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暗處。
“活見鬼，簡直是活見了鬼。”
卡爾尼已經不知是第幾次重複了。
一枚小小的石頭安靜地躺在他面前，立體而虛幻的畫面被投影而出。
那是類似于人類科技中的錄像設備，以某種特殊的方式貯存了圖像以及事件發生時的整個場景。
這枚石子複刻出的畫面裏他從部族上層好不容易找來的援軍布拉沃正被超人一發打進天空，直接雨過天晴。
從現世回來之後，這一幕已經被卡爾尼反反複複播放了不知了多少次。
每一次他心底都抱着那樣的一絲僥幸，也許這其中有某種誤會，某種巧合。也許那個人類超凡者是借助了什麽他偶爾獲得的一次性道具，或是有什麽花招，布拉沃隻是運氣不好。
不然現世怎麽可能有這麽強大的超凡者？這根本不合理啊。
當然越研究他就越會發現，自己是自欺欺人。
到頭來，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選項，他發現剩下唯一可能并且合情合理的解釋還是隻有那一個。
這個人類，是遠超越了他、也超越了布拉沃，甚至邁過了“超凡者”門檻，成爲了傳說中“永恒者”的一員。
是很扯淡，但這是唯一能解釋爲什麽他在超凡淨地的影響下毫發無損的緣由，以及爲什麽布拉沃在他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卡爾尼看着眼前定格的立體畫面，一時不由沉默。
片刻後，大塊頭湊了上來，疑惑地晃着那不大聰明的大腦袋，用怪異的語言含糊地叽裏咕噜說了兩句什麽。
“什麽時候再去現世？不去了。”卡爾尼哼唧。
大塊頭又嘀咕了兩聲。
“給諾瓦爾報仇？”
卡爾尼沉吟了一下。
仔細想一想，他突然覺得自己跟諾瓦爾也不是那麽熟。
說是好兄弟吧其實也就是有時候。他突然想起，自己當年有一次辦事不利挨了族長的訓斥還背了懲戒，那貨還沒心沒肺地在邊上笑呵呵的。
交情也就是平平。自己花那麽大力氣弄來星界渡槽跑去現世，還專門搖了像布拉沃那樣部族裏上層強者去給他報仇，雖然失敗了，但也算仁至義盡了。
真沒熟到繼續上去爲他拼命的地步。
卡爾尼又瞥了眼投影中定格的那紅披風的人類揮拳瞬間的畫面。那一拳擊出的動作模糊了，就連他的投影石也無法捕捉。隻依稀能見恐怖的拳力仿佛撕裂空間一般，半空中透明的沖擊波如海浪般滾滾擴散，連暴雨都在那一拳的大恐怖下被迫驅停。
這讓他更進一步堅定了主意：“嗯，諾瓦爾九泉之下得知，也會理解的。”
大塊頭疑惑地晃了下腦袋，貌似對他之前還都是一副“不爲兄弟報仇誓不爲人”的态度到現在“咱們不熟”的轉變感到疑惑。
正談到此處，空間中突兀地響起了一陣“桀桀桀桀”的怪笑。
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聲，卡爾尼心頭一震，立刻四下循聲張望。
但那聲音竟似是從四面八方而來，拿不定方位。但他發現連四周的混沌都不知何時仿佛被上了層濾鏡，像迷幻的夢境般。
光和暗、混沌和秩序交織在深淵無盡的虛空中，空氣就像是一滴彩綢，柔軟而透着靈異之氣。奇異的生物在光影交錯的黑暗中無聲漂浮，時不時閃動的極光像無數未知的生靈在時間的長河裏奮力遊動。
沒來由地，卡爾尼突然感到脊背傳來一陣寒意。
就像被什麽人盯上了一樣，被某種更高階恐怖的存在監視一般，從靈魂深處傳出了戰栗感。
“什麽人！？”他竭力喝道。
“初次見面。”
前方的混沌裏憑空浮現了一道虛影。他穿過一片黑暗的氤氲，緩步走出，露出了一身寬大的黑色長袍，和兜帽下皺巴巴的蒼白面孔。
那是像僵屍一樣的皮膚，幹癟而沒有半點生氣。寬松黑袍裏的身子就像一根幹瘦的死樹幹，枯得像骨頭般的身體被短暫閃過的極光照亮。帽檐下露出了的小半張臉就像幹涸的核桃，嘴角帶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輕笑。
“什麽.你不是部族的人。”
卡爾尼眼神瞬間銳利了起來。
“孤身一人就膽敢闖進我們部族，膽量不小。”
大塊頭也大吼了一聲，倏地便沖上前去，劈頭蓋臉揮拳便向那人面門轟去。這大塊頭本就以力量見長，雖綜合戰力比卡爾尼強不了多少，但隻論力量爆發在整個部族裏都是首屈一指。
然而他那足以開山辟石的一拳終究沒能落到對方身上。
碩大的拳頭在距那張蒼白的臉隻差毫厘的位置硬生生停住了。
沒有征兆，沒有減速的過程，上百噸的怪力就像石沉大海般突然無影無蹤。或者那感覺可能更像是在拳頭即将揮中的瞬間按下了暫停鍵，大塊頭圓瞪着雙眼，保持着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有如電視錄像裏的角色一樣被固定在了原地。
“搞什麽.？”
卡爾尼意識到不對，立刻起身同樣準備出手。但他剛站直身子，甚至未及出招，也被固定在了原地。
這是他以前從未經曆過的東西。
分明意識清醒着，但手腳卻都同時決定要拒絕接受大腦的指令。他整個身體被生硬地定住，使出吃奶的力氣都無法讓一根手指移動哪怕一分一毫。
這是什麽手段？
他看向這幹屍般來人的眼神不由變得恐懼了起來。
然後再他看到那幹屍人不緊不慢地從長袍裏掏出一枚小小的金币，金币上所刻印的繁複花紋時，恐懼和震撼升級到了極緻。
“您您是從‘天啓極地’來的.”
卡爾尼發現自己的聲音幹澀了。他驚訝于自己嘴巴居然還能動，不過很快也意識到這應該是出于對方的許可。
天啓極地，深淵中最可怕的禁地之一，和他們這些流民的底層部族完全不在一個世界。尤其是那些執掌極地的高層，更是在深淵傳說中都是無限接近于神的存在。
“自我介紹沒說完。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賽克瑟。”黑袍人微笑，“很抱歉打擾，不過我要找的不是你們部族，而就是你。”
他說着，兜帽下的眼睛眯了起來。
“我聽說伱們在某個現世裏遭遇了一個非同尋常的超凡者。而極地偉大的天啓之主碰巧對他有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