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科科長辦公室。
餘意坐在辦公椅上,臉色陰沉。
一個碎裂的瓷瓶無聲躺在地上,碎片散落的到處都是。
秘書王智顫顫巍巍進來,剛想撿起碎片,就被厲聲呵止。
“姐夫?”
王秘書局促不安的叫了一句。
“混賬東西,滾出去,誰是你姐夫,這裏是行動科,不是你家裏出去。”
王秘書吓的像兔子一樣驚慌逃走。
這時候辦公室門再次被敲響,餘易剛想發火,看見進來的是陳業樹,立刻起身,急切問道:“如何了?招了嗎?”
這一刻他的心情有點複雜,既想着犯人招供,又不想招供,當然,如果能在他手裏招供再好不好了。
“招了,不過”
看陳業樹欲言又止,餘易一把拿過審訊記錄,翻看幾眼,皺眉道:“就這些?”
陳業樹歎口氣,“犯人暈過去了,不過沒有生命危險,晚點可以接着審。”
“好。”
餘意将審訊記錄丢在辦公桌上,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冷聲道:
“既然已經确定是日本間諜,那就好辦了,你去準備,讓行動一組和二組全副武裝,抓捕肖正龍。”
陳業樹一驚,道:“科長,是不是等等,等拿到肖正龍和宋複生勾結的證據再抓?”
“哼,肖正龍今天狗急跳牆,再等下去估計人都跑了,抓了他還怕沒有證據嗎?”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不隔夜,現在确定了宋複生日本間諜的身份,對肖正龍他就不會客氣。
“是,屬下馬上安排。”
齊武從辦公室出來,腋下夾着一卷字畫,上了一輛黑色的道奇車。
汽車行使20分鍾,終于到了洪公祠1号院。
這裏守衛更加森嚴,過了二道關卡才到樓下。
戴春風的副官賈金南已經在等着。
齊武小跑幾步,伸出一雙大手,熱情道:“怎麽敢勞駕賈老弟在這裏迎接。”
“善于兄,我們也是很久沒見了,怎麽還生分起來了。”
賈副官是懂老闆心意的,對齊武熱情恭敬。
兩人說話間上了樓,在客廳等了幾分鍾。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皮靴踏地的聲音,齊武立刻站起來,恭恭敬敬的迎接。
來人正是戴春風。
他穿着一件少将呢軍裝,腰間紮着皮帶,槍套,别着一把黑色左輪手槍。
戴春風大病初愈後似乎精神很好,滿面紅光,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氣勢,不怒自威。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戴春風,但每次給齊武的感覺都不一樣,自己這個老同學身上的氣勢太盛了。
這次見面,戴春風難得露出笑臉,指着沙發讓齊武坐下,随即又嚴肅道:“在長安你幹的不錯,這次調你回來,是有更重要的工作交給你。”
齊武立刻起身,恭敬道:“感謝處長信任,我時刻準備着爲黨/國效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戴春風滿意的笑笑,道:“善于,坐,我對你是有信心的,我相信你不會辜負我對你的期望,畢竟我們是老同學,江山老鄉,不要搞得這麽生分嘛。”
齊武心裏默默道:“你把我當老同學了嗎?現在是你的手下,能不生分嗎。”
可這話他也隻能在心裏默默想想,絲毫不敢表露出來。
戴春風接着說道:“善于兄,這幾天怎麽樣?在本部工作還适應嗎?”
“啓禀處長,一起都好。”
齊武又是恭敬一禮,然後将最近幾天處裏發生的事情禀報了一遍。
“抓到了日本間諜?還繳獲了電台?”
戴春風倒是有點意外,繼續問道:“是劉葛青和徐懷二人破獲的?”
“是。”
戴春風點了點頭,卻又沉默下來,瞥了一眼齊武放在旁邊的字畫,笑道:
“你什麽時候也對字畫感興趣了?”
齊武聞言,立刻将字畫展開,遞了過去,道:“這是一副鄭闆橋的字畫,我拿來給處長修飾下辦公室。”
“你知道我是不大在意這些的,特務處現在家大業大,名聲卻是越來越臭,我一直想着怎麽整肅紀律,你作爲我的同鄉可不能帶頭違反紀律。”
戴春風話語看似嚴厲,不過語氣卻是溫和的。
齊伍連忙點頭應是,心裏卻有些不以爲然。
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同學了,說一套做一套。
以前窮的時候,最惦記的是兜裏有沒有大洋,哪裏好吃好玩,哪裏有漂亮姑娘。
現在身居高位,有人主動送錢,有人送美女,反而對自己設置起條條框框,自我約束了。
比如加入團體就不能結婚的規定,就讓齊武有苦說不出。
他也理解戴春風的想法,畢竟幹的都是提着腦袋的活,有了家室自然要分心,可規矩是好,但實行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金陵城南,醉心苑酒樓。
傍晚時分,徐懷、劉葛青正在請客。
請客的對象自然是這幾天和他們一起忙前忙後追查日諜的隊友以及幾名警察。
徐懷也算是兌現了自己的承諾。
經過一天的休整,大家氣色精神都好了很多。
此刻一個個推杯換盞,猜拳行令,熱鬧非凡。
酒過三巡,徐懷和劉葛青低語幾句,咳了一聲,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徐懷從腳邊拿過一個公文包,取出幾疊鈔票,笑道:“給大家承諾的事情,我自然不會食言,隻不過之前忙着工作,今天宴請大家,一來是酬謝這幾天的辛苦,二嘛,自然是發錢。”
說着,徐懷看着坐在角落的警察王二,招手道:“王二,快過來,你可是我們的功臣。”
王二一個小警察,在衆人的注視下不免有些緊張忐忑,臉色漲紅,帶着忐忑欣喜,上前敬禮道:“不敢當,小的隻是猜測.”
“行了,你也别謙虛了。”
徐懷笑眯眯的拍了拍王二的肩膀,抽出200法币遞了出去,道:“好好幹,以後要是遇到什麽麻煩,可以來找我。”
王二聽說是重賞心裏已經有了預期,可200鈔票還是大大超出了大的期待值,顫抖着結果鈔票,又鞠躬又道謝。
這200塊可是他一年多的工資,可以買幾頭牛了。
徐懷自然有千金買馬骨的心思,看着大家羨慕的眼神,暗道效果不錯。
兩疊鈔票根據功勞大小,辛苦程度一一發放下去,人人滿意,一個個喜笑顔開。
李尚武也得了100塊,是他幾個月的工資。
徐懷将錢遞給他,又遞出100元,問:“呂寶怎麽今天沒有來?你們不是一個組的嗎?”
“那個.他有些不舒服。”
李尚武眼神躲閃,支吾道。
徐懷一看就知道有内情,不過他也不在意,道:“人雖然沒有來,但該是他的錢就是他的,你給他帶回去。”
“是。”
李尚武将錢拿到手中,鄭重揣在兜裏,想起呂寶說過的那些話,突然覺得這錢沉甸甸的
行動科科長辦公室。
餘意焦急的在地上踱着步子,幾個小時過去了,陳業樹還有傳回消息,讓他有些焦躁不安,心想,莫非這個肖正龍跑了不成?
“鈴鈴鈴”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餘易一把拿起,立刻問:“現場怎麽樣?抓到人沒有?”
電話那頭沉默着,然後響起一個陌生聲音,谄媚道:“是餘科長嗎?卑職有”
“你是誰?”
餘易的語氣有些陰冷,似乎在壓抑着怒火。
“卑職是行動科三組的呂寶啊,我有要事對餘科長彙報。”
“呂寶?”
餘易皺眉,這個名字他聽都沒聽過,不耐煩道:“有什麽話直說,我很忙。”
“.餘科長,我們在搜查鴻運酒樓的時候,在廚房發現了一條圍裙,搭在窗戶上,好像是某種示警暗号.對了,徐懷也是這麽認爲的。”
“是嘛。”
餘意有些不以爲然,廚房圍裙還少嗎?不過對方說徐懷也這麽認爲,倒是讓他有點上心,沉吟道:“我知道了,你叫呂寶對吧,我記住了。”
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呂寶站在一個雜貨部前,聽着電話中的忙音,放下電話,沉默着吐了一口濁氣,狠狠吸了幾口煙。
特務處電訊科副科長辦公室。
副科長陳一式肥頭大耳,滿臉油光,此刻拿着一個三明治吃的津津有味,旁邊放着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對面坐着的情報科副科長鮑志宏嫌棄的看着陳一式,唏噓道:
“一屎啊,真給你師父丢人,你師父魏大明先生溫文爾雅,哪像你,就知道吃吃吃,你這副尊容不說小姑娘,連我也看不上啊。”
陳一式砸吧着嘴巴,似乎沒有聽出鮑志宏話語中的意味,不屑道:
“好看有什麽用,中看不中用。這年頭,有錢有權才是大爺。”
“粗俗,這話是一個副科長能說的嗎?”
“嘿,你别說,我呢,就是俗人一個。”
陳一式弄眉擠眼,絲毫不以爲意。
這時辦公室門敲響,進來一個穿着制服套裙的文員,将一份文件遞給陳一式。
陳一式對文員笑道:“衛小姐,今晚有空一起吃飯啊。”
“科長,今晚我還有事呢,您忙。”
說着就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小兔子一樣倉皇離去。
陳一式頹然躺在座椅上,歎了口氣,拿過文件瞥了一眼,似笑非笑,道:
“老/鸨,最近聽說行動科到處抓日本間諜,你們情報科怎麽沒有參與進去呢?那次不是你們的情報,這回怎麽吃癟了?”
“老子姓鮑,不是老/鸨。”
瞪了一眼陳一式,鮑志宏有些無語道:
“最近老闆從滬上派來的兩個年輕人帶着一幫人搞東搞西,誰知道他們哪來情報,怎麽?你聽到什麽消息了?”
說着身體前傾,虎視眈眈的盯着陳一式。
片刻又不屑笑笑:“滬上過來的,聽說是老周的手下,我估計情報是那邊帶過來的,我就不信你的手能伸到滬上去不成。”
陳一式也不生氣,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監聽設備,又指了指自己耳朵,神秘的笑笑。
“怎麽?陳兄,你真有消息來源?”
鮑志宏盯着陳一式手上那張文件,眼神閃亮。
不過陳一式依舊沉默不語。
“行行行,别端着了,我那瓶法國紅酒送你了。”
鮑志宏一臉的肉疼。
陳一式滿意笑笑,這才将文件遞了過去。
鮑志宏抓在手上,看了幾眼,眉眼間全是笑意,給陳一式拱拱手,快步離去。
走到門口,鮑志宏突然停下,轉身道:“一屎,我的辦公室你不會也裝了竊聽器吧?”
陳一式撇了撇嘴,舉起手中咖啡,笑了笑,就是不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