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科。
陳業到坐在辦公桌後,眉宇間說不出的惆怅。
“科長,出什麽事了嗎?有事您吩咐就好。”
徐懷表着“忠心”,一副唯科長馬首是瞻的模樣。
陳業樹嘴角泛起一絲苦澀,擺擺手:“沒什麽,徐懷啊,出什麽事了。”
“屬下是想問問,科長您對楊如清這個人是怎麽計劃的?
是立刻抓捕還是放長線釣大魚。”
陳業樹沉吟,指了指天花闆,道:
“雖然最近建立抗日統一戰線的呼聲很高,但委座一直沒有表态。
上峰的意思很明确,那怕是建立了統一戰線,對于紅黨,也要做到‘聯防限剿”,所以我的想法是,最好能放長線釣大魚,将背後的紅黨一網打盡。”
“科長高明,屬下也是這個意思,但屬下想了想,又擔心一件事情。
紅薔薇等日本間諜被捕,短時間應該不會有問題,但如果日本人收不到他們的定期彙報,必然會調查,這個楊如清如果是受雙重領導,他一旦得到消息,肯定會逃之夭夭,到時候.”
聽了徐懷的話,陳業樹陷入沉思。
潛伏間諜都是有安全機制的,但加藤浩二死了,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聯系的、怎麽聯系的,說不定日本人已經得到了消息。
他站起身道:“兩害相權取其輕,那就先抓人,順手将紅黨也抓了,你現在就帶人去。”
徐懷推辭道:“科長,還是交給其他人吧,功勞不能讓我一個人得了,不然我以後還怎麽在科裏待,另外我還要搜查紅薔薇的住處你看?”
“你是不是聽到什麽閑話了?是誰在後面亂嚼舌根了?”
徐業到氣憤的拍下桌子,又展顔笑道:“哈哈,不遭人妒是庸才嘛,放心,有我在,沒人敢亂來。不過你年紀輕輕,知進退懂規矩,難得啊。”
徐業道欣慰的笑笑,道:“行,這件事情就交給其他人辦吧。”
當下拿起電話,接通後說道:“馬上來我辦公室。”
片刻後,辦公室多了兩人,還是熟人。
正是之前幫徐懷抓捕胡二麻子的王克成和靳萬一。
寒暄過後,徐業到将案件遞過去,直截了當道:“你們想個辦法将這個楊如清秘密抓捕,也别帶回來了,直接在外面審訊,讓他交待出紅黨的地下情報站,将他們一網打盡。”
“是。”
兩人恭敬敬禮領命,喜上眉梢,這分明就是送到手的功勞嘛,心說,徐懷這人夠意思啊,等抓到人一定要請喝酒。
徐懷也很開心,這樣就可以将他摘出去了。
楊如清憤恨回到單位,越想越氣。
本想今天跟蹤查出趙濟明背後的情報機關,立下大功一件,早點調回去。
這種擔驚受怕的潛伏日子他是一刻都不想過了,現在這個念頭更加濃烈。
今天科裏因爲科長失蹤的事,氣氛似乎有些不對,楊如清不想招惹麻煩,直接出門回家了。
回家自然不是單純的回家,而是通過死信箱,将今天發生的事情彙報上去。
這已經成了他的一種習慣。
出了門,有心事的楊如清絲毫沒有注意到,兩道身影已經遠遠跟在了身後。
再走出100米左右,突然一輛黑色轎車停了下來,副駕駛一人搖下車窗,問:“楊如清?”
楊如清看是陌生人,暗暗警惕,猶豫着要不要答複,手慢慢伸向後背,一旦事有蹊跷,他就開槍反擊。
可還不待他摸到槍,身後突然撲出兩人,直接将他控制住,往車裏一塞,揚長而去。
“好好好!”
徐業到滿臉笑意,挂斷電話,喃喃自語,“一個小時,不動一刀一槍,就抓到人了,好啊!”
他志得意滿,立的功勞越多,自己距離科長的寶座就越近啊。
兩個小時過後。
電話再次響起。
“什麽?紅黨都跑了?誰放跑的?什麽日本大使館、日本人行了,将人帶回來吧,我要聽當面彙報。”
徐業到那個氣啊,王克成、靳萬一這兩個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剛才還誇獎呢,這會就掉鏈子了?
他嘴裏念叨着,“要是徐懷去肯定出不了岔子。”
這麽想着,他撥出一個電話,“通知幾個組長前來開會。”
行動科辦公室。
徐業到坐在主位上。
下面坐着王克成、靳萬一、劉葛青、徐懷。
“據楊如清交待,先是有人約他在茶樓見面,他猜測這可能是地下黨對他的又一次考察,可惜他露出了馬腳….
我們派人去走訪了群衆,現場發生的情況大概和他描述的一緻,至于那位突然冒出來的日本人,暫時還沒有消息,除非”
“除非找日本領事館核實”雲雲自然是廢話,那有抓了日本間諜還上門去問的。
徐業到沉着臉,好好一鍋飯就這樣夾生了,他冷笑道:
“楊如清這個蠢貨,看不出這是紅黨玩的詭計嗎?什麽日本人,鬼扯。”
“還交待了什麽?”
“這家夥隻承認自己是黨務調查處的人,奉命打入地下黨内部,對自己日本間諜的身份始終不承認.”
“哼,那就繼續審,叛變有一次就有無數次,我就不信他不招。”
徐業到發完火,看向徐懷,問:“你怎麽看?”
“科長英明,我和你的看法一緻,這個楊如清說不定早就被紅黨懷疑,可惜了,白白錯失了一次打擊地下黨的機會。
當務之際是想辦法讓楊如清招供,供出死信箱或者和他上線的聯系方式,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放長線釣大魚。”
“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徐業到歎了口氣,瞪着王可成和靳萬一,道:“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一定要拿下楊如清的口供。”
“是。”
回到辦公室,徐懷就收到趙江禀報,說加藤浩二的密碼箱打開了。
這倒是一個喜訊。
“東西呢?”
“組長您稍等。”
趙江出去一會,再次來的時候抱着密碼箱進來,後面還跟着一人,正是剛出院的李尚武。
“組長,尚武向您報道。”
“好啊,你沒事就好,對了,那個王虎怎麽樣了?”
李尚武臉色一黯,說:“失血過多,沒搶救過來”
徐懷皺了皺眉,長出一口氣,安慰道:“把後事安排好,撫恤金一定要送到家人手中。”
“是,組長。”
加藤浩二的密碼箱不大,但裏面東西塞的滿滿當當的。
徐懷打開看了一眼,盯着趙江問:“還有誰看見過裏面的東西?”
“隻有我,組長,我知道裏面東西重要,技術隊開鎖後,密碼箱一直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
“好。”
由不得徐懷謹慎,保險箱中除了金條、法币,還有一些身份證模闆和印章。
1935年發布的身份證長16裏面,寬12厘米,共有兩頁。
用硬紙單面對折印制,整體上白底黑字。
第一頁是國籍戶籍,一直到縣,下面是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本籍、寄籍、身份證号碼等,上面蓋有紅色印章。
在第一頁左邊部分是表格模樣,需要填寫保甲番号,具體到戶,非常詳細。
第二頁的表格上需要填寫教育程度、職業、公職候選人資格、特征等,除了在特征上蓋印指紋外,還對雙手食指上的箕、鬥做了标志。
在照片和指紋上又加蓋鋼印。
而右邊的表格上需要填寫公民資格、家屬、服役曆史等,對父母、兄弟、姊妹都有詳細的記述。
加藤浩二的模闆肯定是用來爲潛伏的日本間諜僞造證件的。
徐懷一直覺得加藤浩二作爲黃雀小組的負責人,除了剛毅外,似乎有些碌碌無爲,不想此人竟然掌握着這樣的機密。
可隻有模闆,沒有制作好的證件,徐懷一時也無從下手,隻好将目光轉到錢上。
保鮮櫃中除了六根金條,還有四萬元法币,估計是日本間諜的活動經費。
要通過錢來找人,就必須通過銀行,徐懷還沒有這麽大的權限,這件事情必須向上彙報。
從徐業道辦公室出來,徐懷也覺得自己将事情想簡單了。
全國成千上萬家銀行,一家家找談何容易。
最便捷省力的辦法,就是通過鈔票上的編碼找出發行行,最終确定這筆鈔票的流通途徑。
1935年,财政部推出了貨币制度改革,以中國銀行、中/央銀行、交通銀行三家所發行的鈔票定爲“法币”,逐步收回三行以外的鈔票,将白銀收歸國有,限期兌換。
可中/央、中國、交通這三家銀行那個不是龐然大物,找上門去,人家都不待搭理的。
這件事情最後還得求到孔部長和宋董事長頭上,不過這二位一向對戴老闆不待見,所以這事隻能上報,讓戴春風頭疼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