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叛徒不得好死。”
曹文全簡直難以置信,許德元這個追随自己幾年的手下,每天和自己朝夕相處,剛剛被抓,竟然就叛變了,他嘴唇顫抖着,硬是說不出一句話。
“叛徒?你錯了,不過是一種選擇罷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池田玩味地笑笑,道:“别傻了,你爲你們的果黨賣了大半輩子命,伱又得到了什麽?爲了你的老婆孩子,你應該知道怎麽辦。”
“老婆孩子?”
曹文全愣住了,暗罵許德元畜生,禍不及家人,不想這個家夥連自己的家人都不放過。
池田一直在觀察着曹文全的表情,這時他詭異一笑,道:“曹桑你好好考慮一下吧,隻要你願意合作,很快就可以和你的家人團聚了。”
出了審訊室,池田找到尾翼問道:“如何?”
尾翼搖了搖頭,道:“抓捕他的時候下手太重了,回來不一會就死了。”
“死了?”
池田愣了愣,道:“我還指望通過他找到曹文全的家人呢。”
“他還沒有招供?”
尾翼不屑道:“池田君,你太溫柔了,對待這些抗日分子可不能手軟,現在不上刑,還在等什麽?”
“打打殺殺不是目的,剛才我審訊曹文全時發現,提到他的家人,他情緒激動,明顯變得不一樣了,這說明他對家人特别在乎,隻要我們控制了他的家人,不愁他不合作。”
池田高深莫測地笑笑,又問道:“你向大佐閣下彙報沒有?他怎麽說?”
“我正要告訴你呢,大佐對我們的行動非常滿意,他很快會親自過來。”
岩井公館。
“大佐閣下,領事館的消息。法國人和巡捕房說,并沒有證據顯示劉峰是抗日分子,拒絕了我們的引渡,這些法國人傲慢無禮,竟然敢和我們作對,要不要”
岩井不以爲意地笑笑,他已經知道了曹文全被捕的消息,劉峰不過是一條小魚罷了,釋放了又如何,隻要曹文全招供,說不定就可以摧毀特務處滬海站。
岩井得意一笑,吩咐手下準備車輛,自己要親自前往法租界。
就在這時,突然遠處“砰砰”響起幾聲槍聲。
“出什麽事了?”
隻見遠處火光一片,人和螞蟻一樣亂作一團,槍聲持續,不時有人哀嚎。
看方向似乎是陸軍醫院。
“走,去看看!”
岩井到了醫院,陰沉着臉出了四處查看,隻見醫院走廊上嘈雜一片,到處都是醫生和倒地的衛兵,不由勃然大怒。
“怎麽回事?”
片刻,一名手下慌忙跑來,道:“大佐,行兇的歹徒已經被擊斃了,是醫院的清潔工,想不到這個中國人竟然是抗日分子,他肯定是和日前制造爆炸的人是一夥的。”
“不。”
岩井蹙眉想了想,道:“那夥人早就消失了,他們應該知道鮑志宏已死。
這個清潔工此時發動攻擊,顯然不知道這裏的情況,他們不是一夥的,最少不是一個部門的。馬上查查,這個清潔工是怎麽進入醫院的。”
“是。”
手下退下,岩井待在原地,想了又想,顯然針對自己的不是一個情報組織,而且這些人之間消息不通,他在想怎麽才能夠利用兩夥人之間信息的蔽塞讓自己從中得利。
“組長,釘子彙報,日本陸軍醫院又發生槍擊,據說是一個清潔工所爲,此人在交火中已經被擊斃。”
趙江拿着一份剛剛傳遞出來的情報。
“不是已經通報上面,鮑志宏已死,爲什麽還會發動攻擊?”
徐懷有些郁悶,在日本陸軍醫院安插人手的應該是滬海站。
“我聽說周正龍站長已經下令滬上站全面靜默,會不會是消息不通導緻?”
劉葛青分析道,這些人貿然行事,一旦被抓,肯定會産生連鎖反應。
“先上報處座再說吧。”
徐懷搖了搖頭,他們和滬海區是獨立的運作的,沒有聯系通道,也不允許橫向聯系。
如今雖然戰事依舊膠着,但撤退是遲早的事。戴春風已經布置了滬海淪陷後的潛伏組織。
除了他們特别情報組,戴春風下令将滬海特區組織改爲滬海潛伏區,周正龍依舊是滬海潛伏區站長,主要負責滬海地區的行動和情報工作。
另外又成立了滬海二區,任命自己的老鄉姜邵默爲站長,主要負責情報工作,同時對周正龍的滬海潛伏區起監視左右。
除此之外,戴春風還利用杜月生的幫會組織在滬海布置了一些了工商業人士和無業流氓,分别開展宣傳造謠和破壞日方經濟的活動。
最後就是依托法租界巡捕房爲掩護,成立的法租界特别站,直屬總部領導,主要負責滬海淪陷後,打擊漢奸賣國賊。
幾處情報組各成體系,獨立運作,顯然是不想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面,這樣更加安全,但也導緻各自爲政,信息不通暢。
徐懷總覺得岩井那邊太安靜了,按理說鮑志宏死了,岩井一定會展開報複才對,再者鮑志宏不可能隻交待出一個小小的劉峰,他總覺得日本人正在醞釀什麽新的陰謀。
周正龍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下已經被捕,他才剛換了新的辦公場所和住處。
“站長,我聽說處座除了将我們滬海站改制外,還任命自己的老鄉姜邵默爲二區的站長。”
一手下道。
“你怎麽知道的?”
周正龍自然知道戴春風的用意,說不定滬二區還有監視自己的意圖,不過他不是很在意,反正對自己的權利沒有影響,如今滬海眼看就要淪陷,他巴不得有個人頂在自己前面。
“我有個老鄉不是在行動隊嗎?據他所說,行動隊的趙俊來隊長原本也在活動這個職位,不過顯然失算了,聽說正發火呢。”
“哼。”周正龍嗤笑一聲,這個趙俊來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行動倒是一把好手,但爲人沖動,剛愎自用,卻不是個好領導。
這也是他不向戴春風推薦其接任副站長的原因,現在就仗着老資格對自己的命令陰奉陽違,要是做了副站長那還了得?
他輕蔑一笑,讓趙俊來漲漲記性也好,話鋒一轉,道:“劉峰要出來了吧,他暴露了身份,已經不适合在滬海工作,讓他去金陵吧。”
“是。”手下應了一句,又說道:“對了,站長,剛才我聽人說今天早上祝探長遭到歹徒襲擊。”
“祝中華?在法租界誰敢對他下手?”
周正龍不可思議道,法租界雖然魚龍混戰,但各方勢力表面上都遵從規矩,而祝探長也是個八面玲珑的人物,處理事情也算公正,即便是租界勢力最大的青幫,也要給他一份面子。
“不知道,聽說當時祝探長在外面吃早餐,突然遭到搶手襲擊,胳膊中了一槍,搶手逃之夭夭。”
周正龍想了想,仔細問了當時的情形,立刻判定這可能不是刺殺,恐吓的目的更明顯。
“應該是日本人,日本人最近在租界很活躍,他們沒有執法權,要行動,最直接的沖突就是巡捕房。”
“我聽說日本人正和法國簽署協議,這以後的日子恐怕更難了。”
“是啊。”
周正龍也歎息一聲,這些所謂的列強看似強大,但在日本人咄咄逼人的威脅下,一個個還不是牆頭草,以後租界也不得太平了,他們的潛伏工作也将更加難做。
岩井正坐在法租界一家咖啡館裏享受着他的美式早餐,他身後坐着兩個便衣。
咖啡廳門口站着兩個巡捕,從岩井進入租界,他們就一直監視着。
這時響起一陣腳步聲,隻見法租界總華探長祝中華帶着幾個巡捕走進了咖啡館。
祝探長臉上有些擦傷,一條胳膊打着繃帶,臉色有些憔悴。
“祝探長,您這是怎麽了?”岩井彬彬有禮地上前,殷切關切道。
“岩井先生不知道?”
祝探長面無表情,直直盯着岩井。
“祝探長這是什麽意思?”
岩井佯裝無辜。
“還真是巧了,岩井先生剛來法租界,我就遭到槍擊。”
“誤會了,祝探長,聽說您受傷,我正要去看望你呢,不想卻在這裏巧遇了。”
“是嗎?看來岩井先生的消息很靈通啊。”祝探長意味深長。
“巧合罷了。”
岩井邀請祝中華坐下,開門見山道:“祝探長,我很尊重您,你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将租界治理的井井有條,聽到你遇襲的消息我很難過,如果祝探長需要幫助捉拿兇手,鄙人及其屬下都願意爲您效力,我很樂意有您這樣的朋友的。”
“不用了。”
祝探長斷然拒絕,問道:“岩井先生今天到法租界所謂何事?”
“鄙人今天前來是代表日本領事館和法國人簽署協議,祝探長應該很快就會知道。
對了,在這裏我要重新申明一件事情,以後我是有權進租界抓捕敵對分子的,根據協議内容,巡捕房在維持租界治安的前提下,有義務協助我們,希望以後祝探長能夠多多配合。”
“是嘛?我沒有接到通知,即便岩井先生有權利進租界抓人,但你們沒有執法權,任何行動必須在我們的監督之下行動。”
“祝探長是想和我們大日本帝國爲敵了?”
眼看祝中華油鹽不進,岩井語帶威脅。
“我不想和任何人爲敵,不過是職責所在罷了。”
祝探長振振有詞,一本正經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去巡邏了,租界最近不太平,岩井先生最好約束好自己的手下。”
看着祝中華帶着一衆巡捕揚長而去,岩井重重将牛奶杯放下,臉色陰沉下來,他本以爲給祝中華一點顔色瞧瞧,對方要收斂一二,不想還是油鹽不進。
一名手下道:“岩井先生,這一槍還是太便宜他了,殺了他,我們的人正好可以上位。”
“不可。”
岩井止住手下,道:“祝探長雖然不得法國人喜歡,但也是租界各方勢力均衡妥協的結果,這個人能力出衆,租界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條,法國人也挑不出毛病。
如果殺了他,勢必激起法國人和其他勢力的敵視,對目前的局勢不利,不過你說的也有點道理,他是總探長不錯,手下還有很多探長,中國人最喜歡内鬥,不可能是鐵闆一塊,你找到替代的人選沒有?”
手下從懷中摸出一張照片,照片是上一個桀骜不馴的中年男子。
手下道:“大佐,此人叫陳德樹,實力雖說不是最強的,可也是青幫出身,爲人貪财好色,最重要的是和祝探長有仇,我們已經和他秘密接觸過,此人願意投靠我們大日本帝國,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此人獅子大開口,要20根小黃魚,還說是他的賣命錢。”
“20根小黃魚?”
岩井輕蔑一笑,道:“答應他,順便告訴他,隻要是誠心爲皇軍效力,以後黃金不會少了他。”
在他看來,有缺點更好控制,黃金嘛,不過是先存在他那裏罷了,到時候連本帶利要回來。
“他有家人嗎?”
“有個老母親,和他老婆兒子生活在一起,不過這家夥在外面養了幾個情人,經常不回家。”
“那就将他母親、老婆、兒子控制起來,最好是将他們帶到虹口我們的地盤。”
看手下不解,岩井解釋道:“中國人都有宗族和傳宗接代的習俗,控制了他母親兒子,他就逃不出我們的手掌。”
“是。”
岩井得意一笑,此人利用起來,一來可以抗衡祝探長,二來許以辦理很多明面上的事情。
隻要曹文全招供,勢必要在租界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曹文全還沒有招供嘛?”
“沒有,池田君正在找他的家人,還說什麽不戰而屈人之什麽。”
“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岩井笑笑,道:“池田這個家夥也學習孫子兵法了?很好,看來他已經找到了突破的關鍵,能找到他的家人,事半功倍。”
說着他看了一眼桌上陳德樹的照片,道:“就他吧,黃金馬上給他,讓他找到曹文全的家人,他既然是青幫出身,應該懂得投名狀是什麽意思。”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