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角落的一個卡座上,楚良宵和方雲康面對面的坐着,低聲說笑着什麽。
服務生端上他們剛點的拿鐵咖啡,臉上帶着職業性的笑容低聲說:“兩位,請慢用。”
“謝謝。”
方雲康道謝,順手拿出一張紅彤彤的鈔票,放在了服務生托着的盤子裏,笑着祝福:“願你今天工作愉快,有個好心情。”
在萊思菲兒咖啡廳,服務生也經常收到個三五十,甚至成百的小費,但那些打賞小費的俊男靓女們,在給服務生小費時,臉上都帶着恩賜的驕傲,從沒有哪一位像方雲康這樣,沒有絲毫高高在上的嘴臉,反而祝福她。
服務生一楞,随即換上了真心的笑容,低聲道謝,這才邁着輕快的步伐走了。
楚良宵撫着咖啡杯,微笑着柔聲說:“雲康,你是我見過的最有紳士風度的男人。”
方雲康笑着回答:“人們常說贈人玫瑰,手留餘香,我覺得這句話說的完全正确。一百塊錢對于我們和服務生來說,好像都算不了什麽,但卻能給我們大家都帶來好心情。既然這樣,那我爲什麽不這樣做呢?”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楚良宵說:“聽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心情要比剛才更好了——雲康,那件事辦的怎麽樣了?”
楚良宵問的那件事,就是指能不能把沈歡踢出東城區決策圈一事。
方雲康端起茶杯,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才說:“應該沒問題了,最快明天,沈書記就會變成沈副主席了。”
楚良玉眼睛一亮:“哦?真的有這麽快?”
方雲康淡然一笑:“一個區區廳級官員的調動,方家還是有能力能擺平的。呵呵,正所謂送佛送到西,在沈歡離開常委會後,你有沒有合适的人選擔任東城區政法委書記一職?”
聽方雲康這樣說後,楚良宵怦然心動:這是方家正式要和楚系聯盟了,或者幹脆說,是方家終于收容了楚系,從此楚系靠上了一棵參天大樹!
這可是一個實權正廳位置,如果能夠被楚系得到,就像當初沈歡不顧一切的力挺她那樣,再加上方系兩名常委的支持,她完全可以在常委會上,與金區長平分秋色。
當初楚良宵委托方雲康能不能攆走沈歡時,純粹就是氣急之下抱着一種試試的心态,根本不認爲他會做到,盡管當時他好像答應的很痛快。
但她做夢也沒想到,用個很恰當的比喻來說就是:她隻想要一棵小草,方雲康卻給了她一片樹林。
楚良宵強壓着心頭的激動,低聲說道:“我、我得回去和老爺子商量一下,再答複你,好吧?”
“沒問題,不過你最好快點,明天就給我消息。”
看到楚良宵因爲激動而臉頰飛紅,少婦魅力明豔照人後,方雲康下意識的擡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臉頰上,輕柔的撫了起來。
本能的,楚良宵先做出了躲避的動作,但随後就安靜了下來,任由那隻溫暖的手慢慢的撫在了她的紅唇上,心中一蕩,低聲叫道:“雲康!”
這時候,方雲康卻縮回了手,食指放在最傷感低聲噓道:“噓,先喝咖啡,然後我們再去看電影,好嗎?”
楚良宵有些羞澀的垂下眼簾,輕聲說:“我聽你的。”
接下來的幾分鍾内,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的品咖啡,四目偶爾相對時,同時微笑,柔情蜜意十足。
方雲康用湯匙給楚良宵加了一勺糖後,随意的問:“良宵,我聽說,你以前和雲霄閣會所的唐鵬,是好朋友?”
楚良宵不知道方雲康爲什麽會提到唐鵬。
唐鵬,曾經讓她瘋狂,救她于危難之中的小情人,僅僅才過了十幾天,卻在不經意間變得那樣陌生了,就算聽方雲康提到這個名字後,楚良宵僅僅是怔了一下,就很平淡的點了點頭:“是的,他以前幫過我很多次。說實話,我能走到今天,也多虧了他。如果非得讓我說出一個我必須無條件回報的人,那這個人隻能是他。”
方雲康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淡淡說道:“可是,我也聽說,他好像得了絕症。”
楚良宵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低頭喝咖啡。
“良宵,其實我知道你和唐鵬的感情,也知道他是真心對你好。但我想告訴你的是,無論怎麽樣,在他身患絕症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一個過去式。”
方雲康的聲音很緩慢:“而你,則處于人生中最爲美好的時刻,所以你有權利爲自己着想——你說,我說的對嗎?”
楚良宵沉默,沉默良久,才低聲說:“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其實你該更直白的和我說,既然他已經不再了,那麽爲了楚家,我必須得做出最爲正确的選擇。”
方雲康笑了:“良宵,你的确很聰明。”
楚良宵苦笑:“我一向很聰明的,可更多時候卻很傻,我不知道我這次背叛唐鵬,會遭到什麽報應。”
方雲康伸手,抓住楚良宵握着咖啡杯的小手,柔聲說:“有我,有方家在,沒有誰能讓你得到不好的報應。”
輕輕咬了下嘴唇,楚良宵低聲說:“我信你。”
雙手稍微用了下力,方雲康終于說出了他最想說的話:“良宵,你有沒有想過,唐鵬不在了,他的雲霄閣會所——”
說到這兒後,方雲康閉上了嘴巴,因爲他感覺到楚良宵的身子,輕輕顫了一下,她明白了他說這句話的意思,他,或者說方家,要趁唐鵬不在了時,奪取雲霄閣會所!
畢竟,雲霄閣會所可是整個首都休閑娛樂界的王者,誰能得到它,就等于得到了一隻下金蛋的母雞。
方雲康或者說方家,想奪取雲霄閣會所,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看到楚良宵許久都沒有說話後,方雲康低低的歎了口氣:“唉,其實吧,本來我不想告訴你這件事的,但我現在卻覺得,最好是告訴你。”
“我知道了。”
楚良宵就像是蚊子在哼哼:“你,想讓我怎麽做?”
看到楚良宵終于選擇了正确态度後,方雲康心中松了口氣:“做什麽,該怎麽做,我會有安排,咱們先喝咖啡,然後看電影,好好享受這個美好的夜晚。”
楚良宵點了點頭,心底最深處傳來了一聲沉重的歎息:楚良宵,你不是反複無常的小人,你是被迫的,爲了整個楚系!
接下來的時間,楚良宵和方雲康過的很愉快,他們喝完咖啡後,又去電影院看了一部國産勵志片,接近晚上十一點半時,方雲康才把她送回了楚家老宅。
其實方雲康能看得出,就算今晚他把楚良宵帶回他的住處,她也會答應的。
不過,他卻不慌,因爲他已經笃定楚良宵就是他的人了,今晚得讓她回去,和楚家那老頭子好好商量一下。
楚良宵告别方雲康回到家裏時,楚家老爺子還沒有休息,一個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書。
楚良宵也沒感到意外,她知道老爺子在等她,于是坐在他對面,把今晚方雲康所說的那些,絲毫不差的重叙述了一遍。
“這是一個楚系力量擴大的好機會,我已經有了最合适的人選,就讓在北城區擔任區分局副局長的韓大力來東城區吧。”
楚家老爺子沉默良久,才說:“至于雲霄閣會所一事,我覺得讓良玉出頭,你在幕後就好了。”
楚良宵緊緊抿了下嘴角,沒有說話。
她這個動作,并沒有逃過楚老爺子的雙眼,微微皺了下眉頭,淡淡的說:“良宵,你之所以能夠有今天的成就,和你殺伐果斷的性格很有關。難道這次,你要爲了某些感情,就置楚家利益不顧?”
不等楚良宵說什麽,老爺子就歎了口氣:“唉,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和唐鵬是什麽關系了,以前也默許了你這種行爲,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楚家能從中得到利益。良宵,你不要以爲我唯利是圖,我也是沒辦法的,畢竟個人與家族利益相比起來,還是不足爲道的。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嗎?”
“我,我知道了,我會聽您的話。”
楚良宵盯着自己的腳尖,低聲說:“可是,您老人家有沒有考慮過一個實際的問題?”
“你是說,燕家?”
“是的。雲霄閣會所本來就是燕家的産業,是被唐鵬硬硬霸占去的。但這次,他們那邊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難道您覺得不奇怪?”
“我也想過。”
楚老爺子擡起頭,看着窗外黝黑的夜空,淡然道:“暫且不說别人,單說那個花錯,她就不可能不想把雲霄閣會所收回。不過你不知道,燕家現在也正處于多事之秋,他們無暇顧及雲霄閣了。”
——
正因爲楚老爺子的那番分析,才讓楚良宵徹底放下了包袱,按照方雲康的計劃,開始幕後操作奪取雲霄閣會所。
當她得知除了方家,還有王家之外,奪取雲霄閣的把握又大了些。
今晚,在韓大力手腕忽然中了一支黑色弩箭,有兩個嬌俏的身影沖出來之前,一切基本都在楚良宵的預算中。
但韓大力手腕上那支黑色的弩箭,卻讓楚良宵粉面攸地慘白如紙,仿佛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黑色:那兩個嬌俏的人影、韓大力的慘叫聲,上百的圍觀者,潘冬冬鄙視的眼神,都通通不見。
世界,隻有一片黑色,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