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副暮色蒼山圖,夕陽下,一白袍儒生立于山巅,負手遠眺。
山上青松林立,下方雲霧彌漫。
倒是有些意境,但林謙對畫畫沒什麽造詣,說不上好壞。
不過在看到這幅畫時,一首詩就從他腦海中冒了出來。
聽到林謙的話,那青年也停下了收畫的動作,而是将畫卷放到了桌上,還有眼力勁的人已經取來筆墨紙硯,開始研磨了。
林謙也不客氣,取筆,沾墨,擡手在畫作上題詩。
【暮色蒼茫看勁松,亂雲飛渡仍從容。
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
前兩句寫景,與畫作風景完美契合,後兩句則是奇峰突起,讓人無不心頭爲之一震。
以景寫情,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且所蘊道理如此深刻,振聾發聩。
這就是天道詩人嗎?
随手一首詩便已是這種水平了!
看到這首詩,原本還有些懷疑的衆人心中再沒有了疑慮,青年讀書人更是心中慚愧,他剛才竟然還擔心林謙寫不出詩詞來,這當真是對天道詩人最大的侮辱。
“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
“妙啊!”
一旁,衆聖世家的代表們同樣也看到了這首詩,忍不住稱贊到,“這與柳文宗《遊褒禅山記》的,夫夷以近,則遊者衆;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不愧是林謙!”
“這等詩詞,也隻有這般胸襟之人才能作得出來!”
比起《死水》這首頗有些敏感的詩詞,這首《題仙人洞畫作》顯然更受大家歡迎,至少,适合大家明面上進行讨論。
“你們都喜歡後兩句,我卻覺得這第一二句,卻是别有深意啊!”
“暮色蒼茫看勁松,亂雲飛渡仍從容……這說的不是當前局勢撲朔迷離,但再危險的局勢,也能從容嗎?”
聽到大家的讨論,林謙也是略微有些臉紅,大家說的這些他可不知道,他隻是在看到這幅畫時,正好想到了這首詩而已,不知道詩的原作者當時有沒有想這麽多,反正他是沒有想這麽多的。
嗯,不過大家說得挺有道理的!
這時,大家才看到林謙作的第二首詩也已經來到了才氣碑第二的位置,徹底将崔無忌擠了下去,甚至大家毫不懷疑,若是林謙多作幾首詩,崔無忌的排名還得再往後稍稍。
這讓之前還爲林謙擔心的儒生們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在真正的天道詩人面前,崔無忌啥也不是。
大乾詩會第二天,就在這樣的氛圍中結束了,但大家知道,這一次的大乾詩會也随着今天結束而結束了。
林謙的事迹也随着散會後的儒生們傳遍了長安,甚至連林謙之前的詩詞作品都成爲了長安人民津津樂道的存在,并且可以預見,這些消息會以長安爲中心,迅速向整個大乾傳播。
這些暫時還沒影響到林謙。
回到小院,小妹早就在得到消息時就興奮的去買了一大堆菜,變成了桌子上的一大桌菜迎接林謙了。
當然,最終大多數都便宜張澤翰這小胖子了。
“你怎麽來長安了?”
林謙也很意外會在長安看到張澤翰。
“我早就應該知道的,我就是個經商的奇才,可惜桃李書院耽擱了我,若是早十年發現,我現在或許已經富可敵國了。”
吃飽喝足的張澤翰摸着肚子,一臉滿足,又一臉傲然的說道。
簡而言之,就是他們家的布匹生意在長沙府做得太好了,決定來長安闖闖,正好聽說了大乾詩會,就去湊湊熱鬧。
對于林謙能夠平安歸來,林歆筠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可大哥林振,卻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夜,亥時,林謙的房間中燈還亮着。
忽然窗戶一陣異響,一道人影出現在了房間中。
林謙并不意外,他原本就在等人,隻是他沒想到有正門不走,大哥會選擇從窗戶進來……
“鎮……爺爺死了!”
即便不看大哥的臉色,林謙也能從語氣中聽出他内心的複雜。
爹娘在死的時候,林謙和林歆筠都還很小,大哥卻已經記事,從這些年他的表現來看,對于将父親逐出家族的鎮國公林戰,林振是充滿恨意的。
可爲什麽,現在又改了稱呼了呢?
更讓林謙皺眉的是,爲什麽長公主和大哥都要對自己說鎮國公的死訊呢?
聯想到長公主的話,還有自己突然被從刑部大牢中放出來。
他剛開始以爲是因爲永安服毒,太醫們束手無策,逼得乾元帝不得不放出自己,現在才發現,事情,似乎并沒有這麽簡單。
“去給他上柱香吧!”
林振沉默了很長時間,最後隻說出了這句話來。
其實也不用他多說,林謙也猜到了,鎮國公的死,真的跟自己有關。
可他想不明白,爲什麽鎮國公的死能讓乾元帝改變心意,這其中到底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
林謙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這一次兩人都用沒有走正門,而是選擇從窗戶離開了小院,往鎮國公府而去。
此時夜色已深,即便因爲大乾詩會長安暫時取消了宵禁,這個時間點街上也已經沒什麽人了。
半個時辰後,兩人來到城西鎮國公府。
此時府内府外一片素缟,紙錢燃燒的味道從府内傳來,略微有些刺鼻,前來追悼之人早已經在白天來過了,現在隻剩下鎮國公府的人,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寂寥。
當兩人出現在府門時,護衛們并沒有攔下兩人,任由兩人走進府内,就像是兩個回家的少爺一般。
走到靈堂,自有仆人給兩人遞來三支香,顯然,鎮國公府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
不過一直到兩人離開,也再沒有其他人出來與兩人相見,也不知道是記恨鎮國公因林謙而死,還是擔心兩人會來争奪家産。
鎮國公的家産,最重要的可不隻是這座宅子,最珍貴的,自然還是鎮國公這個爵位,這可是能夠世襲的國公爵位,真要論起來,林謙和林振也是有繼承爵位的資格的。
直到兩人要離開鎮國公府時,才有一個年邁的老仆人欣慰的笑着送兩人離開。
一路無話。
林振依舊處于糾結的情緒之中,他以前一直認爲父親之所以會死,是因爲鎮國公太過惜命,不願力保導緻的。
可經此一事,讓他明白,爺爺并不是個貪生怕死之人,那麽,爺爺當年爲什麽不救父親呢?
林謙對這個問題同樣很感興趣。
……
“李汝華很幹淨,至少,以我們目前掌握的罪證,想要扳倒他,還遠遠不夠!”
次日,文成宮,長公主遺憾的搖頭,“除了舊黨,他們背後的人也出手了,舊黨半聖宋之問攔住了想要爲你說情的昌黎公,若不是最後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數,恐怕就真讓他們得逞了。”
“宋之問?”
聽到這個名字,林謙腦海中頓時就冒出了無數個耳熟能詳的故事,什麽捶殺侄子奪詩,對武則天自薦枕席……
他忽然又有了新的靈感,他又有些日子沒有寫傳記了,既然大家已經是敵人了,那就沒必要客氣了,他就讓這位半聖大人見識見識,什麽是文人的筆!
“我要李汝華的全部資料。”
宋之問的事倒是可以先放一放,林謙也并沒有放棄對戶部尚書的報複,既然找不到他的破綻,那也未必不能主動給他制造一個破綻,既然對林謙出手了,林謙也不用管他到底是不是無辜的了。
“城南别院?”
花了一炷香時間,将李汝華所有資料看了一遍後,林謙喃喃自語了一句。
長公主搖頭,“沒用的,以他的身份,不要說在城南有座别院,便是在城西,也是不足爲奇的,這算不上什麽罪證。”
林謙擺手,城南的别院他相信身爲戶部尚書的李汝華是買得起的,可是,他一個戶部尚書,爲什麽要去城南買一棟别院呢?
畢竟長安雖然寸土寸金,但也不像前世那般遍地炒房客,怎麽看,他都沒有在城南置辦别院的必要。
所以,他必定是在此處幹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都已經決定要扳倒李汝華了,自然是先猜測他有罪。
“盯緊這座别院,他一定會露出馬腳!”
林謙笃定,直覺告訴他,這座别院一定有什麽貓膩,是他扳倒李汝華的突破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