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志宏匆忙趕來,卻發現戰鬥已經結束了。
此刻古董店一片狼藉。
靠近爆炸中心的幾人全部一命嗚呼,臉上還帶着猙獰、驚恐。
鮑志宏瞥了一眼,見除了情報科的,竟然還有幾個陌生面孔。
他暗罵楊威無恥,分明是讓自己人打前站,他的人好渾水摸魚、漁翁得利。
鮑志宏雖然有些惋惜到手的鴨子飛了,但看着躺在地上,灰頭土臉、一臉狼狽的楊威,心裏卻有些莫名痛快。
他佯裝關心,上前攙扶起楊威,道:“楊科長沒事吧?”
楊威陰沉着臉,不知在想什麽,沒有搭腔,着急忙慌的上了二樓。
二樓保存相對完好,除了幾個特務的屍體,窗戶邊上還躺着一具,不是林華山是誰,他瞪着滾圓的眼睛,死不瞑目,胸口一個血洞,觸目驚心。
“廢物。”
楊威恨不過,踹了幾腳才轉身離去。
楊威一路到了古董店後面,一人寬的巷子裏面也是一片狼藉,幾個特務灰頭土臉的出來,全部垂頭喪氣。
“電台呢?”
楊威問道,他倒不是真關心電台,而是想知道電台到底有沒有送出去。
一個特務将保存還算完整的手提箱拿了過來。
楊威頓覺失望,呵斥道:“打開。”
特務忐忑不安地打開,頓時傻眼了,楊威也傻眼了。
行李箱中那是電台,分明是一堆破碎的瓷器、石頭。
楊威勃然大怒,他指着一個特務小頭目的鼻子問:“怎麽回事?爲什麽不按照計劃行事?誰讓你們開槍的?”
小頭目委屈的不行,心說人家先開槍的,我們還不能反擊?你那什麽狗屁計劃。
這話他不敢說出來,不過眼中卻透着不服氣。
楊威正在火氣上,看特務一臉不服氣的樣子,沖上去就是幾個耳光,打的特務嘴角流血,踉跄倒地。
“行了,楊科長,我的人還用不着你來教訓。”
鮑志宏出聲了,他感覺再不出頭,情報科人心都要散了,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好好好,情報科果然是好樣的,什麽樣的人帶什麽樣的兵。”
楊威譏諷一句,甩手離去。
這話就差點直接說情報科都是廢物、飯桶了。
鮑志宏陰沉着臉,沒有說話,也不挽留。
就這樣,兩個口腹蜜劍、狼狽爲奸、各有算計的團夥說散就散。
“哼哼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楊威冷笑一聲,宋德山是死了,可他還有老婆孩子,他就不信她們不招。
宋德山的老婆顯然是個交通員,這樣的人一定知道上級聯系的地址,隻要突破她們的口供,一切都将回到正軌上。
楊威扯下領帶,氣勢洶洶的上了車,剛想發動汽車,就見一輛轎車急速駛來。
汽車驟然刹車,下車的正是徐元芳。
看對方着急忙慌的樣子,楊威心下咯噔一聲,頓覺不妙,耐着性子問道:“學校那邊怎麽樣了?”
徐元芳神色尴尬,吞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人.跑了。”
“什麽?”
楊威大吃一驚,厲聲問道:“到底怎麽回事?你們幾個人還看不住一個女人?”
看着楊威那駭人的眼神,徐元芳不覺退後幾步,解釋道:“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那女的本來在上課,後來後來好像是接了一個電話,然後不知道怎麽回事,人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電話?什麽電話?一個大活人還能消失不見?去,繼續給我找。”
“楊科長,今天學校開家長會,到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還有幾個國防大員,我們我們根本進不去。”
“廢物,一群廢物。”
楊威罵着,狠狠幾拳砸在車上,片刻後,忽然又問:“大人不見了,小孩呢?”
徐元芳沒有說話,不過躲閃的眼神已經透露出了結果。
楊威此刻殺人的心都有了,欲哭無淚。
這次行動分明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死了一個叛徒不說,還白送人家一部電台,死了不少兄弟。
相比這些損失,楊威更犯難憂慮的是怎麽和戴春風解釋,行動前他可是沒少賣弄,沒少吹牛。
“廢物。”
戴春風兩個字給出評價。
他一張馬臉拉的老長,隐隐泛青,說話卻是不急不躁,顯然在壓抑怒火。
楊威戰戰兢兢不知道怎麽開口,低眉垂眼,瞥了一眼立在戴春風身後的白面菩薩齊武,暗暗使個眼色。
但齊伍很快就給出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戴春風批閱完一份文件,從一疊文件中抽出一份,面無表情道:
“這個月你以任務的名義,一共從總務支出1000塊錢,這錢都幹什麽了?住豪華旅社、喝洋酒、抽雪茄、出入豪車,排場比我還大,現在告訴我任務失敗了,卻沒有任何解釋,楊科長,我看你這個科長幹到頭了。”
戴春風說的平平淡淡,但楊威聽的心驚肉跳。
打是親罵是愛,他倒是希望戴春風能罵自己一頓,打一頓也行,等他氣消了,事情也就過去了。
但此刻戴春風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去職挂着,讓你無職無權無錢無聊,一兩年後哪天他想起你這麽個人了,才可能啓用。
但一兩年後,黃花菜都涼了。
了解戴春風的人都懂這是戴的拿手好戲,除了這招,他還有官管棺的理論。
隻要你有能力,聽話,他自然不吝啬官位,但你要是不服管教,那隻能加木爲棺,送你上路了。
楊威自然不想落得這樣一個下場,突然說道:“處座,我懷疑有内鬼。”
“誰?”戴春風驚疑。
楊威皺着眉頭想了想道:“我覺得是鮑志宏,這次抓捕紅黨的過程中他表現的.”
迎着戴存飛銳利陰森的眼神,楊威卻是說不下去了。
他大喊一聲道:“老闆,請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找到證據.”
戴春風不置可否,揮了揮手,冷哼一聲,道:“你回去吧,老實在家待着,下個月就随訪問團去寶塔山。”
楊威欲哭無淚:“.”
自此楊威一戰成名,成了特務處茶前飯後談論的笑話,特務處傳出一句順口溜:“楊威,假揚/威,真陽/痿.”
楊威自然不會認輸。
暗中展開調查。
他先是找到那三個監視古董店的小特務,一人透露當晚有一名乞丐出現在古董店附近。
随後他又走訪了古董店旁邊的幾家店鋪,一通威逼利誘之下,終于有人說了實話,絲綢張交待了信件的問題,茶葉鋪直接獻上了信件。
一個密寫信件自然難不倒楊威,很快就被破譯,于是“飛天”的名号浮出水面,廣爲流傳,很快就成爲一個傳說,甚至是很多人的噩夢,當然,這是後話。
飛天說誰?
紅黨在特務處的坐探。
當然這種有損特務處權威的話楊威不能說,也不敢說,但他認定了此人就是鮑志宏。
他悄悄将調查結果密報了戴春風。
幾天後,鮑志宏外調副站長的任命被無限擱置。
黑夜,金陵郊外的一處山腳處。
一對母女跪在一座小墳包前,沒有墓碑,沒有名字。
不遠處站着兩個長衫中年人。
一人清朗儒雅,他沉吟道:“等風聲過了,就送翠芳同志和孩子去寶塔山吧。”
另一人說道:“我來安排,對了,滬海那邊怎麽樣?”
“犧牲了四位同志,兩人被捕,他們抗住了敵人的刑訊逼供,組織上正在積極營救。”
這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那就好。”這人松了口氣,沉默了一會,問道:“柯公那邊可有消息?”
清朗長者搖了搖頭,苦笑道:“查無此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戰鬥在敵人的心髒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