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特務處紀念大會上,徐懷獲得三等雲麾勳章一枚。
然而不等他韬光養晦,過了五月六月,中日形勢急轉直下。
7月8日早晨,北平市長和駐守華北的二十九軍軍長的報告先後送達,彙報了盧溝橋事變。
盧溝橋事變給正在聚集廬山參加廬山訓練團畢業典禮的黨政軍大員當頭棒喝。
戴春風知道大規模的抗戰已經不可避免,迅速返回金陵布置任務。
戴春風要求特務處各外勤區、站、組要迅速布置潛伏組織, 以應付抗戰初期部分國土淪喪後的對日情報工作,特别是華北和東南沿海地區的各大城市。
在這樣的背景下,徐懷、劉葛青、趙江随從戴春風來到了滬上。
法租界。
楓林橋公寓。
戴春風召集滬上區組長以上骨幹特務開會,讨論在吳淞、江灣、虹口、閘北四個地點建立潛伏組的人事問題。
戴春風一臉陰沉,渾身散發着陰森氣息,齊武站在身後,面無表情。
以滬上區站長周正龍爲首的一幹特務也是面面相觑。
戴春風開口道:“在虹口和閘北我們可有情報組?”
周正龍聞言,一個激靈,忙道:“有不過隻有一個。”
看戴春風陰沉到快要滴水的臉色, 周正龍連忙解釋:
“老闆,虹口和閘北是日本人擊中居住的地方,不好滲透,目前我們有一個情報小組潛伏在虹口東有恒路,以開設小當鋪的身份掩護,老闆朱松州是情報組負責人。”
戴春風沉吟道:“對日情報極其重要,幾個人怎麽行,要加強這個潛伏小組的力量,立刻派十個人進去,并配備一部電台,随時和總部聯系。”
周正龍聽得頭皮發麻, 支吾道:“老闆, 盧溝橋事變後, 滬上的形勢也是一天數變,這個時候.”
這個時候滬上的形勢确實是一日數變,日海軍第三艦隊集結在滬海邊上, 對海面實施了全面封鎖, 日軍又在各個交通要道、哨所增加兵力, 構築共事不說,還日夜舉行軍事演習,日僑也開始撤離滬上。
滬海一時間謠言四起,人心不安。
住在虹口的中國人吩咐撤離、逃跑,有錢的達官貴人坐飛機、坐火車、輪船跑到香江或者内地重要城市以及滬上英法租界,沒錢的也要攜家帶口逃離虹口。
這個時候再派遣特工進去,逆流而上,不說目标太大,容易暴露,一旦被日本特務機關或者漢奸密諜注意到,随時都有生命危險。
戴春風豈能不知形勢危急,但他隻是挑了挑眉,陰沉着臉,诘問:“怎麽?正龍兄怕死?”
聽戴春風這麽說,周正龍臉色一變,無可奈何地看向身邊的幾名親信骨幹。
這幾人紛紛臉色劇變,一個個叫嚷起來。
“站長, 我的工作身份已經在社會上暴露, 實在不适合參加潛伏工作”
“夠了!”
戴春風氣的直接站了起來, 面帶煞氣地瞥了幾眼一人,指着周正龍道:“你滬上區就沒有一個不怕死的?”
周正龍眼看老闆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忙指着身後的一人道:“沈西山,就他當組長吧,率領潛伏小組進去。”
徐懷認識沈西山,隻是以前沒有共事過,其人二十出頭,目前是少校軍銜,向來以膽大幹練著稱,18歲就加入了特務處,其姐夫餘副主任正是徐懷在警察學員的副班主任。
沈西山顯然沒想到這個黑鍋瞬間落在自己身上,面露驚異,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周正龍,又看向戴春風。
他剛想解釋幾句,因爲在他看來他一直在外搞行動工作,都是公開活動,也是不适合參加潛伏工作的,一個暴露了身份的間諜,半個身子已經死了,更别說搞什麽情報了。
然而,戴春風卻是眼前一亮,不等沈西山開口,直接道:“廣東人革命、江浙人出錢、湖南人賣命,湖南人以不怕死出名,你是湖南人,還是你去吧!”
“.是。”
沈西山無可奈何,隻好答應下來。
決定了沈西山的去向,戴春風目光一轉,看向徐懷,深沉道:
“帶你和劉葛青來滬上,是你們熟悉這裏的情況,對日情報極其重要,這次你們就留在滬上,組建情報組,直屬總部領導,負責偵查、搜集日軍情報,執行暗殺活動,人員編制、經費稍後和齊武對接,馬上批複。”
徐懷心說,果然來了。
不過作爲軍人,服從命令爲天職,再者他也想和日本人好好交手一番,不過如今形勢逆轉,工作卻是艱難了幾分。
“是,服從命令。”
徐懷敬禮,堅決說道。
看徐懷回答的肯定,戴春風臉色好了不少,叮囑道:“國難當頭,正是用人之際,如今敵我形勢逆轉,角色互換,你們潛伏在敵人眼皮子底下,也要注意安全,愛護身體。”
戴春風說了幾句關切愛護的話,倒是讓大家的心裏舒服了不少。
會議結束,大家紛紛散去。
出了公寓,沈西山看着徐懷笑了笑,道:“徐兄好久不見。”
随即苦澀一笑道:“你我現在同是天涯淪落人啊,虹口是日本人的地盤,除了特務機關,到處都是漢奸密探,打進去容易,但想要獲得情報哪有那麽簡單。”
潛伏小組能做的無外乎偵查、搜集日軍情報、報告轟炸目标、對日軍頭目實行暗殺,可這樣的工作豈是那麽簡單的。
徐懷也不知道怎麽安慰沈西山,随意聊了幾句,就告辭離去。
他如今除了找齊武商讨情報組的編制經費問題,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解決。
那就是聯系“釘子”。
也不知道高橋定石這麽棋子如今怎麽樣了?
第二天,沈西山帶着匆忙組建的情報小組,加上報務員一共14人,匆匆進了虹口。
徐懷和劉葛青、趙江三人也在喬裝打扮後混了進去。
虹口一片混亂,除了四處逃亡的百姓,到處都是全幅武裝巡邏的日本憲兵,亦或者一些行迹鬼鬼祟祟的暗探。
徐懷三人不敢大意,遮蔽身影,一路躲躲藏藏才找到了朱松州所在的當鋪。
朱松州看起來四十歲左右,面容有些蒼老,一副畏畏縮縮,謹小慎微的樣子。
他佝偻着腰,抄着手,看着街上亂混混的人流,眼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惆怅。
他昨晚剛剛接到指使,要他繼續潛伏,搜集情報,配合未來國軍正面的抵禦。
這讓他心有戚戚,在虹口潛伏兩年,日本人的強大讓他心有餘悸,國軍有勝算嗎?一國軍失敗,上海淪爲孤島,自己又将何去何從呢?
這時他看見三道身影走了過來,心下不由驚疑警惕,雙手迅速背後,對櫃台的夥計做個手勢。
夥計不動聲色地拉開抽屜,暗格中放着一把黝黑的手槍。
“可是朱平安朱老闆?”
看見來人其中一人摘下禮帽,做了個手勢,朱松州聽到“朱平安”的稱呼,眼光一閃,警惕地看了周圍一眼,取下禮帽,接道:
“可是老家來的?陳二舅最近可好?”
那人回道:“是老家來的,不過二舅不姓陳,姓周,表哥是不是接錯了?”
“對對對,表舅姓周,是我記錯了。”
暗号對上了,朱松州暗松了口氣,忙将三人迎進屋内,迫不及待問道:
“周站長有什麽指示嗎?”
來人正是徐懷三人。
周正龍能有什麽指示?
即便有,也不會通過徐懷幾人傳達。
徐懷給趙江使個眼色,趙江道:
“朱兄,周站長沒有什麽指使,我們也是奉老闆之命來的,你在虹口幾年,可有日軍軍政機關詳細的地圖?”
朱松州雖然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廢話,得到答複,還是不免失望,看了一眼化妝出行的三人,心底暗暗歎息,估計又是幾個無背景無根基,前來送死的,他也不問這幾人要地圖幹什麽。
當下對夥計使個眼色。
夥計拿過賬本,翻了翻,取出一張當票遞了過來。
朱松州遞過當票,道:“大體上的都有,不過如今風聲鶴唳,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麽,但最好不要太靠近,日本人的機關戒備森嚴,日本僑民都限制靠近,中國人更是懷疑的對象”
“在這裏,最危險的不是日本人全幅武裝的坦克、海軍陸戰隊,也不是那些趾高氣揚的日本大兵,最危險的反而是中國人。
尤其是漢奸和密探,白天他們會四處尋找嫌疑人,晚上日本特務機關就會掃蕩抓人,街頭巷尾随時可能發生槍戰。
當然了,最擔心的不是讓人提心吊膽、無法預測的流彈飛彈,而是你身邊的人,你租住的房子,管家很可能就是潛伏的日本特務,幫你買醬油的鄰居家阿郎,很可能會爲了一塊水果糖舉報你.
所以幾位,如果想要長期在虹口立足,最好是先落實解決身份問題.”
朱松州心下同情,忍不住叮囑了幾句。
這可算是經驗之談,敦敦教誨了,幾人連忙謝過。
“好的,多謝朱兄,朱兄也要注意安全。”
徐懷幾人拿了地圖,即刻離開。
徐懷三人離開老朱的當鋪,一路往裏面走,景緻建築變得繁華起來,人煙卻變的稀少。
隻因果然如同朱老闆說的一樣,風聲鶴唳,在外圍,巡邏的憲兵隊對日本僑民或日本裝束的人都是不排查的,到了中心位置,憲兵戒備森嚴,排查的密度範圍更加廣闊,即便是日本僑民也要接受檢查。
顯然日本情報機關在嚴查中國人的滲透。
越是這樣小心謹慎,說明即将有大事發生,日本人一定醞釀着什麽新的計劃。
“要是我們也有個日本身份就好了。”
趙江歎息一聲。
“談何容易!”
劉葛青搖了搖頭,道:“即便搞到身份,我們三個除了徐懷,都不會日語,一張口就暴露身份。”
日本人會說漢語的少之又少,除了一些培訓過的特工或者長期在中國的僑民、高層,絕大部分人都不會中國話,有些隻能聽懂簡單的幾句日常用語,卻不會說,所以不會日語冒充日本人就是個笑話。
趙江不甘心道:“日本人不行,我們可以冒充朝鮮人,他們有些會說漢語,另外會說幾句蹩腳的日語。”
朝鮮自從被日軍占領後,尤其是南朝鮮,心甘情願的做了二狗子,紛紛參軍,效忠自己的主子,這些人在日本主子面前低頭哈腰、卑躬屈膝,卻在中國耀武揚威,以主子自居,比貨真價實的日本人還忠心、兇殘。
徐懷想了想,這倒是一個主意,不過身份的問題還要找有門路的人解決。
在滬上最有門路的,自然是杜先生了。
不過徐懷還沒有這樣的面子,隻有回去找戴春風遞話拉關系找門路了。
徐懷在心裏計較着,腳步不停,帶着劉葛青、趙江左轉右拐,躲避檢查,最後來到一處安靜的别墅外面。
按照朱老闆地圖上标注,這裏應該就是日本所謂對華情報課的辦公地點了。
别墅對面是一排二層結構的白色建築樓,應該是普通日本人的宿舍區。
徐懷舉着望遠鏡觀察,隻見宿舍區門口也站着四名全副武裝的日本大兵,戒備森嚴。
徐懷不知道“釘子”是否住在這裏,當然前提是他還活着。
不過如今也隻能試試了。
“釘子”自動回到滬海就徹底失去了蹤迹,徐懷也不放心其他人聯系,他不知道高橋這個家夥是否通過了日本人的甄别機制,如果他還活着,也是時候給他一點小驚喜了。
這麽想着,徐懷嘴角勾出一絲笑意,趁着日本大兵換防的間隙,他将望遠鏡遞給劉葛青,讓二人隐蔽身影,自己趁着夜色來到了宿舍外不遠處的電線杠附近。
徐懷将一份日語寫就的尋人啓事貼在電線杠上,又在電線杆上做了标志才悄然離去。
……
一夜無話。
第二天,高橋定石起床後出了宿舍區,正要去别墅中的機關上班,路過電線杆時,他心裏悚然一驚,暗道一聲糟糕。
電線杆上除了一張尋人啓事,還畫着一個大大的叉号,想不發現都難。
高橋心裏暗罵一聲“蠢貨”,雖然通過了日本情報部門的甄别,但他每日活的小心翼翼,惴惴不安,怕的就是中國特工找上自己。
因爲這件事,他一直連續做噩夢,夢裏他總是被人一槍擊斃,可恨的是怎麽都看不清開槍的人是誰。
高橋沒想到中國特工這麽快就找上了自己,還是用這樣的方式。
“徐懷,是你來了嗎?“
高橋心下惱怒,臉色變了幾分,又迅速收斂,他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眼周圍,将尋人啓事拿了下來。
不遠處,日本情報科的一名特工,收回跨出大門的一隻腳,躲在門後觀察着高橋的一舉一動,将高橋這一異常舉動收入眼底後,他迅速返回房間,撥出一個電話。
…….
解釋下,有些讀者說劇情不連貫的問題,第一确實是本人能力問題,第二審核很多會被删除,屏蔽,沒辦法,所以很多東西不能寫,我寫的費勁,大家看的憋屈,被屏蔽了幾章,直接跨過去吧,不會影響後續劇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