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看書的各位大佬,一定要翻到末尾……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上班,行動科科長餘意剛到辦公室,就見行動隊長陳業樹神神秘秘進來,順手将門關上。
“出什麽事了?”
餘意随手翻着文件,摸了摸桌上的灰塵,問道:“王智那小子呢?怎麽還沒來,一個軍人每天混迹于夜場,成何體統。”
陳業樹注視着餘易說話的語氣、表情,感覺不想僞裝,低聲道:
“科長,您真不知道?”
“有話直說。”
餘意拿起電話就想打給家裏,讓家裏的黃臉婆去找弟弟,卻被陳業樹一把按住。
“科長,王秘書被抓了。”
“被抓了?被誰抓了?又在外面喝酒鬧事了?活該,先在警察局關幾天再說。”
放下電話,餘意歎了口氣,自己這個小舅子留過洋,懂英語,還是以特殊人才身份特招進入特務處的。
誰知這小子不學無術不說,還在國外學了一身壞毛病,就愛去咖啡館、舞廳、酒吧這種地方,還說自己老了,什麽蹦擦擦才是潮流。
他是真的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麽。
“科長老了。”
陳業樹心底歎了口氣,說道:
“科長,王秘書昨晚被抓了,被抓的還有大世界的頭牌紅薔薇,已經證明此女是日本間諜,王秘書這回怕是另外,徐業到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餘易:“.”
他呆滞了幾秒,才漫不經心道:“抓了就抓了,如果他和日本間諜私下勾連,誰也救不了他,放心,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向戴老闆解釋。”
短暫的慌神之後,他似乎又恢複了從容不迫,泰然自若。
但放在桌上,抖動的手還是暴露出此刻内心的不安。
将這一切收入眼底的陳業樹緩緩起身,恭敬道:“科長,我先出去了,有消息我馬上向您彙報。”
“好嗯,好。”
出了辦公室,陳業樹惆怅的歎了口氣,心說,科長是真的老了,反應太遲鈍了,已經失去了特工的敏感。
官場上的争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自己人捅的刀子往往比敵人射出的冷槍暗箭殺傷力更大。
審訊李勝元這樣的大特務,自然輪不上徐懷,他今天約了牙人看房子。
來金陵這麽些天,盡忙着案子,就沒好好休息過,每天睡辦公室的日子他是受夠了。
房屋所在處距離雞鵝巷不遠,步行十分鍾左右。
牙人四十上上下,眉眼閃爍,透着精明,打量了一眼徐懷的穿着,多了幾分熱情。
“先生,我帶您看的這處房子,真心不錯,上一任房客剛剛搬走,這才退出來的。”
“你貴姓?”
“嘿,小人哪敢稱貴,您要是看的起,稱呼我一聲老王就行。”
老王一邊走,一邊介紹,引導徐懷進了一處一進小院。
“您别看小,隻有一進,房主可是個講究的,收拾打理的不錯。”
進了大門,徐懷打量幾眼,牙人說的倒也沒錯,這處院落雖小,但很精緻,古樸幽靜,收拾的幹淨整潔,院中還有一個小花圃,開着幾朵月季。
除了一間正房、廚房,還有一間客房和柴火間,道也像模像樣。
徐懷也不挑剔,當下就決定了。
牙人也着急落袋爲安,忙着聯系了房東,當下簽署了協議.
租房成功,徐懷出門在附近閑逛起來,吃穿住行、交談要道、茶樓酒肆等了解過後,徐懷從一家成衣店買了一身衣服,慢慢回家。
再次出門的時候,他已經喬裝打扮,改頭換面。
走出一段距離,徐懷攔下一輛黃包車,到了昨晚抓人的彙源茶樓附近。
路邊坐着一個乞丐,蓬頭垢面,面前放着一個酒瓶、半隻破碗。
徐懷上前,拿出一元的法币,撕成兩半,将一半放在乞丐破碗中。
髒兮兮的乞丐睜開麻木的眼睛,看了徐懷一眼,一把将錢抓到手中。
徐懷揚了揚手中的另一半,道:“想要錢,跟我來。”
說着就率先向前走去。
乞丐猶豫了下,還是爬起來跟了上來。
徐懷停在一處标注“美國滬上電話公司”的公用電話亭下。
對乞丐囑咐幾句,拿出幾枚提前購買的電話公司特制的銅制角币,撥出一個電話。
電話從人工轉接到自動交換機的使用,投币式公用電話從有人看管到無人值守算是科技和文明的一大進步。
“鈴鈴鈴”
黨務調查處情報科,電話響起。
一個男子接起來,皺眉聽了幾句,說道:“你先别挂。”
說着擱下電話,沖門外喊道:“楊如清,電話。”
“來了。”
片刻後,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男子進了辦公室,他30出頭,相貌普通,下颚留着少許胡須,臉上帶着笑意。
他滿臉堆笑地拿出香煙敬給叫自己的同事,随口問道,“誰找我啊”,看同事搖頭,疑惑的接起電話。
“十分鍾後,彙源茶樓2樓.201包廂,我這裏有你想要的東西。”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口齒不清。
電話挂斷,楊如清皺起眉頭,電話那頭的人知道他,或許還認識他,但他對對方一無所知,未知就意味着危險。
楊如清胡思亂想着,同事拍着他肩膀問:“誰啊?”
楊如清擠出一個微笑,心不在焉道:“一個親戚,借錢,你說說這,工資都沒發呢,我哪來的錢。”
和同事說笑幾句,走出辦公室,楊如清臉色立即陰沉下來。
五分鍾過後,楊如清出現了。
彙源茶樓就在黨務調查處附近,他不信有人敢在這裏對自己下手,不管對方屬于那個陣營。
他不急不慢的走在街上,系鞋帶、點煙,時而停下,時而快走,多番試探,确定無人跟蹤後,才踏進了茶樓。
201包房自然是沒人的,一無所獲的楊如清氣急敗壞的離開。
就在他離開茶樓後,徐懷從街頭出現,慢悠悠跟了上去。
楊如清沒回單位,他不慌不忙的在路邊吃了一份馄饨,又打包一份,才晃悠悠離開。
穿過十字路口,走過兩條商業大街,楊如清竟然又繞了回來。
這讓遠遠墜在後面的徐懷暗暗皺眉。
他不知道楊如清已經發現了自己被人跟蹤,還是預先設計好的安全措施。
跟蹤是一項技術活,既要牢牢跟上對方,摸清對方的行動軌迹,又要确保不被發現。
這就要求一個人的打扮裝束、言行舉止都要和周圍融入,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可疑。
負責輕則任務失敗,重則丢掉小命。
徐懷心底冷笑一聲,他決定先停下來,看看這個疑似兜圈子的楊如清到底想幹嘛。
他今天的“打草驚蛇”就是讓其自亂陣腳,在舉棋不定、胡亂猜測之際,去向他的上級彙報、核實。
而他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對方的上級。
按照紅薔薇的交待,她安裝的這枚棋子是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楊如清是早年布下的一枚閑棋冷子,通過死信箱的方式喚醒,但誰知道此人還有沒有其他的上級呢?
徐懷在一間雜貨鋪前買了包煙,借着抽煙,打量着這條商業街。
他判斷,如果楊如清前來接頭,地點肯定在這條街的某家店鋪。
就在徐懷準備離開的時候,斜對面的一家藥鋪突然挂出“今日歇業”的招牌。
一個小二模樣的青年挂上招牌,在店門前晃了晃,然後轉身回去将大門關上。
片刻,楊如清又轉悠回來,到了藥鋪前,輕輕敲門,閃身進了藥鋪。
徐懷默默注視着這家叫“濟民藥鋪”的商戶,凝神思索。
他不知道這裏是日本人的據點還是紅黨的地下交通站,前者還好,正好将其一網打盡。
如果是後者,問題就大了。
看楊清水娴熟的動作,顯然不是第一次來接頭,說不定已經取得地下黨的信任,這個人存在一天,必将給地下黨帶來滅頂之災。
那麽,怎麽在不暴露自身安全的情況下,除掉此人,又能讓地下黨的同志安全轉移呢?
徐懷默默想着,就見楊如清從藥鋪走了出來,手裏拿着一包草藥。
相對來時的小心翼翼,此刻他面帶笑意,步伐輕快。
藥鋪中,一名掌櫃模樣的中年男人坐在櫃台後。
他是這間藥鋪的老闆趙濟民。
趙濟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吟道:
“今天不是約定的接頭時間,繡花針怎麽來了,而且我發現他雖然神色如常,但言語中多有試探。”
說着他看了一眼夥計,問:“你剛才出門,有沒有發現尾巴?”
夥計說道:“放心吧老趙,我觀察的很仔細,一切正常。
繡花針同志也繞了兩圈,确定安全才進來的,再說了,不是說過幾天就送他去寶塔山學習嗎?”
老趙點點頭,說道:“畢竟是那邊過來的,雖然通過了我們的考察,但還算不上我們的同志,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一個人沒有堅定的信仰,是幹不久的。”
“老趙,我倒是覺得他留在這邊,發揮的價值更大,這幾次多虧了他,不然敵人越來越狡猾了”
“行了,這是組織上定下的事,不要再議論了,我一會出去一趟,你看好店裏。”
老趙鄭重交待一句,收拾出門。
到了外面,趙濟民和熟悉的街坊鄰居打着招呼,緩緩離開。
就在他拐過一個街口之後,一道身影從牆角閃身出來,徐徐跟了上去。
竟是楊如清。
雖然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但徐懷還是通過此人走路的方式,很快确定了他的身份。
楊如清走路有些外八字,另外右邊的肩膀比左邊低一下。
楊如清在反跟蹤自己的上級?
徐懷心底冷笑,心下斷定這個“上級”八成是紅黨了。
如果是日本人,一個下級軍官哪敢跟蹤偷窺自己的上級,他不信楊如清有這個膽子。
當然,這一切都隻是徐懷的懷疑,真相如何還需要驗證。
楊如清手中拿着一份報紙,壓低禮帽,緩緩跟在趙濟民身後。
他在想,那個打給自己電話的到底是什麽人?顯然不是惡作劇。
是黨務調查處懷疑自己了?還是紅黨進一步的試探考察?
但不管怎樣,今天他一定要跟着趙濟民找到他的上級機關,然後順騰摸瓜,找到更多的紅黨。
至于去什麽寶塔山,哼哼,他才懶得去,山高路遠,進了紅黨的老窩,誰知道會發生什麽呢?
不過這件事情确實對他誘惑很大,一旦成功打入紅黨核心,他必将成爲大日本帝國第一特工。
算了,先找到趙濟民背後的人,用死信箱和上級彙報再說.
就在楊如清胡思亂想之際,後方突然傳來一聲粗魯的大喊。
“出て行け”
楊如清側頭去看,就見一人粗魯的将一個乞丐踹翻在地,嘴裏用日語罵罵咧咧。
日本人的嚣張舉動,顯然引起了路人的憤慨。
一名學生模樣的女子,上前呵斥道:“你是日本人,也不能這麽霸道,這裏是中國,你必須向我的同胞道歉。”
日本人哈哈大笑幾聲,鼻孔朝天,用蹩腳的中文罵道:
“乞丐也是你的同胞?你的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我是大日本領事館駐金陵特别代表,山本一郎,你們不能對我無禮。”
說着還臉帶淫/笑,盯着女學生道:“你的花姑娘的,漂亮大大的,多少錢的幹活?”
女學生爲之氣結,這個日本人太嚣張了,太無恥了。
她漲紅了臉,眼淚都下來了。
身後不知誰喊了一句“揍他狗娘養的”,義憤填膺的衆人瞬間爆發,一個個摩拳擦掌,就要沖上去。
這時,隻見這名日本人突然大喊一聲,就沖到了楊如清身邊。
楊如清面上佯裝出憤慨的樣子,實際内心已經将自己這個“同胞”詛咒個半死,他還沒有見過這麽嚣張愚蠢的日本人,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但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又不能對同胞見死不救,一邊将日本人攔住,一邊憤恨喊道:“我抓住他了。”
那知這名日本人到了他身邊,突然大喊一聲,“池田君,你怎麽在這裏?”
“池田君?”
楊如清莫名其妙,他真名也不叫池田啊,看來這個嚣張的家夥不但蠢還是個傻子,人都能認錯?
不過突然他看見這人對自己擠了擠眼睛,眼中露出一絲狡黠。
楊如清恍然大悟,這個家夥不是認錯人,也不知道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分明是想拉他做靠背,好自己脫身啊!
夠嚣張夠狡猾的。
可不待他反應過來,這人已經沖破他的“阻攔”,蹿了出去。
這下激奮的人群隻好将楊如清這個“同夥”包圍。
楊如清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的轉身去看趙濟民,被這些人打一頓倒也罷了,如果被趙濟民發現自己跟蹤他,萬事休矣。
果然趙濟民此刻正站在不遠處,默默打量着這出鬧劇,眼神剛好和他對上。
“不好。”
楊如清慌亂轉頭,祈禱自己做了僞裝,趙濟民認不出自己。
這個時候圍攏上來的人群,失去了罪魁禍首,自然将全部火力對準了楊如清這個同夥、幫兇。
楊如清大聲辯解也無濟于事,憤怒的人群早就失去理智,一時間拳腳相加,打的楊如清抱頭鼠竄。
他好不容易沖出人群,此時哪裏還有趙濟民的身影。
一條街外,趙濟民快步走在路上,臉色凝重,楊如清雖然做了僞裝,但他的聲音還是暴露了身份。
這個人在跟蹤自己。
趙濟民心下判斷。
雖然光是憑那聲”池田君”他還不能斷定楊如清是日本人,但種種可疑加到一起,至少可以斷定這個楊如清有問題。
想到這裏,趙濟民不寒而栗。
如果真将這個楊如清送去寶塔山,那後果.他不敢想象。
這會兒,他已經沒了去找上級的心思,立刻繞路返回了藥鋪。
夥計正在做盤點,看到着急忙慌回來的掌櫃,意識到出事了,急切問道:“老趙?”
趙濟民來不及解釋,吩咐道:“馬上收拾東西轉移,我去銷毀文件,你負責警戒。”
“是。”
楊如清再次來到藥鋪的時候,這裏已經人去屋空,隻留下一封給房東的信,大意是說,慘淡經營,欠債太多,于是決定跑路。
楊如清咬牙切齒,半年的辛苦努力就這樣白白作廢了。
“蠢豬。”
他憤恨的罵了一句,他發誓一定要找到那個愚蠢嚣張又自以爲是的山本一郎,帝國什麽時候出了這麽個東西。
看着楊如清憤恨離開,徐懷從牆角出現,冷笑一聲,攔下一輛黃包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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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