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市瀾山醫院。
搶救了一晝夜的周立爲醒轉過來,他躺在病床上,胸口纏着繃帶,他能感受到自身的虛弱和疼痛,而且一想到昨夜的過往,恐懼又開始湧現,他發現自己身體正不受控制的顫抖,就像是動物本能遭遇了天敵的顫栗。
如果不是他本身體魄還可以,再加上出事消息傳回後周家拿出吊命的名貴藥物用上,還請到瀾山醫院最出色的那位主刀,縫合他的髒器,他恐怕已經丢了這條命。
“人醒了。”
有人在對話交談,他這時候才看到自己病床邊站着幾個人,卻并非本應在這裏等待他的族人,從對方穿着的制服,周立爲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是防害局的人!
是了!自己作爲議員,在市區被公然襲擊,防害局的介入理所當然,防害局是新洲政府爲了氣候異常,預警自然災害,以及制服那些不受法律制約的強人異人,兇悍暴徒和恐怖分子成立的部門,處置的都是危險修行者的事件,也可能隻有防害局,可以對抗襲擊他的那個人!
一念至此,周立爲心中湧起強烈的願望,他要和防害局合作,把那個可怕的高手給除掉,否則他将徹夜難眠。
周立爲面前的男人穿着平領工裝襯衫,大約三十來歲的年紀,面容瘦削,顴骨微凸,頭發在腦後束作一绺,留出個小馬尾,給人一種精幹而又有幾分書生氣的觀感,和周立爲問話過程裏全程聲音溫和,他就是防害局在楓城的行動隊長李鈞益。
“這麽說來,這個人高度在一米八左右,高深莫測,而且具備收斂氣機,鬼影步一類能無聲無息接近人的法門?但唯獨是,你無法勾勒出面容?”
周立爲因爲傷勢,聲音如拉風箱,但還是能夠憑借斷斷續續的回應,拼湊出情形,“那人戴着寬檐帽……刻意不想讓我看到臉的情況下……我看不清楚……
襲擊在一瞬間發生……但我可以配合,下次見到,可能可以認出來……”
周立爲腦海裏電光火石,他現在是襲擊者唯一的接觸人,他可以作爲防害局未來抓捕對方的人證,更重要的是借此機會和防害局産生聯系,若是和這位李隊長搭上關系,他何必苦苦埋伏一個徐之軒,李隊長爲周強說上幾句話,周強的未來就前途無量了,而且搭上防害局的線,位高權重,周家未來可能就此大興。
絕境未必沒有生機,興許是因禍得福,周立爲心頭生出期盼,一直很和善的李鈞益卻在此用手摸了摸下巴,顯然對這個他看來合理至極的提議趕到難辦。
片刻後,李鈞益從凳子上起身,“這樣吧,周先生,你先安心養傷,然後走一下程序,以後我需要的時候,會提審你的。”
周立爲還因爲得到了李鈞益的回應而心頭大安,認爲周家興盛可待,然而之後卻從語句裏聽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提……審?”
李鈞益再不說話,起身,身邊的防害局成員一并随他退出了散發着濃烈醫藥味的病房,氣氛肅殺。
而後,周立爲看到了透明玻璃窗外的周家宗族成員們被封鎖在外,防害局一行人離開,取而代之的是警員控制了外面的走廊,照顧他的老婆被獲準進入,但自家這位平時作爲議員太太張揚的婦人,此時則是失神落魄,幾近哭聲道,“老周,伱和阿強昨晚的視頻,在外面傳得到處都是!”
……
從周立爲病房走出,防害局楓城行動隊那個一直從旁書寫記錄,眼睛隻有一條線,像是從來沒睡醒過的下屬宋丘看着李鈞益,道,“隊長,我一直沒有明白,周立爲也算是楓城有數的高手……”
“嗯?”
“能夠潛伏在他身旁不被發現,我自問是做不到的。”
李鈞益撫摸着下巴,緩緩道,“我也做不到。”
宋丘道,“這樣一個人,費盡心思,就是爲了拍下他和侄子周強密謀徐之軒的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怎麽看這件事都不符合動手者的能力。調查了發布者的身份嗎?”
宋丘道,“調查過了,臨時注冊的賬号,用了影子技術,無法确認ip和發布者身份。這可能是周立爲的競争者,有怨憤和仇視的人做出來的。聽說上城區的趙氏宗族趙壘就曾和周立爲公開争奪過議員身份。我們也調取了事發地附近的監控,暫時沒有發現可疑線索。”
“趙氏人中,如果有這樣的高手,周立爲還争得過?”李鈞益搖搖頭,“不過這也可以作爲一個調查方向。”
“反正周立爲這回完蛋了,他的侄子什麽都招了,包括周立爲以前幹得一些事,順藤摸瓜,我們可能在周家這裏找到很多突破口。”宋丘笑道,而後又皺眉,“還有一點,我看了手術記錄,這個神秘人以拳力對周立爲造成了貫穿傷,周立爲的髒器卻沒有被震得粉碎,這是什麽功法?”
李鈞益道,“皮膚有很強延展性,下面還有肌肉和脂肪,都能吸收沖擊力。而沖擊力過大,就會摧毀人體。我們見過的案情中,不乏将人骨骼擊碎緻死的情況,也遇見過遭遇沖擊力過大皮膚呈現撕裂傷,但像周立爲這樣被拳力穿透的,聞所未聞。
問題的關鍵是……
現在在楓城之中,誰能打出這樣可怕的一拳?”
李鈞益仰起頭,這位行動隊長眉眼,鼻梁的輪廓光線中沉入半片陰影,沉靜而深邃。
片刻後他擺手,“不想了,我要去吃雪糕,你要不要?”
宋丘道,“隊長,你該不會,又恰好沒帶錢,而且手機裏沒零錢,也沒綁定信用卡吧?”
“這麽聰明,你發個紅包給我。我不就有零錢了吧,我請你啊!”
“隊長,到目前爲止,你以要不要吃雪糕,要不要吃火鍋,要不要吃煎餅爲由向我讨要的紅包款,共計三千六百零八塊五毛二,我手機上的人人賬app都有清楚的記錄……”
“是嗎,這麽多,我看看……”
李鈞益接過宋丘遞來的手機上賬本,手指刨了刨,找到三個點,指肚點了一下删除鍵。
宋丘:“……”
李鈞益把手機還給他,順勢拍了拍他肩膀,“是不是很難理解?不要緊,這就是你還單身的原因,女人一般不喜歡小氣斤斤計較的男人……不要什麽事都記在小本本上,從現在開始改變,你脫單會很快的。走,吃雪糕。”
宋丘:“……”
……
……
天還未亮,張戎貴就已經起身,出門跑了一圈,在小區的公共運動草坪那裏打了一套拳,這是他常年早出晚歸跑車還能保持充沛精力的秘訣。
當年當兵就是汽車兵,學的是一套軍隊裏普遍修習的吐納訣,現代已然不是冷兵器的時代,所以軍中修行隻是爲了強身健體,以及提升意志力,注意力和智能。軍隊裏也會有此類比賽,作爲展示軍人體魄的一種方式。
張戎貴當年是連隊大比第一,退伍後依然保持着對自身的高标準嚴要求。小時候就教張景耀搏擊術格鬥術。所以張景耀别的不說,要是打起架來,可是絕不含糊,這也是周強爲什麽元氣和體魄都他強,而且有豐富實戰經驗,張景耀對上他仍然能短時間不落下風的原因。
張戎貴打了拳回來,精力充沛,囫囵吃了趙琴做的早飯,準備出車的間隙開了張景耀的門縫,看了床上熟睡的他一眼,還要再過十五分鍾,張景耀的鬧鍾才會響,而張戎貴每次都是這個時候,能夠在早上看得兒子一眼再出車。
去年張戎貴和一些當初給人跑車的老夥計出來成立景騰物流,自己幹跨區貨運,沒有了當初挂靠公司的剝削,收益還不錯,家裏欠款眼看着能盡快還上,日子好過了些,未來還有奔頭,希望景耀最後這一年能夠好好争氣,考上大學,他能給他攢下家本,在他大學畢業後工作立足的城市貸款一套房子,這樣成家立業也有保障。
他目光又掃到了屋子置物架上面蒙了塵的那些證書上面……哎,要是張景耀還是當年那個天才該多好,當年張景耀可是給自己掙足了臉面,去哪别人不誇自己有福。
這些都不想了不想了。這個世界哪裏有一直的鴻運當頭,普通且平凡才是日常,隻要張景耀病不要越來越惡化,人一輩子有什麽比得上平安兩個字?
張戎貴換上制服離開,不多時,貨車發動,離開了小區。
張景耀在他之後睡醒起床,吃了早飯,跟趙琴告别。
出了自己家外,張景耀在角落的花壇摸了摸,從裏面幾塊磚縫裏拿出範海辛的手機,裝進衣兜裏,這才去乘軌道車上學。
感謝楓落夢痕,夜空的沉寂,飛一樣的蝸牛,anaiong,古月v哥欠,的打賞~求票求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