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思苦逢雨,人世歎徒然。
春色無暇賞,奈何華已殘。”
王克成将惠子留在報社的底稿遞給徐懷。
徐懷沒想到竟然是一首詩。
“吉田寫的?”
“是啊,警察摸排的時候,他給出的身份叫王建亞,說是個辭職的老師,現在在家的工作就是創作小說、散文,沒想到竟然還是個詩人。”
王克成郁悶道。
“詩人?”徐懷啞然,不屑道:“可惜沒有靈魂。”
一個間諜你指望他吟詩作畫?
徐懷覺得吉田這首詩一定有特别的含義,說不定就是一則喚醒信息。
密語就潛藏在字裏行間或者約定的密碼本中。
徐懷想起了吉田在劉家巷住所屋内的書架,問道:“書架上的書都帶回來了嗎?能不能複原位置?”
王克成蹙眉想了想,道:“那天搜查前,爲了以後好複原,拍照保留了原始樣子,書就在後勤倉庫裏面,随時可以複原。”
“馬上将書都拿來,複原原來的位置。”
徐懷盯着桌上的報刊底稿,微微出神。
那晚吉田僞裝成乞丐逃走,顯然不會帶着密碼本逃走,也不會将密碼本留下,一定是毀掉了。
當時真應該讓李尚武去翻翻廁所垃圾,說不定還真有發現.
說曹操曹操到。
徐懷剛念叨李尚武,就見王克成和李尚武帶人搬書進了辦公室。
一會功夫,對照照片,所有的書都放得整整齊齊的,卻在三層的位置留下一個醒目的空檔。
徐懷心說,或許曾經躺在書架空檔的那本書就是密碼本。
這本書既要符合吉田老師的身份,出現在其他間諜成員的書架上,也不會突兀,要麽是流行小說,要麽就是工具書。
他問王克成:“那個惠子這兩天有沒有去過書店?”
王克成想了想,馬上道:“屬下立刻打電話詢問。”
惠子去過書店,而且不止一家書店。
她去過的書店,買過的書單,在随後全部出現在徐懷的辦公桌上。
徐懷暗罵吉田狡猾,爲了掩蓋痕迹,竟然買了一堆無用的小說。
徐懷手中此刻拿着一本古籍善本木闆水印的《康熙字典》,這本書是文獻參考的工具書,被廣泛應用。
徐懷将《康熙字典》放置在書架的空檔中,嚴絲合縫。
他知道這本書就是吉田掩飾又毀掉的,最可能作密碼本的書籍。
徐懷将報紙底稿上的詩歌謄抄在紙上,标注出每個字的字畫數,得出一組數字。
再将數字套入《康熙字典》中,于是一行文字躍然紙上。
“明天下午兩點玉壺春茶社,二樓,一類接頭暗号。”
審訊室中。
徐懷再次提審高希成,這位真名岡本,代号“穿山甲”的日本間諜。
“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惠子?”
高希成無力的靠在審訊椅上,面無表情。
“岡本君真希望見到她?”徐懷不答反問。
高希成冷笑一聲,眼中充滿鄙夷,這個支那特工的話他懂,自己見到惠子的那一刻,說明她被捕了。
可能嗎?
他相信在沒有榨幹惠子最後一絲利用價值之前,這支那特工是不會抓她的。
他的代号是穿山甲,可惜不說穿山,連牆都穿不過去。
不然他一定要告訴惠子,讓她逃的遠遠的。
“哼,徐君一個大忙人竟然有時間來看望我這個階下囚,不會是遇到什麽問題了吧?”
“确實如此。”
高希成有些驚訝于徐懷的坦誠,随即得意一笑,道:“是嘛,說說看。”
“我想知道你們接頭的一類暗号是什麽?”
“一類暗号?”
高希成玩味的笑笑,問道:“徐君不會是破解了吉田接頭的暗号吧?即便我告訴你,你會相信嗎?”
“說不說在你,信不信由我。”
高希成試探一句,心裏已經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爲吉田感到一陣悲哀。
他本想替吉田拖幾天,隻要吉田等不到自己的電台,自然會知道出事的信息,可如今.
他搖了搖頭道:“徐君是聰明人,這類暗号都是提前約定的,我又如何得知?”
在高希成這裏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徐懷隻能把視線轉移到玉壺春茶社的布控上。
玉壺春茶社是金陵有名的茶樓,是一家葷茶館,既賣茶,又賣點心酒菜,茶樓還沒有專門說書唱鼓詞的,熱鬧非凡。
來往的客人也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這樣的地方人多眼雜,最不好布控。
玉壺春茶社坐落在茶坊中間,是一座二樓建築,飛檐畫棟,雕花窗閣,古色古香,優雅而深邃。
才是正午時分,這裏已經坐滿了人,有人品茗,有人聽書,茶客進出,絡繹不絕。
徐懷隐藏在人群中,不動聲色将茶樓布局,附近的制高點全部記在心裏,心裏已有計較。
徐懷從茶社二樓下來,剛想離開,突然就見對面一道亮光一閃而過。
他心裏悚然一驚。
因爲他心底明白,這亮光不是望遠鏡的反射光就是狙擊步槍瞄着鏡發出的光束。
有人在監視自己?還是在監視茶樓?
徐懷壓下心底的驚疑,大腦迅速運轉。
吉田的詩歌最早也要明天才刊登出來,那麽他們的接頭時間是後天,找個時候吉田的接頭人不可能得知接頭地點,提前來偵查。
吉田和他的助手惠子都是自己人的監視之下,如果他們提前來踩點,自己一定會知道。
那麽對手顯然是來監視自己的?什麽目的呢?爲什麽自己沒有發現呢?
徐懷随手抄起旁邊桌上的一份報紙,依靠在柱子旁,不動聲色的看向光亮發出的方向。
對面相距幾十米的二樓,窗戶處一道身份一閃而逝,窗戶随後被關上。
二樓頂角邊緣飄着一面杏旗,上面的字迹雖然看不真切,似乎是茶樓的廣告标。
監視者似乎就在對面茶樓的包廂中,說不定已經發現自己了。
徐懷長吸口氣,默默将懷中的手槍上膛,雙手插入大衣口袋,緩緩出了茶樓。
既然對手在監視自己,自己索性大大方方,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
徐懷貌似閑庭散步,内心已經警惕萬分,他一臉凝重地走在街上,人來人往,街道依舊波瀾不驚,但同樣的路,如今再走一遍,心情卻格外不一樣。
繞過一條街道,路過一個岔口,徐懷借着點煙,眼角餘光留意着周圍的一舉一動,卻沒有任何發現。
沒有跟蹤者?
剛才的一切都是巧合?
徐懷不相信巧合。
就在他準備繼續繞路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他的視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