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府學,林謙頓時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感覺自己的文宮似乎被什麽東西屏蔽,無論他心念如何轉動,都無法再進入文宮,仿佛自己與文宮之間隔了一層朦胧的霧氣,将兩方徹底隔絕。
“信号屏蔽器?”
林謙念頭一轉,目光四處打量起來,最後落在廣場上那尊聖人雕像上。
那是萬世師表孔聖人的雕塑,雕塑穿着一身傳統儒衫,左手握着一卷書冊,放在胸前,右手背負在身後,神色慈和,雙眼卻看向遠方,正對着府學大門的方向,仿佛在打量走入府學的學子。
雖然這看起來隻是一尊普通的雕塑,但林謙總感覺自己文宮被屏蔽與這雕塑有關。
沒有過多打量,林謙就在維持秩序士兵的帶領下來到了自己的考房,一個不足三平的小格子間。
格子間中隻有一張床,府試有三科,需要一天一夜,中途可以在床上休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凳子,前方是一塊一尺半寬的木闆,就是考桌了。
向上擡起木闆,走入格子間,放下木闆,在凳子上坐好,安心等待下發試卷。
第一科是經義,這是目前林謙最不需要擔心的科目了。
很快,林謙就聽到了辘辘的車輪聲。
又過了約莫半刻鍾功夫後,便有一輛拉着試卷的馬車停在了考房前,士兵将一疊試卷放在林謙考桌上,行了一禮後就拉着馬車往下一個考房走去。
試卷是由活字印刷打印出來的,上面還帶着淡淡的墨香,字迹工整,看得人賞心悅目,想必這活字的母版是某位書法大家的作品了。
試卷并沒有漏墨等情況,比林謙前世的激光打印效果也不差。
先通讀一遍試卷,這是王篆特意囑咐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因爲有一屆的經義考卷分成了陰卷和陽卷,在試卷的最後寫着可以選做一套即可,而最前方的陽卷難度遠大于後面的第二套陰卷。
那一屆不少考生可是吃了大虧的。
發現并沒有什麽偏題,怪題後,林謙這才開始動筆答卷。
……
目送學子進入府學後,李長策就回到了王府,隻有林歆筠和張澤翰還等在府學外,雖然他們知道林謙要明天才會出來,但這種心情卻是無法排解。
就像前世那些在考場外等待考生出來的家長一樣。
剛走進王府,李長策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王篆。
“老師。”
李長策上前行禮,王篆站在這兒,顯然是在等他。
“謙兒才華品行都深得我心,可交遊上卻有些不慎了。”
王篆神色嚴肅,甚至都有些憤怒,“解元非林謙莫屬這種話也是能說的嗎?”
原本新舊兩黨争鬥就已經非常激烈了,就算你沒什麽毛病都要挑你毛病,現在留下話柄,對方怎麽可能放過?
李長策深以爲然的點頭,“那張澤翰不學無術,就是個十足的商賈,但在謙兒貧困時,是他資助謙兒上學,如今謙兒學有所成不忘本,重情重義,卻也無可厚非。”
他顯然把縣衙那次拷問時林謙的借口當真了,認爲張澤翰不僅借林謙錢了,還時常接濟。
“我會去跟張澤翰打招呼,讓他謹言慎行的。”
王篆默然,林謙重情重義對他們來說當然是好事,可對林謙自己來說,就不一定了,最後他也隻能輕歎一聲,無可奈何的擺擺手,“去吧!”
若是林謙成績平平還好,可要是林謙真的高中解元,恐怕還會生出一些風波來。
并且以林謙表現出的才華來看,這個可能還很大!
此時林謙正在考房中看着剛剛下發的詩詞考題,若是知道師爺此時的想法,恐怕隻會哭笑不得,世人皆以爲他詩詞無雙,但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隻希望這次的題目是自己會的。
“考的都會,蒙的都對!”
默念一聲,林謙打開考卷。
比起經義考卷厚厚一疊,詩詞的題目顯得簡單明了許多,隻有一張紙。
【明志】
【愛國】
二選一,但需賦詩,而不能譜詞。
林謙心中咯噔一下,教員詩詞佳作都不少,但比起詞來,他的詩就稍遜半籌,或者說,沒那麽出名,他自然看得也少。
書到用時方恨少,莫過于此。
“明志,愛國……”
念叨着這兩個題目,林謙開始在腦海中窮搜起來。
片刻後,林謙想到一首迅哥兒的無題七絕,“血沃中原肥勁草,寒凝大地發春華。英雄多故謀夫病,淚灑崇陵噪暮鴉。”
但很快他就搖了搖頭,這首詩感歎的是英雄戰死沙場,與【愛國】的主題并不是那麽契合,【明志】也談不上。
不過想到迅哥兒,林謙也是文思泉湧,腦海中很快又冒出來一首七絕,“靈台無計逃神矢,風雨如磐暗故園。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
完美契合【愛國】的主題!
心神激蕩,林謙研磨提筆,就要開始答卷。
但很快他又停了下來,這的确是一首愛國詩不假,先寫作者熱愛祖國的感情,繼寫由熱愛而引起對處在“風雨如磬”之中的祖國的憂慮,再寫由憂慮而感到“寄意寒星荃不察”,心情不免有點沉重,最後躍上一個新的高峰,激昂慷慨,熱血沸騰,迸發出“我以我血薦軒轅”的最強音,充滿着激勵的力量。
可神矢是指古希臘神話中的愛神丘比特,用被愛神射中了靈台,也就是心,也表明自己對祖國的熱愛。
問題在于,大乾并沒有愛神的傳說,這一句就無法表達出對祖國的熱愛。
風雨如磐暗故園,更是明說了大乾如今風雨飄搖,這種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這麽直白的說出來,恐怕大爲不妥。
林謙當然可以略作修改,可惜,他沒這個實力啊!
就算他研究清楚了平仄,也很難寫出原詩的水平,讓人嘲笑倒是小事,若是府試落榜,可就因小失大了。
再次頹然放下毛筆。
忽然,他眼前一亮,一首詩浮現在腦海。
【孩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一首明志詩,比起愛國容易被人上綱上線,明志就要輕松多了,大不了被人說成狂妄,也無傷大雅,哪個文人不狂傲呢?
果然,近現代古詩詞,還得看教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