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今日早朝的氣氛顯得格外的詭異。
已經十多年不早朝的乾元帝，今天竟然坐在了龍椅上。
“最近也沒什麽大事發生啊？”
朝臣們心中不斷猜測，卻不得其解。
半個時辰後，在處理完要緊事務後，太和殿中徹底的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知道，今天的戲肉要來了，乾元帝今日參加早朝自然不可能是一時心血來潮。
“衆愛卿可有事要奏？”
乾元帝坐正了身子，淡淡的問了一句。
如他所料，沒有人站出來，然後他才再次開口，“前些日子有多篇诽謗朝廷的文章出現在書海、文集，懸鏡司昨日找到了這些文章的作者，衆愛卿認爲，該如何處置此人爲好？”
“？？？”
朝臣們滿腦子問号，這件事他們當然知道，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件事爲何會勞動乾元帝親自到早朝來問策。
“難道其中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隐情？”
朝臣們再次疑窦大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卻沒有人站出來。
對于舊黨的人來說，林謙是舊黨的人，并且這也并不是什麽大事，卷宗他們都看了，他們甚至覺得口頭訓斥一番即可，所以他們自然不會站出來。
新黨的人就更加憋屈了，林謙是舊黨的人，并且以他現在表現出來的才華，未來肯定會成長爲讓他們頭痛的存在，甚至威脅到他們的地位和安全。
好不容易遇到這樣的好機會，首輔大人竟然不讓他們落井下石？
舊黨的人同樣有些驚訝，他們都已經做好與新黨唇槍舌劍的辯論了，然而新黨的人竟然同樣保持了沉默。
“難道這件事背後真的還有隐情？”
“這林謙到底什麽來頭？”
再聯想到不久前陛下欽點林謙爲解元，滿朝文武心中都是再次生出無數新的疑惑，就更加不願站出來出頭了。
“衆愛卿爲何一言不發？”
乾元帝臉色有些難看起來，沒想到區區一個林謙就能讓他滿朝文武保持緘默，雖然他也知道，自己這些年沉溺享樂，對朝堂的掌控力變弱了，但如今這般切實的體驗到，還是讓他有些難受。
“陛下，林謙才華橫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夠爲朝廷所用，對大乾也是一件好事。”
這時，夏岩站了出來，與乾元帝共事多年，他能感覺到乾元帝已經生氣了。
“并且算起來林謙也算是忠良之後，經過問心之後，更是能夠證明他對我大乾的一片拳拳真心，對大乾的忠心不用懷疑。”
“至于那些文章，古往今來，才華橫溢的讀書人誰不是恃才傲物，有些傲氣也是正常的，更何況林謙也并無诽謗朝廷之意，臣以爲，小懲大誡，臣拟文訓斥一番即可。”
鋪墊了一大堆理由，夏岩才最終說出自己的建議。
聽到夏岩的提議，滿朝文武再次嘩然，這個處置意見，若是不知道的恐怕還會以爲林謙是他們新黨的人呢。
“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有看到林謙天道文章内容的舊黨之人現在已經快要抓狂了，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很不好受。
“忠良之後？”
有聰明人卻是注意到了夏岩剛才提到的這個詞，結合之前搜集的情報，他們忽然有了猜測，然後紛紛看向右側首位的鎮國公！
“怪不得今天鎮國公也來了！”
很多人恍然大悟，鎮國公已是八十高齡，即便是高品武者，也已不再春秋鼎盛，乾元帝特批可以不用參加早朝，平日裏他也都不會來的。
對于夏岩的回答，乾元帝不置可否，看不出喜怒，在朝堂上掃視一圈後，才再次開口問道，“衆愛卿可有不同意見？”
“夏大人所言極是，讀書人恃才傲物無可厚非，隻要能爲我大乾所用，便不必過于嚴苛，小懲大誡一番即可。”
雖然不明白夏岩是什麽意思，但首輔大人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新黨之人紛紛附和起來。
反倒是舊黨之人，樂于見到這個結果，卻不知道新黨的人打的什麽主意，是不是給他們設下了陷阱，不敢輕易發聲。
武将一脈看着前方一言不發的鎮國公，同樣保持了沉默，當年林嘯南的确是被林家逐出家門的，可林謙畢竟是鎮國公親孫子。
“看來朝廷的聲譽，朕的名譽，在你們看來，還不值一提！”
乾元帝站起身來，俯瞰滿朝文武，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太和殿都安靜了下來。
不少人心中頓時咯噔一下，陛下這是要嚴懲林謙？
“你們總跟我說，大乾最大的敵人是南面巫族，是西方萬妖國，是北境蠻族……”
乾元帝向前踱了兩步，越說越氣，“現在，朕越來越明白了，大乾的心腹之患不在外邊，而是在朝廷，就是在這太和殿！”
如今這朝堂之上，滿朝文武都忙着争權奪利，哪還有一個真正幹實事的人。
一件事情，這些人考慮的不再是事情本身，而是揣摩自己的意思，而是打擊政敵，事情本身的對錯反而不重要了。
祖宗将大乾江山交到自己手中，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這滿朝文武，當真都該死！
他卻全然忘了，大乾朝廷之所以變成這樣，都是因爲他沉溺享樂，卻又擔心自己權力被架空，縱容黨争的結果。
若不是他從中操控，首輔夏岩早已經開始推行變法。
若不是爲了平衡新舊兩黨的勢力，他又怎麽會扶一個與自己理念不和的夏岩當首輔呢？
“罷了罷了！”
想到教坊司剛剛排演好的霓裳羽衣曲，想到禦膳房釀造的美酒，想到新冊封的蘇妃的新花樣……乾元帝心中的憤怒慢慢消散，心灰意懶的坐回到龍椅上，他也懶得管了。
“林謙诽謗朝廷，蔑視君主，斬立決！”
這才是他今天來此的目的，隻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隻要大乾還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自己還能随心所欲的享樂，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至于林謙，原本他的确是準備留給自己的繼承人，那篇天道文章，即便是擺爛的他也覺得精妙絕倫，認爲林謙有大才！
但也正因爲林謙太有才，有才到讓他感受到了威脅，看看他寫的那一首首詩，霸氣外露，這是要做什麽？想要造反嗎？
照目前這個趨勢，林謙很快就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加上他在那篇文章上表達出來的變法意願，到時候必定折騰得朝堂上下不得安甯，這不人都還沒到朝堂，就已經卷起了無數風波？
不讓他安甯的，那就去死吧！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當年林嘯南之死，另有隐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