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行人就浩浩蕩蕩的從北城門進入到府城。
府城的街道上依舊空空蕩蕩，不要說擺攤的小販，就連哪怕一個行人都沒有，所有人都躲在家中，擔心被感染。
林謙在大乾也去過不少城市，長沙城、長沙府城、長安，一路行來也路過了不少城市，哪怕是偏僻的長沙城，也都是充滿了生氣。
唯有這吉慶府城，宛若一座死城。
同行的吉慶府官員們卻是習以爲常，甚至還在讨論着待會兒一定得先喝杯熱酒暖暖身子，在十裏亭等了一個多時辰，他們可遭老罪了。
不過想到待會兒的宴會，所有人臉上都有了笑容。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所謂的水雲間。
不得不說，這些人很會找地方。
這所謂的水雲間，是在城内一片人工湖中央的一條大船，平靜的湖面倒映着藍天白雲，一時間竟讓人分不清是在地上還是天邊。
怪不得取名水雲間！
紅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
一走進水雲間，暖烘烘的氣息撲面而來，吉慶府官員們神色終于舒展開來，與外面冰冷潮濕相比，這裏就是天堂！
别看隻是一條大船，裏面空間卻極爲廣闊，數百平的大廳，數丈高的穹頂，船極平穩，似乎用儒術固定，沒有絲毫在船上的搖晃感。
地面鋪着一層厚厚的紅色地毯，踩在上面軟綿綿的，當真如墜雲端。
大廳中央有一座高出地面數尺的高台，此時上面已經有衣着清涼的舞女在上面翩翩起舞，絲竹之聲紛至杳來，卻不亂耳，足可見此處主人高雅的品味。
随着一行人進來，早有成群結隊的侍女仆人們端上精緻的食物上來，待到落座後，若是有喜歡的食物，便可招呼侍女過來，取一些享用。
當然，若是有喜歡的侍女，也可以招呼一聲，帶走享用。
這是那矮個子偷偷告訴林謙的秘密！
經過一路閑聊，林謙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吉慶府通判陳英。
跟着林謙兩人一路舟車勞頓的懸鏡司們也有幸進入其中，以即便他們穿着便衣，嚴士潛也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份，自然不會怠慢。
他們雖然依舊不言不語，但從他們的表情來看，對于這裏的環境他們還是很滿意的，頻頻對穿梭在宴會上的侍女招手，享用美食。
甚至有人盯着這些同樣衣着清涼的侍女，眼中有餓狼般的光芒。
不過林謙并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早在進入水雲間之前，他就悄悄吩咐鎮撫使杜南明前去接管吉慶府千戶所了。
吉慶府地處西南，卻并未在邊境，所以此處雖有地方軍，卻都是些戰鬥力不強的老弱病儒，甚至空饷冒名吃饷的情況有多嚴重，林謙從這水雲間就能窺見一二。
所以懸鏡司千戶所，就是這吉慶府最強的戰力，隻要控制了千戶所，便控制了整個吉慶府！
之所以陪他們前來這水雲間，不過是爲了先掌控吉慶府罷了。
磨刀不誤砍柴工，他可不想自己在治療瘟疫時被這些酒囊飯袋掣肘。
對于林謙的吩咐，鎮撫使并沒有拒絕，雖然他們随行未必沒有要監視林謙兩人的目的，否則隻是也用不着一位鎮撫使出馬，但這與協助林謙治療瘟疫并不沖突。
紅錦地衣随步皺，佳人舞點金钗溜……
大廳内那位漂亮美麗的舞者，還在酣舞不止，腳步都有些不穩了，那發髻的金钗兒都傾斜着，還在來回擺動。
這時推官賈讓站了起來，舉杯看向林謙，“早就聽聞林大人天道詩人的名頭，今日美酒佳肴，佳人伴舞，何不賦詩一首？”
鎮撫使杜南明的悄然離去自然引起了府君嚴士潛的注意，但他自認爲坦坦蕩蕩，并沒有太過慌張，隻是示意賈讓挑起話題，試圖從林謙口中套出些話來。
“賈大人過獎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老天爺不賞飯吃，倒是讓大家失望了。”
林謙同樣起身端着酒杯回敬，他雖然滿臉笑容，心中的怒火卻已經快要燃燒起來，外面的百姓都快要死光了，他哪裏有心情作詩。
“林大人說笑了，若是老天爺都不賞你飯吃，那我們豈不是都得餓死了！”
賈讓開口，頓時引得滿堂大笑。
這時，林謙目光瞥見杜南明已經回到了大廳中，對他點了點頭。
深吸一口氣，将酒杯放在桌子上。
“你們真該死！”
一聲咆哮響徹水雲間。
大廳中的笑聲如同被無形的手掐住脖子，戛然而止。
歌舞聲也陡然停止，所有人都向咆哮的林謙看來，舞女們臉上還帶着茫然失措。
“吉慶府十室九空，民不聊生，你們竟然還有心情在這兒飲酒作樂，伱們真該死！”
壓抑了半晌的怒火終于在此刻釋放，林謙真的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這些狗官，可他不能，他還要治疫，若是沒有這些人的配合，隻會事倍功半。
“這次我來吉慶府，隻做三件事，除疫，除疫，還是TM的除疫！”
說完林謙怒目圓瞪，在大堂中掃視一圈，無人敢與之對視。
最後他看向吉慶府知事邢仲恺，“你，帶我去隔離點！”
剛才的宴會他可沒有隻顧着吃喝，已經将這群人的底細摸得七七八八了，吉慶府的确是新黨的地盤，卻也不是沒有舊黨的人。
儒道嘛，就講究一個平衡，調和。
原本他還對新黨有些好感，但現在看來，不管是新黨舊黨，其中都不乏敗類！
這知事和府學教授與府君嚴士潛一夥明顯不對付，并且知事主管行政和民事，讓他帶路也算是專業對口了。
邢仲恺樂得見嚴士潛等人吃癟，也不在乎林謙命令的口氣，樂呵呵的帶着林謙一行人風風火火的離開了水雲間大廳。
看着林謙等人離開的背影，嚴士潛面色陰沉。
其餘人也都臉色不好看，他們這才知道，這場宴會是馬屁拍在馬腿上了。
隻有府學教授臉上挂着譏笑，恨不得當場大笑來表達自己的暢快之情。
台上的舞女們這時才回過神來，看向林謙一行人的目光中有一絲希望，當然，更多的還是懷疑，“他們，真的是來除疫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