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隻是開源的一點。”喬賓笑着伸出了第二根指頭。于謙心中一動,鄭重其事地對着喬賓行禮道:“敢問喬先生哪裏還能……開源?”
“這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喬賓笑呵呵地指着房間裏的一張書畫說道。
“啊?難道要孤去賣畫?”朱祁钰有些不解。
于謙看着眼前的書畫,若有所思。
“喬先生……這開源,難道和小日子有關?”
“哈哈!于大人果然不愧是兵部尚書!正是和小日子有關!”喬賓問道:“敢問于大人,這大明明明實力強大,明明此前蒸蒸日上,爲什麽當年太祖皇帝選擇用鈔法而不是銀法呢?”
“這個我知道!”朱祁钰主動開口回答:“大明無銀。”
“是的,大明無銀。”喬賓點了點頭。
“喬先生,難道這小日子……有銀?”于謙又不是傻子,都已經提醒到這種情況下了,自然知道喬賓的意思是什麽。
“不但有銀,而且還是一座大銀礦。”喬賓笑了笑,随口說道:“這座銀礦的産量多少,我不好說,但是這座銀礦最少萬萬兩。”
這一刻,不論是老成持重的于謙,還是懵懂無知的朱祁钰,都在這一刻面紅耳赤,渾身發抖。
“萬……萬萬兩?”朱祁钰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不可思議地喊道:“怎麽可能?”
“呵呵,如果王爺不相信,等到此間事了,自然可以派人前往小日子查看。”喬賓笑着說道。
“這……”朱祁钰終于從喬賓畫下的大餅中清醒過來,咬着牙,朱祁钰認真地說道:“喬先生、于老師傅……接下來的京城,就拜托二位了!”
“殿下客氣了,這是臣應該做的。”于謙恭敬行禮。
喬賓也抱了抱拳。
又聊了一些話之後,喬賓和于謙兩人告辭。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言不發。
回到于謙的家中,于謙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喬賓,屏退左右之後,一臉凝重地看着喬賓,認真地問道:“喬先生……你到底是誰?”
“呵呵,于大人放心,我隻是這個世界的過客而已,倒是于大人如果有什麽想要問的,喬某知無不言。”
“喬先生……謝謝。”于謙鄭重其事地對着喬賓行了一禮。
喬賓坦然笑着接下。
喬賓今天說的這些話,其實歸根結底,就是讓朱祁钰“像樣”一些。
廢立皇帝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這件事是朱祁钰本人想要做。
那于謙就隻是被強行綁架的臣子。
到時候就算真的失敗,于謙最多也就是革職查辦而已。
萬萬是死不了的。
但如果沒有朱祁钰本人的同意,就算将他推上皇位。
如果一切順利也就罷了。
可如果真的讓朱叫門回來,并且成功複辟,那麽于謙必死!
可以說喬賓今天的這些話,雖然未必能夠讓朱祁钰下定決心當這個皇帝,但卻給他一個動力。
是的,朱祁钰此前,甚至連皇帝都不想做。
他本來也沒有接受過系統化的皇帝培養。
也沒有學過如何治理一個國家。
讓一個閑人,突然間趕鴨子上架的去治理一個國家,實在是太難爲人了。
更何況,另一方還是朱祁钰從小到大關系都不錯的哥哥。
雖然兩人并不是親兄弟,但是先帝也隻有兩個兒子,所以兩人早些年的關系還是不錯的。
如今手足相殘,朱祁钰自然不會願意。
但皇位更疊,哪裏是優柔寡斷、仁慈能夠禦敵的?
在徹底殺死你之前,任何敵人都不會掉以輕心。
再加上于謙作爲已經明确站到了朱祁钰的一方,卻選擇放棄抵抗的情況下,朱祁钰和于謙的下場自然也不會有多好。
其實對于于謙,喬賓的感官是十分複雜的。
一方面欽佩他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大勇,另一方面卻對于他做出來的不抵抗選擇的無法理解。
就算于謙自認爲自己是忠于大明,但是任何勢力的團體都是由人組成的。
你死了不要緊,你身後的那些人呢?
就算你們于家高風亮節,不惜以死報國,可那些跟着你于謙的人呢?
他們的家庭呢?
到了于謙此時的位置,他卻隻是考慮自己個人的得失。
這種人,顯然也并不适合成爲一名合格的領袖。
但凡現世的曆史裏,于謙知道這一點,他都不會讓奪門之變發生!
要知道當時的奪門之變,幾乎可以用兒戲來形容。
石亨等人也隻是聚集之後前往皇宮,然後十分輕易的就見到了被幽禁的朱叫門。
然後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整個皇宮的控制。
這種聽上去比童話故事書還離譜的事情,卻就這樣發生了。
要說于謙不知道,誰信?
要知道那個時候,于謙已經是實際上整座皇城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實際上的第一人!
但凡他有二心,立刻就能改朝換代!
就這樣的勢力,他能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他知道。
可他卻選擇了不抵抗。
結果自然也就是自己身死不說,還連累了一家老小,以及連累了許許多多跟随他的人以及他們的家人。
站在于謙個人的角度上來說,他的不抵抗是封神之舉。
但是站在那些跟随他的人來說,于謙絕對算不上一個好的主公。
當然,這裏面也有一個問題。
那就是到底有多少人追随于謙。
畢竟于謙可是兩袖清風的代表人物。
沒有任何好處的情況下,想要讓人追随于他也很難。
雖然坦然受了這一禮,但喬賓還是很快扶起于謙,然後兩人開始了聊天。
“喬先生……這海禁之事倒也罷了,可這小日子的銀山……”
“于先生不信?”
“隻是有些無法理解。”于謙搖頭。
“呵,這有什麽可不了解的?”
“喬先生……這銀山之事如果屬實,到時候恐怕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啊。”于謙意有所指地說道。
“于大人此言差矣。”喬賓搖了搖頭,笑着說道:“隻要王爺願意相信于大人,并且開始發展軍隊,隻要大明無敵的軍隊能回來,那這一切都不是什麽問題。”
“可喬先生也說過,這皇上……會回來。”
“恩,是的,會回來。”喬賓點了點頭。
“那到時候王爺怎麽辦?”于謙反問道。
“于大人以爲呢?”喬賓雖然并不認爲這是一個問題,但還是想要聽一聽于謙的看法。
“之前喬先生勸王爺……行大逆不道之事,可王爺畢竟和皇上兄弟情深……”
“呵,少來吧。”喬賓笑了笑,随口打趣道:“于大人該不會以爲皇上沒有後手吧?”
于謙一怔,不解地問道:“後手?”
“于大人别忘了,這皇宮之中,可還有一位呢。”
“你是說……太後?”
“正是太後。”喬賓笑了笑,随口說道:“這太後身後可是站着會昌伯府呢。”
于謙有些沉默。
“于大人你猜猜,爲什麽一直到現在,會昌伯府卻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麽?按理來說,作爲皇帝,又是會昌伯的外孫,當今皇上北狩,會昌伯府應該第一時間前來京城才是……”說到一半,喬賓笑而不語。
于謙面露苦笑。
這會昌伯府之所以沒有來京城,實際上是因爲兩個原因。
第一,如果京城保衛戰沒有打赢。
那麽大明的文武百官以及京城的百姓,基本上都要重蹈宋朝的覆轍。
到時候他會昌伯作爲國内最大軍隊的擁有人,自然有着無與倫比的名望和名正言順的口号。
到時是戰是和,對于會昌伯來說,都是一種不會落敗的選擇而已。
第二,如果京城保衛戰赢了,那麽皇上還是皇上,他們也仍舊是最大的外戚。
就算皇上一輩子不能回來,就算京城的文武百官重新另立皇帝,可對于會昌伯府來說,也沒有任何損失。
所以正是基于這兩種原因,會昌伯府才一直沒有動靜。
當然,不論是于謙還是喬賓都知道,如果有可能,會昌伯府一定會派人前來營救皇上的。
但這也僅僅隻是有可能。
皇上在與不在,對于會昌伯府來說,其實區别不大。
隻要孫太後還活着一天,那麽會昌伯府的聲望就不會有任何的打擊。
這和《紅樓夢》中的賈府賈元春不同。
賈元春隻是妃子,一時得寵而已,可孫太後卻已經貴爲太後!
理論上來說,除非孫太後想要成爲女皇帝,那麽她就已經立于不敗之地。
因爲不論任何人,都要在這樣一個以“孝”爲主的社會裏尊敬長輩。
孫太後已經是太後了。
哪怕先皇重生,任何人都無法僅僅用非謀逆的罪責去廢了她。
孫太後活着,會昌伯府就永遠都是外戚。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會昌伯前來救援,對于他們來說,也不會有任何好處。
就算不來救援,隻要孫太後活着,他們就仍舊是外戚。
就算倒黴一些,孫太後也沒了。
甚至整個大明再次重蹈宋朝的覆轍,那和會昌伯府也沒什麽太大關系。
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家自然不會派人來。
于謙搖了搖頭,顯然也對于那邊的王府沒什麽想說的。
“咳!咳!”一時心中憋悶,于謙忍不住咳嗽起來。
喬賓一臉凝重地看着于謙,遲疑了一下,輕輕歎了口氣。
“喬先生見笑了。”于謙随手擦了擦嘴角,有些無奈地說道:“這是老毛病了。”
“于大人還是太過勞心勞力了。”喬賓歎了口氣,随後有些無奈地說道:“不過我也幫不上什麽忙,畢竟對于這些行伍的事情,我的确不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