但是她不知道。她也沒問。畢竟也沒什麽好問的。
林皎:“……什麽接觸?”
溫穗穗:“說了我這個人要封。”
林皎:“那你感覺怎麽樣?”
感覺……
溫穗穗撓撓腦殼:“還行吧。要是這種事不開心,那怎麽會成爲生物本能呢?”
“也是。”林皎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她又問道:“那到底是你辛苦,還是方野辛苦。”
“啊……”
溫穗穗撓了撓腦殼,“方野吧。你看他現在都不想看見我了。”
于是林皎看起來就很怅然:“原來找一個很行的男人真的需要點機緣。”
“咳。”
溫穗穗低咳一聲,爲方野正名。
“别瞎說,方野很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