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府城,李華椿歎息一聲,他原本也是很看好林謙的,誰知道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實之,你也要阻我?”
實之是李華椿的字,他與王篆是多年好友。
“汝文,皇命難違,這都是命,你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李華椿感歎唏噓,官印卻已經出現在了手中。
【劍】
一連七聲怒哼,七柄青色飛劍出現在王篆身後,環繞身周。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多年未曾切磋,今日就來試一試吧!”
王篆站在院門處,飛劍環繞,白袍飄飄,擋在林謙身前,一人面對長沙府城的三巨頭,絲毫不懼,宛若臨塵的仙人,豪情不下詩仙太白!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李華椿開口,一青一黃兩條龍形出現在他身周,随後風馳電掣般的沖向王篆,一左一右卷曲起來,将王篆纏繞在中間。
王篆的飛劍劈砍在兩條龍身上,隻能留下淺淺的痕迹,然後很快在浩然氣的補充下恢複如初。
很快,王篆就被兩條龍鎖住,連同他的七柄飛劍,都被兩條龍狠狠纏住,動彈不得。
同樣是六品德行境儒修,但李華椿是府君,有官印賦予的國運加持,王篆在他手下竟然不堪一擊!
“林謙兄弟二人,抗旨不遵,拿下!”
困住王篆,李華椿這才轉頭對小院中的鄧睿說道。
“李華椿老兒,伱若敢動謙兒半根毫毛,老夫與你不死不休!”
雙龍困鎖中,王篆怒發沖冠,須發戟張,但無論他如何禦使七柄飛劍,都無法沖出這雙龍困鎖之局,在絕對力量的差距下,憤怒毫無作用。
此時鄧睿已經止住了腿上的傷口的流血狀态,但隐隐傳來的疼痛依舊讓他怒不可遏,若不是府君在場,他都想直接殺了這兩個該死的小家夥。
不過這兩個小家夥也蹦跶不了幾個時辰了!
伸手鎖向林振大穴,同時右手長刀緊握,隻要兩人膽敢反抗,他便會借此發作,讓兩人血濺當場!
忽然,一陣風吹過,場中憑空多出了一道人影,擋在了他與林謙兩人身前。
鄧睿感覺自己像是被凍在了琥珀中的小蟲,動彈不得。
“這是什麽人?好強!”
他心中駭然,渾身汗毛倒豎,涼氣從尾椎骨升起,直沖入腦海,讓他渾身一片冰涼,他知道,眼前這人,捏死自己不比捏死一隻螞蟻困難。
半空中的李華椿魏學曾同樣神色大變,然後不敢托大的從半空落在小院中,這才恭敬的對着來人行禮,“後學晚輩李華椿(魏學曾),拜見韓文公!”
毋庸置疑,來人正是韓愈!
作爲當世爲數不多的,還在活躍的半聖,韓愈的名頭在大乾還是很響亮的,并且無論是在儒道上的成就,還是人品,韓愈都近乎完人,這一禮,他們行得真心實意。
韓愈微微點頭,他并不認識眼前這兩人,反倒是回頭看了林謙林振一眼,感受到兩兄弟身上的那股英氣,欣慰的點了點頭。
“不知他二人犯了何罪?”
對林謙露出個安心的笑容後,韓愈這才回頭看向李華椿。
李華椿面露難色,吞吞吐吐的說道,“诽謗朝廷,蔑視聖上,抗旨不遵!”
他也知道這些罪名站不住腳,尤其是還在一位半聖面前說這些,就更是有些可笑了,但身爲大乾官員,就得爲大乾辦事!
“诽謗朝廷?蔑視聖上?”
“既然已經問心,那可有诽謗蔑視之意?”
“沒法解決問題,便要解決提出問題的人?這是何理?”
“既然沒有诽謗朝廷,蔑視聖上之意,自然就不存在抗旨不遵,林謙何罪之有?”
韓愈發出一連串靈魂質問,讓李華椿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位可是怼天怼地對空氣的存在,他那點文采哪裏怼得過,還不如閉嘴。
“哈哈哈哈……”
一旁被雙龍困鎖的王篆自然也看到了外面發生的事情,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誰能想到,林謙竟然驚動了半聖出手,自然性命無虞!
笑聲引起了韓愈注意,一揮袖,那困鎖王篆的雙龍便如遇到太陽的雪花,迅速消散,王篆重獲自由。
“我帶他走,你可有意見?”
韓愈指了指身後的林謙,對李華椿說道。
李華椿深吸一口氣,再次躬身一禮,然後說道,“得罪了!”
【君如父,臣如子,父子之情,豈替天行道】
随着李華椿吟誦出聲,如同潮水般的明黃色光芒從官印中湧出,仿佛引動了天地,無數明黃色光芒在長沙府内顯形,紛紛向府城湧來,然後落在小院中的韓愈身上。
韓愈皺眉,一揮手,一道圓形光罩将他與林謙幾人籠罩。
幾乎刹那間,明黃色光芒如同潮水般将幾人淹沒。
光罩中,韓愈負手而立,并不慌亂,也沒有再出手。
對于儒修來說,想要成就半聖,便需要完成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立德,謂創制垂法,博施濟衆;立功,謂拯厄除難,功濟于時;立言,謂言得其要,理足可傳。
立言尚且好說,能成爲聖人的,誰沒有可以傳世的道理,所以大乾幾千年來,大儒不少。
立功也不難,拯厄除難對于大儒來說,可以是一場祈雨文會,也可以是一場保衛疆土百姓的戰争……
但立德,卻需要借助朝廷來實現自己的抱負,這也是幾千年來讀書人都想要出仕的重要原因之一,創制垂法若是不論好壞,隻要能有一定道理,很多人都能做到,可博施濟衆,卻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實現的,需要朝廷制定法令,然後施行,如此方能濟衆。
濟衆,就是讓很多人受益。
比如創立一種學說,讓很多人受到啓發,如朱熹、如王守仁,同樣算是濟衆,自然也能成就半聖。
這條路太過艱難,數千年也就出了那麽幾個人而已,對于大多數人來說,自然還是第一種成聖方式更加平坦。
所以他們這些半聖,雖然如今離開了朝廷,卻依舊算是大乾的臣子,因爲他們的立德是倚仗的大乾!
若是大乾滅國,他們立即便會從半聖境跌落到大儒,這也是這些年大乾朝廷與半聖們關系不佳,半聖們卻依舊願意爲大乾出力的重要原因。
這也是當前大乾新舊兩黨之争的本質,首輔夏岩與次輔李如松都是大儒!
更何況韓愈此時還是國子監祭酒,更是大乾的臣。
既然是臣,就要受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一孔聖人留下來的規矩所束縛,就像現在的韓愈這般,被困在其中,不得自由。
當然,若是韓愈要走,李華椿是攔不住的。
可這些困住韓愈的明黃色光芒,乃是大乾國運!
若是韓愈打破這些國運,勢必會影響到大乾,韓愈不願這樣做,不止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大乾百姓。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現在隻要先保住林謙即可,剩下的,就看其他老夥計們的了。
韓愈負手而立,遙望長安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