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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爲我費了那麽大勁,最後讓冬冬親自跑去沈城,就是爲了那些黃白之物?”
等煙雲海說完很久,煙七爺才慢慢的說出了這句話。
煙雲海一楞,再次低下了頭,不再說什麽了。
煙七爺輕輕的歎了口氣:“唉,雲海啊,我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你覺得我做爲天門的當家人,在全世界的地下勢力中都占有一席之地,幾乎抵達了要什麽就有什麽的地步,實在沒必要追求更多了,對不對?”
煙雲海沒有回答,這也代表了他心裏的确是這樣想的。
煙七爺緩緩的說:“可你應該知道,在傳說中的阿波丸号寶藏中,還有一個東西,是需要我們每一個華夏子民都必須膜拜的。”
煙雲海身子一顫:“爸,你是說北京人頭蓋骨化石?”
“是的。如果阿波丸号寶藏上僅僅有那些黃白之物,哪怕是可以堆成一座金山,也休想讓我犧牲一個兄弟去換取。”
煙七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到背着走到窗前,望着院子裏的一叢芭蕉,低聲說:“可是,爲了能拿回那個化石,我甯可用天門所有兄弟的性命去換取,也絕不猶豫,因爲那是我們的祖宗。相信我們每一個華夏人,都不希望祖宗出現在鬼子的博物館中。假如那樣的話,這是我們所有華夏人的恥辱,我在死後也沒臉去見列位祖師。”
煙七爺轉身,看着煙雲海,忽然笑了笑:“呵呵,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華夏最大的黑道老大,怎麽可能會有如此強烈的愛國心?”
煙雲海猶豫不定的回答:“因爲我們都是華夏人?”
“這隻是其中的一個理由。”煙七爺望着挂在客廳正中牆上的那副中堂,眼神有些迷離的說:“也是,贖罪。”
煙雲海一愣:“贖罪?”
“嗯。”煙七爺嗯了一聲:“當年東洋人在關東大地上肆行時,往前推三代的天門祖師楊成天,正在那邊用暗殺的辦法來給小鬼子添麻煩。在1943年的冬天,天門的一個堂主偶爾在一具難民屍體上發現了頭蓋骨化石,并把它交給了楊成天。當時,楊門主并不知道化石的珍貴性,所以當時并沒有重視,隻是看在它很奇怪的樣子上,交給了手下保管,唉,當時他要是重視的話,哪怕把化石交給**……”
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後,煙七爺繼續說:“後來,因爲叛徒的出賣,楊門主他們的藏身之地暴露,被幾百個小鬼子圍住。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後,除了楊門主藏在夾壁中的九歲小兒子之外,包括楊門主在内的七十九名兄弟,全軍覆沒。小鬼子在撤退時,搜到了化石。當時,鬼子中有個島國早稻田考古系的學生,他在看到化石後狂喜異常,并當場向鬼子上尉說出了化石的來曆……從那之後,我華夏國寶就走上了不歸路。”
聽煙七爺這樣說後,煙雲海才明白他所說的贖罪,就是因爲當年楊成天沒有重視化石,這才落在了鬼子手中。
現在,頭蓋骨化石好不容易有了些許線索,煙七爺做爲當今天門的老大,怎麽可能會不追查?
正如他剛才所說的那樣,哪怕是把他的老命也拼上,他也要找回化石!
别以爲黑道中人就不愛國,那是因爲他們沒有宣傳部門。
不過就算是有宣傳部門,煙雲海也可以确定,他是不會爲了一個所謂的化石祖宗,就放棄享受眼前的榮華富貴,盡管他有可能會成爲天門下一代門主,現在手中就掌握着大批的人力,物力資源,可他真不熱衷于這件事:那頭蓋骨,又不是我一個人的祖宗。
煙雲海心中是怎麽想的,煙七爺早就察覺了出來……如果煙雲海不是他唯一的親兒子,他就算是不當場宰了他,也會把他逐出天門!
天門,不需要這種纨绔子弟。
可惜的是,煙雲海是煙七爺唯一的兒子,他根本沒得選擇,哪怕煙雲海對他的意思陽奉陰違,他也不能那樣做。
幸好,煙雲海雖然混蛋,可他卻有個強他一百倍的妻子,潘冬冬。
所以煙七爺才把搜尋化石的任務,交給了潘冬冬去做,并極力要求煙雲海,必須全力支持她在那邊的行動。
其實煙七爺也很清楚,煙雲海和潘冬冬的夫妻關系,已經到了名存實亡的地步,指不定哪一天就會分道揚镳,或者幹脆反目成仇。
但煙七爺卻沒有别的選擇,因爲搜尋化石的行動是天門的最高機密,隻能把這項任務交給潘冬冬,他信任她,勝過信任自己的親生兒子。
在煙雲海離開之前,煙七爺又囑咐了他很多話,煙雲海都乖乖的答應了,要多乖就有多乖。
隻是等他走出小院落後,煙七爺才輕輕的歎了口氣,滿是失望:他怎麽會看不出,兒子隻是口頭上答應他呢?
“我,煙家無後啊。”煙七爺喃喃說出這句話時,闵柔從裏屋走了出來:“七爺,整個天門九十萬兄弟,都是你的後人,你怎麽可以說煙家無後呢?”
煙七爺一愣,随即笑了:“呵呵,柔娘,我吩咐你的事,你可做好了?”
闵柔點點頭:“嗯,這是我第一次參與門内大事,心中很是忐忑呢。”
“沒事,習慣了就好。”煙七爺重新坐回椅子上,閉着眼的說:“利劍組織中人,已經無法滿足冬冬那邊的需要了,隻有出動‘刺清’,我才會放心。”
利劍,和刺清,都是天門中的分類組織,兩個組織都是以武力爲主。
打個比喻來說,如果把天門比作是美國的話,利劍就是警察,而刺清,則是海豹突擊隊。
“嗯,我明白七爺的意思,不過,我擔心海少會和冬冬……”闵柔說到這兒後,閉上了嘴巴。
煙七爺沉默了很久,才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雲海要是做的太過爲了,你就替我管教一下吧。另外,你可以隐晦的告訴冬冬,如果她有喜歡的男人,就……隻要在表面上維系和雲海的關系就行了。冬冬在煙家呆到今天,已經受夠了委屈。可是,她要是想對天門有所圖……”
煙七爺說到這兒,也閉上了嘴,窗外傳來了知了的叫聲。
……
唐鵬覺得他現在的處境,特像一種家禽:鴨子。
他連夜來潘冬冬身邊,的确帶有和唐文舉賭氣的成分,可同時也覺得是來工作的。
在被潘冬冬留下的那一刻,唐鵬就在心中做好了準備:潘冬冬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别說是做私人健身教練,或者當夢裏江南的副總了,哪怕是獻身……他也會在所不辭的,反正隻要能躲在這兒不回家,還有不菲的薪水可拿,讓那個不分青紅皂白的屠夫着急後悔就行。
可是出乎唐鵬意料的是,等他第二天早上起床後,巴巴拉卻告訴他說,潘冬冬一大早就被李大龍接到會所去了。
潘冬冬在臨走前曾經囑咐巴巴拉,讓她轉告唐鵬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哪怕是整天睡大覺,她也不會克扣他一分錢的薪水。
巴巴拉把潘冬冬交代的事情說完後,就開車出去了,也沒有告訴唐鵬她要去做什麽,更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如此一來,唐鵬就成了這棟别墅中唯一會直立行走的生物……早飯後實在沒事可幹,他就躺在了泳池邊上的椅子上,睡了個回籠覺,一覺醒來後就開始發呆:我怎麽有種被金屋藏嬌的感覺呢?
沒事躺着睡大覺,這是唐鵬在家時最大的希望之一,隻是連春芳每次都不讓他如意,這讓他覺得有個老媽還真是累贅……可當這種真正日子來臨,還沒有過完完整的一天,他就覺得異常煩躁。
唐鵬很清楚這種煩躁是怎麽來的,前些天他在自己家裏睡大覺,那是絕對的心安理得。
這兒卻不是他的家,不能給他那種家的歸屬感,如果無事可做又沒人陪的話,他會感到空虛,寂寞,煩。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的溜走,眼看就要黃昏了,潘冬冬還沒有回家,連巴巴拉也沒有回來,整個别墅内依然靜悄悄的。
唐鵬很無聊的來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随手翻着一份女裝雜志。
巴巴拉在臨出門前曾經告訴唐鵬,說冰箱内盛滿了隻需微波爐一熱就能食用的事物,不過唐鵬卻沒有一點點的食欲。
唐鵬在無聊的看雜志其間,至少向别墅門口看了三十七遍。
開始時連他都不知道在看什麽,當他第三十八遍向那邊看去時,才忽然醒悟了:他在等潘冬冬回來,就像一個賢惠的妻子,等待從外地打工回來的丈夫那樣。
這種醒悟,讓唐鵬感到了一種恐懼,使他想到了鴨子這個敏感的字眼,從而迫切的希望潘冬冬趕緊回家,然後他說一聲就逃也似的離開這兒。
實際上,假如唐鵬現在要離開的話,也沒有人阻止他,但他卻不能就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了:人家主仆倆人信任他,留下他看家,他要是走了的話,那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夕陽落下,繁星慢慢點亮了夜空,南部山區的輕風吹過,帶來了清新的氣息,現在已經是夏季夜晚十點三十五分,潘冬冬倆人仍然沒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