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家族順利抵達了隴右,受到了李邺的熱烈歡迎,當即給他們安置了兩座各占地十畝的官宅,長孫南方被任命爲大将軍、河西觀察使,當然,河西實行的是都督制,河西觀察使沒有實權,更多是一種榮譽職務,
李邺不可能真的把十萬大軍交給長孫南方,既要給足他面子,但又要堅持原則。
長孫南方同時出任齊王傅,這才是他的真正職務,齊王傅相當于齊王顧問,參與商議重大軍國政務,李邺的外公裴方也是這個職務。
長孫全緒被任命爲秦州刺史,接任被調到節度府爲副長史的崔光遠。
長孫家族投奔隴右最終還是被揭開了,在朝廷内外引起了掀然大波,長孫家族雖然已經是沒落貴族,但他們家族畢竟在唐初有過輝煌的曆史,畢竟淩煙閣的第一功臣是長孫無忌,長孫順德的畫像也在淩煙閣上。
長孫家族更像一個标志性的符号,他們投奔隴右就意味着齊王向正統更邁進一大步,讓其他郁郁不得志的關隴貴族也開始蠢蠢欲動,關鍵是有人走出第一步,後面的人隻是跟随就容易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才是最難的。
連天子李亨也失态了,在皇宮裏破口大罵長孫南方不識大局,背叛朝廷正統,但痛罵歸痛罵,他也沒有勇氣把長孫無忌和長孫順德的的畫像從淩煙閣摘下來。
但李亨還是追究了刑部侍郎暢璀的責任,正是他在李晃案中的處置不當逼走了長孫家族,暢璀被免去刑部侍郎之職,貶爲壽安縣尉。
但李亨同時又做了一個小動作,把河南副留守長孫榮升爲千牛衛大将軍,命其全族遷入長安,長孫榮是長孫氏洛陽房的家主,是隋朝戶部尚書長孫熾的後人。
而長安長孫家族是長孫晟的後人,長孫熾和長孫晟是兄弟,但關隴貴族是由長孫晟這一脈繼承的,出了長孫皇後、長孫無忌這樣的曆史人物。
實際上,李亨這個小動作隻是掩耳盜鈴罷了,隻能是欺騙他自己,誰都知道真正的長孫家族已經遷去了隴右。
另外嚴禁任何人攜帶乾元重寶進入隴右、朔方、巴蜀、荊南、延安府等地,齊王所轄境内也不準流通大錢,在境外發現則禁止大錢入境,在境内發現一律沒收。
當然也不是絕對不準貿易,比如羊皮,葡萄酒、水果、家禽、磚塊、陶瓷、靴子、煤炭、家具等等物品可以随便買,不受限制。
在通往隴右秦州的渭河道上,一群商人在一處新設立的關卡前抗議,李邺頒發了臨時齊王令,對糧食、布匹、牲畜、藥材、金屬制品、棉花、帳篷、糖、鹽等等十三種重要物資實施禁止跨境運輸。
但随着長孫家族西遷風波的漸漸平息,朝廷發行大錢的威力開始顯現,在朝廷強制大錢流通後,長安的物價全線飙升,米價一度漲到鬥米四百文,但在常平倉平價賣糧後,米價又緩緩落下,最後穩在每鬥兩百五十文上,這比起一個月前的鬥米六十文,米價足足上漲了四倍。
原因很簡單,大量商人趕赴各地低價采購物資,送去長安賣高價,引起各地恐慌性的漲價,大錢也開始流往各地。
如果要跨境運輸違禁品,肯定不行,輕則沒收,屢犯者則沒收加重罰。
其他布匹、綢緞、皮子、藥材以及柴油鹽醬醋茶糖等日常所需物品也紛紛價格大漲,而且漲價潮很快波及到了整個關中,又向關内道和洛陽河南府道一帶蔓延。
這群商人之所以抗議,是因爲他們攜帶了大錢,數十麻袋大錢堆積在地上,銅錢很難藏匿,數量太多,一查就查到,藏匿十幾枚在身上毫無意義。
一名校尉怒罵道:“你們這幫混蛋不要得寸進尺,讓你們帶着大錢滾回去已經夠寬容了,想帶大錢進隴右可以,随便你們,你們隻要進入隴右,老子馬上沒收,自己想清楚,趕緊滾!”
另一名士兵語氣和緩一點,“你們不要吵了,齊王有令,任何不準攜帶大錢進隴右,帶進隴右肯定會被沒收,趁現在還沒有進隴右,趕緊拿着大錢回去。”
商人們也沒有辦法,隻好把大錢放回大車,垂頭喪氣地回去了。
半夜裏,一支十艘大船組成的船隊偷偷摸摸向關中駛去,在距離隴州還有十裏時,忽然出現了一道渭河中的關卡,數十艘小船滿載着士兵跳上大船,幾名商人吓壞了,連忙湊齊幾十兩銀子塞給爲首校尉。
校尉冷冷看了一眼銀子,問道:“先告訴我是什麽貨?”
爲首商人小聲道:“一點點小麥。”
“十艘大船都是小麥?”
商人尴尬地點了點頭,校尉頓時大怒,“十艘船的小麥還敢賄賂我,你們想死就去死,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呢!”
“将軍,反正也沒有人知道”
“放屁!這麽多士兵不是人?老子隻是第一關初檢,後面才是真正的驗貨,你們以爲塞點銀子就過得去?”
這時船艙都被打開了,士兵紛紛大喊:“校尉,都是糧食!”
校尉一揮手,“統統抓起來,帶回金城發落,船隻和糧食全部沒收!”
幾名商人叫苦不疊,跪在甲闆上求饒,但沒有用,糧食禁止跨境運輸的法令已經實行一年多了,商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商人就是被巨大的利差誘惑,铤而走險,企圖用賄賂的方式過關,結果撞到了鐵闆。
這一幕同樣也在其它齊王轄地範圍内上演,一隊商人剛走過蕭關便被一隊騎兵包圍了,從他們身上查獲了數千貫大錢,全部被沒收,因爲已經進入了朔方領地。
在劍門關,一支商隊被發現攜帶了大量藥材而被禁止過關,之所以沒有被沒收,因爲這支長安商隊口口聲聲說是運送去隴右,并沒有違反跨境條例。
但臨時齊王令中也有一條,守軍有權禁止不明去向的違禁物資過關,這批藥材就屬于不明去向的物資,他們可以去隴右,但同樣也可以轉道去長安。
在河隴軍隊的嚴厲管控之下,出現了一山兩價的奇觀,隴山以東隴州華亭縣的糧價漲到每鬥兩百四十文,而隴山以西秦州隴城縣的糧價卻依舊維持在每鬥五十文。
巨大的糧價和物價差異引發了另一種流動,那就是人口流動,這是必然的,誰也不想被餓死,大量的關中百姓開始拖家帶口向隴右逃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