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自然立刻捕捉到了這一點。“于尚書,可有何不妥?”
“陛下,臣有個想法。”于謙遲疑着,咬了咬牙,認真地說道。
“哦?”朱祁钰有些挑眉,不解地問道:“是什麽?”
“夜襲!瓦剌白日新敗,已無銳氣,夜襲驚擾,可破其膽!臣想趁着瓦剌新敗,彰義門、西便門、西直門和德勝門的軍隊,趁着瓦剌人立足不穩,趁夜色突襲瓦剌人位于西直門以西大營!”于謙一臉嚴肅地說道。
“瓦剌人紮營西直門以西,無險可守,軍寨新建,塹壕未掘,過了今夜,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于謙繼續補充道。
瓦剌人有多讓人無語?
他們将大營直接紮在了西直門以西不到三十裏的地方!
在古代,這樣的距離看似很遠,實則很近。
“于尚書可有什麽顧忌?”看到于謙欲言又止的摸樣,朱祁钰一臉不解。
“太上皇在敵陣之中。”于謙苦笑着回答。
現場一下子變得安靜了起來。
“陛下,草民願随于大人一同前往瓦剌大營,營救太上皇!”喬賓的一句話,卻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見到拱手行禮的喬賓,朱祁钰目光閃了閃,一臉認真地說道:“喬先生既然願意,朕……倍感欣慰!”
“既然喬先生打算前往營救太上皇,那自然不适宜正面決戰,臣以爲,應當以小股騷擾爲主。”于謙補充道。
“善!”朱祁钰點了點頭,最終進行了同意。
喬賓前去更換甲胄。
出來的時候,竟然意外看到了此時應該忙着的于謙。
“喬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于謙低聲問道。
“好。”喬賓點了點頭。
兩人回到房間裏。
于謙開門見山地問道:“喬先生之所以要去瓦剌大營,真的是爲了營救上皇麽?”
“于大人以爲呢?”
“喬先生等了這許久,不就等這一刻麽?”于謙笑着反問。
“哈,于大人,也請陛下安心,上皇嘛……今天晚上是回不來了。”喬賓懶得打機鋒,笑着說道。
于謙點了點頭,并沒有感到意外。
其實不論是于謙,還是朱祁钰,在聽聞喬賓竟然要去瓦剌大營裏營救朱叫門的時候,兩人都已經明白了喬賓的打算。
這世上隻有一個人能夠用十分合理的方式去殺死朱叫門。
也就是也先。
但也先既然将朱叫門送到這裏,顯然是想要利用他來繼續敲詐大明。
自然不會讓他死。
而其他人,甚至包括朱祁钰來說,朱叫門都是必須死的。
于謙是忠于大明沒錯。
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願意朱叫門歸來。
隻是作爲大明的臣子,他是不可能明面上公開表明自己要朱叫門死的。
朱祁钰也不會。
但問題就在于。
雖然兩人都猜到了喬賓的打算。
但是如果不能從他的口中得知确切的消息,兩人是高低睡不着的。
以朱叫門的情況,一旦真的回歸,到時候第一個倒黴的就是這京城百姓。
到時候于謙被迫卷入黨争無法自拔,就這樣的情況下,還打什麽京城保衛戰?
直接投降得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于謙才不得不來這一趟。
當然,結果是讓人放心的。
于謙并不在意喬賓是不是在騙他。
因爲經過這一段時間以來,在喬賓的各種話術之下,朱祁钰早就明确了一點。
那就是他想要活,朱叫門就必須死。
所以就算喬賓意外失手,或者幹脆就是爲了迎回朱叫門做準備,到時候朱祁钰也會派人将朱叫門殺了。
所以說,于謙并不在意喬賓是不是在騙他。
但是從喬賓的嘴裏聽到他的打算,才是于謙此次前來的目的。
當然,順便在那之前,和喬賓商量一下一些其他事情。
當于謙從喬賓在京城的家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在此時這樣一個分秒必争的時間段裏,于謙卻将半個時辰的時間浪費在和喬賓密謀之上。
顯然,此時已經有人在暗地裏開始寫奏章,打算等到京城保衛戰結束,如果一切順利,到時候就要參于謙一本。
這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隻是這種窩裏鬥的情況,可能還會持續很久、很久。
随着夜色降臨,穿戴整齊的喬賓乘坐着吊籃來到了城牆外。
帶隊的是石亨與範廣。
兩人都是能征善戰之輩,别看曆史上正是因爲石亨的存在,才導緻朱叫門複辟成功。
事實到底如何,又有幾人知道?
于私,石亨與于謙有私仇。
于公,兩人各爲其主,可于謙卻明顯忠于的并不是朱祁钰。
當大臣效忠的目标不再是具體某個人,而是國家的時候。
他的悲劇就注定了。
任何時代,鬥争都是第一要務。
不會鬥争,或者說不屑鬥争之人,他們效忠的對象如果是具體某個領導。
那麽這個領導就可以将其庇護在羽翼之下。
而領導也可以通過強而有實力的部下從而更快捷、迅速的積累資源,從而完成各種全面化的資源升級。
這才是王道。
這不是現代那些所謂的大公司。
給誰幹不是幹?
反正都是打工。
古代朝堂上失敗會掉腦袋的!
拿生死之事,去賭自己的人品。
這種人說實話還真的不用可憐。
因爲是騷擾爲主,所以這一小支隊伍的人員并不多,隻有五十人。
當然,不是不想多準備一些人,而是因爲大明的戰馬就這麽點。
因爲是襲擾爲主,所以騎兵也就成了理所當然。
“喬先生。”石亨抱拳道:“咱們怎麽安排?”
“呵呵,石将軍拿主意就好,喬某随時都可以。”喬賓笑着說道。
石亨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和範廣商量。
雖說範廣論知名度、實力什麽,都不如石亨。
但是此時此刻,石亨自然想要赢得漂亮。
他是典型的投機、媚上的性格。
難得領了這個差事,如果隻是平平淡淡的将任務完成,那怎麽體現出他石亨的強?
所以他自然是要搞事情的。
否則戰功怎麽來?
可偏偏這一次多出來一位喬先生。
提起喬先生,石亨這些将領大多都不以爲然。
畢竟之前這位所謂的喬先生,還隻是軍營裏的一位小兵。
如今卻成了皇帝陛下的座上賓,這待遇實在讓人豔羨。
一開始,軍營裏還有人不服氣。
結果别看喬先生瘦瘦小小的,單手将一位江湖三流高手的腦袋按進土裏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軍營裏的人質疑過喬賓。
就算是飛揚跋扈的石亨,也對于喬賓十分忌憚。
三流高手在喬賓的眼裏就是雜魚。
但是三流高手已經是普通武将能夠達到的水平了。
修爲再往上,就容易遭到猜忌了。
所以就算是石亨,一身身手了得,可實際上也有些對于喬賓的忌憚。
他倒不是擔心喬賓搶了他将軍的頭銜。
他擔心的是,喬賓如果是瓦剌派出來的卧底,那大明就徹底要卷入到戰争的漩渦之中了。
所以在第一時間,石亨向着喬賓詢問起來。
他也沒指望着喬賓能夠回答。
可喬賓的答案,卻讓作爲船長的石亨興奮不已。
不過喬賓最終還是自由行動。
畢竟他的實力到底如何,石亨、範廣兩人并不清楚。
畢竟喬賓這一段時間以來,一直都在忙着各種訓練。
雖然訓練的過程中,喬賓展現出了紮實的基本功,赢得了許多人的叫好,可具體到底如何,還是要看實戰。
而且關鍵是,石亨隐隐能夠猜到喬賓此行的目的。
他就更加需要謹慎了。
畢竟那可是十分犯忌諱的事情。
有的時候,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所以石亨、範廣幹脆就直接将喬賓自己歸納爲一組。
然後給予他便宜行事的權利。
當然,雙方也約定好了行動信号。
其實對于喬賓來說,想要在瓦剌大營裏擊殺朱叫門并不難。
難得是如何去尋找朱叫門。
畢竟喬賓并沒有見過朱叫門,擔心自己認錯人了。
丢自己的人也就罷了,畢竟他在這個世界并沒有什麽牽挂。
但是如果誤殺了其他人,那到時候就有些麻煩了。
喬賓當然沒有這種負罪感。
也許天生他就是适合吃這碗飯的。
有的時候喬賓也會想,自己要不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華夏,恐怕早就成爲殺人機器了。
他這種人,放在早些年,是要吃“花生米”的。
但好在這裏是古代。
好在這裏隻是秘境。
雖說趙正曾經不止一次說起秘境人和現世人相同,但喬賓卻也知道,哪怕是在特别行動組内部之中,也有很多人對于秘境人并沒有太多感官。
他好歹也成了處于半公開情況下于謙和景泰帝的幕僚之一。
官面上的身份,乃是景泰帝兒子朱見濟的老師。
此時朱見濟還不是太子,所以喬賓自然算不上太子的老師。
所以在官方方面,喬賓也還隻是一位普通百姓。
但如果誰真的将他當成普通百姓,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以來,朱祁钰和于謙都遭遇了幾次暗殺。
每一次,都被喬賓輕松鎮壓。
甚至後來都已經出動十名二流高手,結果卻照樣被喬賓一劍枭首。
至此,誰都知道景泰帝和于謙身邊,有着這樣一位強大實力的劍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