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儀停下了。
在仿佛世界毀滅般的震蕩之後，飛船穿過了一個又一個現世，無數時空的夾縫，跟着一頭栽在了某處。
“我們停下了”
飛盾隊長從操作台上爬起身，神色有些古怪。
“天象儀墜落了.但怎麽可能？沒有現世能承受天象儀的存在，僅僅是出現就能讓一整個現世崩塌”
“因爲這裏是‘灰落’，我們已經抵達了目的地。”超腦平靜地說，“這裏和普通的現世不同。據天象儀記載，這裏曾是締造者們建立的中樞。”
“所以深淵死帝就在這外面之類的？”
“沒有。”
江北已經帶頭走到了出口處。他伸手虛劃，一扇門已憑空浮現。
“别擔心，外面沒有敵人，隻有”
一片荒涼。
對于深淵體系裏的任何生靈而言，這裏都是近乎于世界盡頭般的地方。荒蕪得不像話，空無一物，像是被大自然遺棄的廢土。荒涼的地面上沒有一根草或任何的生氣，強烈得令人不适的光照讓這片空間空虛而詭異。
江北能看到空氣中旋轉着奇怪的粒子，像是白色的蟲子在空中糾纏。它們遍布整片空間，不斷無限地蔓延，連同整片空間都仿佛在随着它們的行動一同擴張，在無際的虛空裏像永無止境的病菌。
出乎意料的，在這荒蕪的盡頭，他們居然還有迎接者。
“哈，有新人來了。”
船艙外說話的是一群模樣怪異的人。他們蓬頭垢面，樣式怪異的服飾衣衫褴褛。多數人眼眸無神，仿佛連最後一絲情緒的波動都被歲月抹平了。每個人臉上都盡是時間的沉澱和刻痕。
“你們是？”飛盾隊長問。
“無名者，一群被遺忘的人。”領頭的男人說道，“我們在這裏呆得太久，過去的一切都記不起來了，也包括我們的名字和身份。
事實上在這個地方那些也不重要了。所有到這裏的人都是被遺忘者，所有的世界、所有的時間裏沒有一個人記得的家夥。
有時候我們會給彼此編号便于稱呼。我是無名者七十九号.或者也可能是六十六号，或者三十八号？
又記不清了。記憶在這裏就是如此脆弱，無論什麽事都動不動就會忘記。所以我們經常不得不重新編号”
“确實不是個好兆頭。我已經開始忘記早上出門的時候門關了沒了。”時空行者抱着胳膊說，“我有個主意。也許我能跑到這地方的邊界去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些”
“沒必要，我已經看到了盡頭。”江北打斷道，“這裏什麽都沒有。深淵死帝不在這兒。”
“那情報是錯了？”柯戈多悶悶地說，“我們費了那麽大力氣，終于找到這個地方，結果找錯了地方？”
“好極了，天象儀也已經壞了。”深淵主宰叉腰，“那看起來咱們也得在這裏被世界遺忘了。”
無名者視線從他們身上掃過：“你們是帶着目的來的？”
“是啊，我們在找個人。”時空行者比劃，“雖然我們沒見過他，但他多半應該長得很醜，很黑可能還很大。有印象沒？”
無名者搖搖頭：“就像我說的，我們在這裏什麽也記不住。但不知爲什麽，我們都知道有一天有人要來這裏.懷着某些目的。
在此之前，所有來到這裏的人都是非自願的。隻有你們是受到指引而來，也許你們會帶來不同。也許‘那個’也是爲你們準備的.”
“那個是什麽？”江北問。
“跟我來。”
無名者在前面帶路，其餘的無名者紛紛退向兩側讓出了一條通路。走不片刻，他們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紫色橢圓形的巨大球體。
“這個是？”
“沒人知道是什麽。但一旦你觸碰它，腦袋就會要爆炸。”無名者聳聳肩，“你們誰想試試？”
幾人面面相觑。
“我來吧。”
江北走上前，伸手按在了那球狀物的表面。
霎時間，他就感覺仿佛有閃電貫穿了腦海。
龐大的信息，像無盡的汪洋滾滾而過。每一滴水珠裏都囊括了一整個世界。
無數的世界被封裝在無數的水珠裏，共同構成了那滔滔不絕的大海。其信息的龐大程度超越想象，囊括了無數個世界的總和。
江北很快抽回了手，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
飛盾隊長問着，也試圖伸手。
“不。”江北制止了他，“你們的大腦無法承受這個。太多太龐大了，感覺就像是.像所有世界的總和，是‘故事’從虛無中誕生至今演變出的一切。”
飛盾隊長有些被這概念吓到了：“那可真是.相當龐大了。”
“可這些會對我們有什麽幫助呢？”深淵主宰問。
“我不知道.也許有，也許沒有。但直覺告訴我，這其中有我們要的答案。”江北說，“它裏面蘊含了現今世上存在的一切，就像是締造者們的服務器終端。
如果世間存在有能打倒深淵死帝的答案，那麽藏在這個裏面。”
“那你看到了嗎？”柯戈多問。
“内容太多了，就算是對我來說。”江北皺眉，“我沒法短時間内把它們全部消化，篩選出我們需要的特定信息”
“也許我可以。”
超腦托着下巴說道。
幾人齊齊看了他一眼。
“這可能不是個好主意。”飛盾隊長說，“你必須深入進去，試着用你的大腦去處理這海量的信息。有可能會.”
“可能會過載，會燒掉，就像是一台超負荷的主機那樣。是的，我知道。”超腦說道，“但如果現存深淵體系裏有任何能做到，那就隻有我了。
這值得一試。并且這很可能也是我在這裏的理由。”
“.好吧。”
飛盾隊長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說話。
超腦閉上眼睛，伸手按在了那紫色的球狀物上。
跟着眼睛陡然瞪大，瞳孔收縮，眼中消失了神采。
“我感覺到了，信息，海量的信息，果然非常的龐大.”
他開始呓語。
“虛無，無限瑕疵在擴張，故事必須被抹消。一個模型被建立了.它是吞噬一切的無本身.”
“堅持住，超腦。”江北按着他的肩膀，“記住你是誰，記住我們的目的，還有你的世界，你來這裏想要守護的人。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我們需要的關鍵信息”
他的話語被一聲巨響打斷了。
接着便是噩夢般的場景。
裂痕突然從天空中迸現，密密麻麻無處不在。它們迅速開裂，向四周蔓延，發出一聲聲轟響。跟着整片天際宛如破碎的玻璃崩潰了下來，無數碎片落在地上，濺起了混亂的灰塵。
随之而來的，是來自時空海洋裏的怪物。
比想象力所能及的極限還要更加驚悚的魔物，數量衆多，外形怪異，帶着無盡的嘶吼，末日的咆哮。
是的。
它們帶來了末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