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仁兄,你這是在幹嘛?”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讓趴在窗邊的學子渾身一個哆嗦,差點被吓掉了魂。
然後他很快反應過來,回頭将食指放在嘴唇邊對身後那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不過他顯然多慮了,房間中的兩人并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動作。
見到鍾懷仁這般神神秘秘的樣子,并且房間内似乎也沒有發現他們,于是這群學子也都偷偷摸摸的來到窗外。
“現在将星鐵書院的蠻族留學生趕出桃園,讓大乾學子搬進去,你有意見嗎?”
林謙朗聲說道,似乎生怕外面的學子聽不見一樣。
他當然是早就發現了跟着自己的鍾懷仁,府學教授之所以沒有發現,便是因爲他用儒術屏蔽了對方的感知,儒道修行,一品一重天,五品的他對邵春先擁有碾壓的優勢。
對于星鐵書院學子的遭遇,他是發自内心的感到憤怒,也是真心想要爲他們做些什麽,讓那些屠戮大乾子民的蠻子享受超國民,甚至是主子般的待遇,他決不能容忍。
但做好事不留名也不是他的風格,更何況他要在洪都府推行改革,沒有民衆的支持可不行,如果能夠獲得星鐵書院學子的支持,對他接下來的動作會很有利!
“那蠻族學子住哪?”
邵春先已經完全被林謙的氣勢壓制,語氣不自覺的軟了不少。
“現在大乾學子住哪,他們就住哪!”
“啊?”
邵春先大驚失色,“那種地方他們怎麽可能願意去住?”
這卻讓林謙更加憤怒起來,看樣子這位邵大人也不是不知道大乾學子的居住環境有多差,“他們不願去住,我大乾的學子憑什麽住在那?”
“他們不願去,那就滾回蠻族去!”
“這……這……這……”
邵春先“這”了好幾遍,卻說不出話來。
窗外的學子們卻聽得熱血沸騰,若不是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們恐怕早就忍不住詢問鍾懷仁裏面另一個人是誰了。
“這事就這麽定了!”
林謙蓋棺定論,“還有給那些蠻子的補助,全都給我取消了,學費讓他們照常交納,這些錢全部發給我大乾學子!”
“那什麽‘手拉手幫扶’,趕緊全部取消。”
林謙每說出一句話來,邵春先臉色就白一分,他早就聽聞這位新任府君大人對待蠻族的态度十分強硬,但萬萬沒想到會強硬到這個地步。
“若是把補助取消了,他們又怎麽會願意來大乾學習呢?”
邵春先面色發苦,憂心忡忡,“吸引蠻族學子來大乾學習,是陛下定的國策,也是同化蠻子重要的手段,若是這般将他們全趕回去,豈不是與陛下的旨意相悖,恐怕……”
林謙笑了,之前他以爲邵春先壞,可現在,他才明白,這是真的蠢啊!
他真的很想把這種腐儒全部趕出大乾官場。
“陛下是讓你們同化蠻子,不是讓伱們給蠻子當奴隸!”
“那些爲了銀子來星鐵書院的蠻子,你認爲能夠同化他們嗎?若是他們甯願交學費,沒有補助也要來星鐵書院學習,兩者誰更容易被同化?”
把好剛用在刀把上,用來形容如今星鐵書院的政策再合适不過了。
并且以林謙對蠻族的了解,他們既然願意花巨大的代價策反半聖世家,就說明他們也是想要學習儒道的,他們想要以儒道來蠶食大乾,這樣的情況下,不要說不給補助,就算花費更多的錢,他們也會來。
邵春先讷讷無言,然後說道,“那個‘手拉手’幫扶,也不是我非要執行,不少學子們都是自主踴躍參加的。”
聽到這話,林謙的怒火再次忍不住湧上心頭,“他們想要犯賤,讓他們自己去就好了,爲什麽要冠以書院的名義?”
“你有考慮過那些不願意的學子嗎?”
“你聽說過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嗎?那位女學子的屍骨還未涼透!”
“她未婚夫差點被蠻子打死,你知道嗎?”
被林謙一頓怒罵,邵春先臉上也有些挂不住,“那位女學子是自己跳河的,跟蠻族留學生沒什麽關系。”
“那位被打的學子是自己去找對方麻煩,打不過才反被打的,也不能怪人家留學生……”
“放屁!”
林謙直接打斷了邵春先繼續說下去。
在窗外偷聽的一群學子也是怒火上湧,捏緊拳頭,若不是最後一絲理智還在,他們恐怕已經忍不住沖進值房暴揍邵春先一頓了。
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那位女學子爲什麽跳河,你當真不知道嗎?”
“那位男學子爲什麽去找那群蠻子的麻煩,你當真不知道嗎?”
“我大乾的書院,不保護我大乾學子,反而給那群蠻子撐腰,這是何道理?”
“我看,你這府學教授,是蠻子的府學教授吧!”
“你……”
邵春先指着林謙,氣血上湧,一口血吐了出來,神色萎靡的連退好幾步,坐回到了椅子上。
過了好半晌之後,他才開口說道,“好,好,好,既然府君大人認爲我這府學教授不稱職,我這就向陛下上書,告老還鄉,讓這洪都府成爲府君大人的一言堂好了!”
林謙聞言卻毫不掩飾自己的喜色,大喜的說道,“如此甚好,既然如此,我來替邵大人磨墨,事不宜遲,邵大人趕緊寫表上書吧!”
說着林謙當真來到邵春先的書桌旁,開始磨起墨來。
噗……
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邵春先本隻是氣話,沒想到林謙竟然如此毫不掩飾的想要排擠掉他,大乾儒生向來是講究中庸之道的,講究做人留一線。
這林謙此舉,就是在将事情做絕啊!
既然如此,那他就上書,看看陛下到底會不會容許這個小子胡作非爲!
一怒之下邵春先也是怒氣上湧,當真提筆開始書寫起來。
這時,窗外的學子們才知道房間中的另一人是誰,竟然是洪都府府君大人!
這些天他們也聽說了府君大人來洪都府的一系列舉動,可他們認爲這不過是作秀,不過是愚民們以訛傳訛,誇大其詞罷了。
今日見了,才發現洪都府中的傳言非但沒有誇大其詞,反而是沒有表現出這位新任府君大人英姿的萬分之一。
很快,邵春先已經寫完辭職的奏章,怒氣上頭的他吹幹墨迹,收好,便拿上起身往房間外走去,準備讓人上呈到長安。
然而他才剛走出房門,就看到了趴在窗口的那群學子。
此時學子們同樣睜着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他,他們眼神中充滿了惶恐,一副想要逃跑,又不敢亂動的神情。
“他們在這兒多長時間了?”
“剛才在房間裏的談話他們聽到了沒?”
邵春先僵在門口,臉色時紅時白,如同變色龍般不停的變換。
雖然他在心中問出了這些問題,但他也明白,從這些學子的反應也能看出來,恐怕這些學子已經将他們的談話全都聽去了。
噗!
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回想起剛才的談話,邵春先臉色已經發黑,若是今天的談話傳出去,他在星鐵書院的名聲将徹底掃地,身敗名裂。
一時間,一股森寒的殺意從邵春先心中生起,現在能夠挽回的唯一辦法就是将這些學子全殺了!
但很快他就放棄了這個危險的想法。
因爲林謙這時也從房間中走了出來,他一個六品德行境儒修,還沒辦法在林謙這個五品明意境儒修面前殺人的本事。
他知道,自己被林謙擺了一道,如果不是林謙幹擾,他又怎麽可能察覺不到窗外有人在偷聽呢?
這下好了,他也不用糾結要不要辭去洪都府府學教授一職了。
想通這一點後,邵春先仿佛瞬間被抽去了所有精氣神,身形頓時塌了下去,整個人都佝偻了不少,掃了那群學子一眼後,沒有多說什麽,邁步向星鐵書院外走去。
邵春先走後,這群學子走了上來,圍着林謙,神色激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林謙笑着對他們點了點頭後,同樣邁步離開了星鐵書院。
“尼格,你弟弟也快成年了吧,今年應該讓他也來星鐵書院的!”
“他每日就知道玩泥巴,也不知道能不能通過星鐵學院的考核。”
“你多慮了,來星鐵書院要什麽考試,我們是怎麽過來的,你還不清楚嗎?你可不要自誤,來這星鐵書院不比去給大人們放羊強嗎?留在部落我們飯都快要吃不起了,來了大乾,卻過上了人上人的生活,不僅有大量的銀子花,還有大乾的女人,非常容易搞到手,她們是真不錯啊!”
“尼格,你可不能忘本,得多讓你們部落的人過來才是!”
“哈哈,我這不是怕來的人太多了,大乾的人要是反應過來了,我們豈不是就過不上這種人上人的生活了嗎?”
往星鐵書院外走的路上,一群蠻子的交談聲傳入耳中。
這群蠻子雖然使用的蠻語,還有意識的壓低了聲音,可他們在星鐵書院橫行霸道慣了,也沒有太過注意,再加上林謙已經是五品儒修,這些話被他清晰的聽到了耳中。
看向這幾個蠻子,林謙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趙兄,去通知懸鏡司,徹查此事,若是那鍾懷仁所言不虛,将涉事的蠻子全部抓起來,處以極刑!”
“不止是這次的事情,這十幾年,不,倒查五十年,隻要是在大乾境内犯過事的蠻子,全都抓起來,論罪處罰,從重處罰!”
林謙語氣森寒,透露出絲絲血腥氣。
在大乾,強迫侮辱婦女,按律本就應當處以極刑,既然他來了洪都府,這些蠻子人上人的好日子,也算是到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