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當仆人拿了錢來到房間的時候,哪裏還有“古董商”的蹤影,隻剩下唐的屍體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血水一片。
仆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聞訊而來的的護院總算反應過來,大喊着“救人”,立刻撥打了巡捕房和醫院的電話。
那把砍在唐頭上的斧頭也不敢拔掉,一起送到了醫院,可一切還是晚了,唐終因爲傷勢太重而死亡。
此刻的趙俊來卻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大搖大擺的來到了周正龍面前。
“任務已經完成了,周站長可以向總部彙報了。”
周正龍卻是被震驚到了,趙俊來說到做到,說是三天,竟然兩天就完成了任務。
他讪讪一笑,即爲趙俊來的膽大感歎,同時也生出一股忌憚,自己的手下有這麽一個膽大妄爲的人,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漢口。
收到周正龍的電報,戴春風欣喜的連說三個“好”,對身邊的齊武說道:“好一個趙俊來,不愧是搞行動的,出入唐府如入無人之地,殺人之後從容離去,幹淨利落,這樣的案例應該選入“行動術”作爲培訓班的教材。”
爲了培養人才,戴春風對特務處培訓班特别看重,學員的教材要親自審核,其中有一份教行動的教材“行動術”裏面都是記載各種真實的案例。
“我這次去滬上,周正龍還說起他呢,說趙俊來掣肘他的工作,不想這人的行動能力如此之強。”齊武感歎道。
“哈哈,白面殺手的綽号可不是白來的。”戴春風得意一笑,又說道:“至于掣肘,哼,他們兩個人要是一條心那還了得。”
“先不說這些,馬上打電話給唐粽,看看委座在不在,我要親自前去彙報。”
“是。”齊武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行動,而是一臉擔憂道:“老闆。”
“怎麽了?”
“最近的輿論好像不對,我聽下面的人說,說唐投靠日本人缺乏證據,另外很多元老也對此很不滿。”
唐畢竟是清末民初政壇上的風雲人物,他一死,有關他投靠日本人一事也是衆說紛纭。
“很多人都不相信他投靠了日本人,說他一個76歲的老頭子,平日裏面深居簡出,醉心于古玩,幾乎不問政事。”
“哼,這是他那些朋友和門生故力說的吧,滬海淪陷後,他本來可以和家人一起離去,遠離日本人,可他将家人送走,一個人蝸居在滬上,出入他家的又是日本人和漢奸,關系暧昧不清,上層一些人多次勸說,他就是不願離去,對外界的質疑又不置可否,這種人就是個牆頭草,不殺他殺誰,即便是沒有确鑿的證據,哪有如何,委座覺得他該殺,那就該殺。”
“是。”
話是這麽說,但唐紹義被殺還是引起了一批果黨元老們的不滿,他們認爲唐落水當漢奸的說法并沒有證據,紛紛找常申凱告狀,并提出上海法租界要緝拿兇手。
常也很無奈,這些元老很煩人,他們的話卻又不能不聽,這個時候也覺得唐殺之過早了,但命令是自己下達的,現在也不便責備戴春風。于是隻得用自己的名義給唐的家屬發出了一份唁電,發給治喪費用5000元,并且用政府的名義命令褒獎,一場血案就此遮掩過去。
常本來遇事慣騎兩頭馬,由此可見。
滬海,唐府外,一輛汽車緩緩停下,帷幔拉開,露出一張蒼白陰沉的臉。
他看了一眼吊唁的人群,說了一聲:“可惜了,走吧。”
這人正是和唐談判過的特高課機關長石井。
旁邊座位的岩井不屑說道:“是可惜了,不過中國人多的是,再找一個就好了。”
“岩井君這麽說也對,不過還是破壞了土肥圓閣下的計劃。”
“我聽說帝國正在和武漢秘密談判,不知道結果如何?”
岩井瞥了一眼唐府外面寫着“常某人”字樣的花圈,露出幾分譏笑,這位常委座還真是慣騎兩頭馬,不說唐的事情上,即便是中日戰事這樣的國家大事上也一樣。
一方面戰火連天,兵戎相見,一方面唇槍舌戰,信使往還。
石井沉吟道:“根據三路談判渠道反饋的情報,上面分析,打是真打,談也是真談,這位常先生如意算盤打的不錯,不能戰則和,能和則和,不能和則戰。”
“原來如此,這就是‘桐工作’計劃吧。”
“是的,戰事拖的越久對帝國越不利,如果能夠通過談判解決,不戰而屈人之兵,自然是好,不過從目前來看,中方并不能接受我們的條件,不願意做傀儡,計劃很可能失敗。”
“不答應又如何,戰場上拿不到的,談判桌上更别想得到。
他們願意談判,說明他們膽怯,并沒有戰勝我們的信心,既然計劃不能成功,爲何不你來我往,拖延時間,麻痹大意他們,隻要武漢前線取得勝利,他們不接受也得接受。”
“英雄所見相同,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說到談判,明天有一場審判,我們一起去見識一下。”
說到後面石井咬牙切齒。
“不知道是張嘯虎的名聲太臭了還是什麽原因,這次租界工部局和巡捕房竟然态度一緻,法國人也認可他們的說辭,将林懷布殺人當成個人糾紛,真是豈有此理。”
“岩井君,你不是和汪漫雲談過嗎?怎麽這個人不願意出面作證?”
“哼,這個人狡猾至極,搖擺不定,情報他願意提供,可就是不願意走到台前。”
“罷了,即便林懷布能逃脫制裁,我們也不會放過他的,不過明天相信滬海特務處的人一定會出現,岩井君不妨仔細觀察,說不定會有收獲呢。”
“可惜了,這裏是畢竟的法租界,我們沒有那麽大的權利,不然一定要将這些抗日分子一網打盡。”
“是的,隻要我們在中國的戰事取得勝利,就可以對租界宣戰了,這些驕傲的法國人,不過是待宰的豬猡罷了,浪漫可換不來和平。
不過隻要不侵害法國人的利益,他們倒是願意和我們合作的,比如現在,我聽說一些隐居在租界的果黨元老對唐紹義的暗殺很不滿,正通過工部局向巡捕房施壓呢,我們爲何不推波助瀾呢,我聽說岩井君和井上君手上控制了一批失意的政客,現在該他們發揮下餘熱了。”
“吆西,這倒是一個好主意,情報顯示,這次暗殺唐紹義的就是上次我們通緝的趙俊來,此人消失了一段時間,竟然又出來活動了,膽大妄爲,這次一定要借助巡捕房搜查的機會,将他的尾巴揪出來。”
“不錯,不過在者之前我們是不是拜訪下租界法院的審判長?”
石井眉毛一挑,笑道:“看來岩井君還是不死心,不過我聽說那個姓張的審判長可是比祝中華還要強硬,這樣的人怕是不好對付吧?”
“祝中華是圓滑老練,長袖善舞,這個姓張的審判長不過是色厲内荏罷了,而且他的家人都住在租界,我們可以從這方面想想辦法。”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法租界的特别法院是一個很特殊的衙門,有些畸形,明面上他隸屬于山城的果黨政府,可在租界裏面卻要依靠法國人的庇護。
所以即便是法院的人員都是果黨政府任命的,但他們沒有獨立的權利,而果黨似乎也知道這一切,所以特别法院的人員已經很久沒有變動了。
特别法院的審判長叫張有方,這個人早年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考取法官後,曾經在北平高等審判庭擔任過推事,九一八後,張有方拒絕了日本人的拉攏和任命,來到租界做了法官,滬海淪陷後,日僞漢奸一直想辦法拉攏他,不過張有方都置之不理,因此他一直以正直清廉出名,在租界頗得人心。
此刻這位張有方正和祝中華坐在一起。
兩人雖然是老相識,不過張有方卻是公事公辦的态度,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說道:“中華兄,你不會也是爲了林懷布來求情的吧?”
祝中華微微一笑,道:“也?爲什麽這麽說?”
“哼,張嘯虎是該死,但林懷布呢?殺人不犯法嗎?爲了維護法律的尊嚴,這個人必須接受審判。”
“有方兄誤會了,我可沒有替林懷布求情的意思,今天來不過是商量下明天開庭犯人的押送問題。”
“哦,那就好。”
張有方表情松了松,說道:“剛才就有人打着山城特務處的名義來警告我,讓我秉公審理案件,哼,他們把我當什麽人?如果一個法官不能秉公執法,對得起誰,我雖然是一個小小的審判長,勢小言微,但我也是中國人,屁股坐在哪邊我還是知道的。”
“特務處?”祝中華皺了皺眉毛,有些奇怪,問道:“這段時間張嘯虎的門徒就沒有找伱的麻煩?”
“怎麽沒有?還有人給我寄子彈呢?可是哪又如何?”
“有方兄真是熊膽之士,不過這兩天你還是要注意安全,怕就怕他們會狗急跳牆,無所顧忌啊!”
“不至于吧?他們還能殺了我不成?再說了這裏是租界,不是有祝探長你保護我的安全嗎?”
“我的老哥,租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又沒有分身術,不可能24小時陪着你,我放心的倒不是漢奸,我擔心的是日本人。”
“日本人?他們就更不會了,這裏是法租界,又不是日租界,再說了,日本人也是講道理的,我當年離開北方時,他們不有沒有難爲我嗎?”
“此一時彼一時。”祝中華心裏歎息一聲,卻沒有再勸,這位老兄是個書呆子,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自己盡了朋友的職責就好,至于其他的還是聽天由命吧。
祝中華告辭不久,仆人前來彙報,有兩位日本人前來彙報。
張有方暗忖果然讓祝中華說對了,他想直接阻絕,想了想又好奇日本人說些什麽,便吩咐仆人将人請了進來。
來人自然是岩井和石井,兩人穿着便衣,一副文質彬彬地樣子,恭敬地鞠躬行禮後坐了下來。
“不知二位前來何事?”
岩井和石井對視了一眼,開口說道:“其實沒有什麽,今天吊唁唐紹義先生,聽說明天有件案子要開庭,打聽之下才知道審判長張先生竟然是我們帝國早稻田大學畢業的前輩,所以就想着拜訪一二。”
“哦,原來如此。”隻要不是來幹涉案件的就好,看二人彬彬有禮,張有方對二人的印象不由好了幾分,聽二人提起已經死亡的唐紹義,不禁感歎道:“這位老爺子可惜了,閉門不出醉心于古玩,竟然也遭受了無妄之災,行兇者實在是可惡至極。”
“是啊,聽說這件事情是山城特務處幹的,這些人都是亡命徒啊,租界巡捕房也不管管。”
對這個問題,張有方不好發表意見,隻好邀請兩人喝茶。
這個時候,突然就見一仆人着急忙慌的跑了進來,說道:“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小姐被綁架了。”
仆人手中拿着一副絲巾、一封書信。
“送信的人說了,要是老爺不按照信上的要求做,他們就撕票。”
“啪”一聲,張有方手上的茶杯碎了,他已經顧不上外人在場,焦急問道:“誰幹的?送信的人呢?”
“不知道啊,他們蒙着臉,丢下東西,撂下狠話就走了,他們有槍,仆不是對手啊,老爺,你說怎麽辦啊?”
“行了,你先去報警,找祝探長,記得這件事情不要告訴夫人。”張有方說着拿出書信看了起來。
信不長,要求隻有一個,立刻将林懷布釋放,如果不能那就隻有撕票了。
不用說了,肯定是特務處幹的,之前還給自己送子彈,現在就綁架了自己女兒。
張有方老年得女,就一個女兒,寶貝的不行,疼愛有加,得知女兒被綁架,已經亂了方寸。
看着在地上焦急踱步的張有方,岩井和石井對視一眼,莫名一笑,說道:“不知道綁架貴小姐的是什麽人?可需要我們幫忙?”
“不用了,我現在就去找祝探長,恕我今天不能招待二位了,實在抱歉。”
“理解,理解,那我們先告辭了,不過有任何需要幫助的,都可以找我們,我們很願意和張桑成爲朋友。”
“知道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