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李寒向朝廷發送了鴿信,制勝關主将周巍對抗尚方天子劍,已被李邺斬殺,李邺率軍已過了制勝關。
兵部收到了制勝關發來的鴿信,呈遞到尚書獨孤烈的桌案上。
獨孤烈沉思良久,随即拿着鴿信來見高力士。
高力士連忙請獨孤烈坐下,獨孤烈取出鴿信緩緩道:“高翁,是天子下令各個關卡攔截李邺嗎?”
高力士點點頭,“天子發了手谕,不準李邺離開京城。”
獨孤烈歎口氣:“卑職想不通,李邺去年成婚後,就沒有再住過園宅,那兩個所謂告密的仆婦是今年三月份才過去的,這分明就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擺明了是誣告,天子爲什麽要找這麽一個拙劣的誣告來處置李邺,就不怕天下人不服嗎?”
“或許天子是害怕李邺造反吧!”
獨孤烈搖搖頭,“怕他造反,可以免去他的軍職,讓他出任一個文官都可以,一道旨意就解決了,幹嘛非要殺他,如果把他逼急了,他會真的造反。”
說完,獨孤烈把鴿信遞給了高力士,“他已經斬殺了制勝關守将,出關去了,高翁要提醒天子,以李邺的武藝,任何人都攔不住他,哥舒翰就算把他的一千軍隊扣下,他單槍匹馬一樣能走脫,趕緊讓天子下旨安撫住他,不要逼他做傻事,被安祿山利用。”
“安祿山利用是什麽意思?”高力士不解問道。
獨孤烈歎口氣,“高翁不知道李琮的幕僚張通儒其實是安祿山的心腹謀士嗎?”
高力士吓一跳,“我真不知曉!”
“慶王李琮已經被安祿山控制了,安祿山挑起朝廷内亂,他就會渾水摸魚,借口平亂殺進長安,這不就是董卓第二嗎?”
高力士點點頭,“我明白了獨孤尚書的意思了,我盡力勸一勸天子吧!”
停一下,高力士又道:“關鍵還是谶書案,我怕馮縣令保不住那兩個婦人,會被人滅口,煩請獨孤尚書安排幾個厲害的武士把兩個婦人保護起來。”
獨孤烈一口答應,“我這就安排人手!”
次日一早,高力士見到了李隆基,李隆基休息了幾天,剛剛才好一點。
“陛下,制勝關那邊傳來的消息,李邺用尚方天子劍斬殺對抗的守将,已經過關走了。”
李隆基頓時勃然大怒,“好大的膽子,他竟敢殺将過關,他一點也不把朕放在眼裏,朕還有隴右軍和河西軍收拾他!”
高力士連忙躬身道:“陛下若再逼迫他,他恐怕真的造反了,某人可是一直在等這一刻。”
李隆基一怔,心中的怒火頓時被一盆冷水撲滅。
“你是說飛龍?”
高力士點點頭,“卑職前兩天得到消息,慶王可沒有告訴陛下實話啊!”
“他對朕隐瞞了什麽?”
“慶王沒有告訴陛下,他是怎麽知道李邺進了泾源道?這個關鍵的信息隐瞞了,會誤導陛下的。”
李隆基負手走了幾步,疑惑地問高力士道:“難道他不是查到軍隊的去向,才知道李邺進了泾源道?”
高力士搖搖頭,“他根本就不知道李邺的軍隊駐紮在哪裏?就像無頭的蒼蠅到處亂跑,還跑去了奉天縣,他正無計可施的時候,忽然有人射了一封箭信給他,信中告訴他,李邺率軍進了泾源道。”
說完,高力士取出一封信遞給李隆基,“這是老奴問慶王要來的,他說他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報信。”
李隆基打開信看了一眼,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他一眼認出,是飛龍的筆迹。
“他想幹什麽?借朕的手殺掉李邺嗎?”
“不!不是!隻要李邺離開了長安,任何人都殺不了他了,飛龍是借陛下的手逼反李邺,逼得李邺不得不靠向他。”
李隆基眉頭一皺道:“李邺不是他傳人嗎?還需要逼迫李邺向他靠攏?”
“陛下有所不知,所謂飛龍傳人隻是他一廂情願的說法,李邺根本就不承認,他隻認爲自己是祖父事業的繼承人,老奴了解那孩子,性格強硬,飛龍想利用他,控制他,都純屬癡心妄想,所以飛龍沒有辦法,才想利用慶王來逼反李邺。”
李隆基沉思不語,高力士知道天子已經被自己說動了,他又繼續道:“慶王的幕僚張通儒就是安祿山的心腹謀士,他拼命慫恿慶王殺李邺,他真正目的也是要把李邺逼反,一旦李邺被逼反,安祿山肯定會趁機帶兵入京平亂,成爲董卓第二,老奴就擔心安思順和哥舒翰會不會也趁機”
李隆基臉色大變,良久,他負手長長歎了口氣,“慶王太讓朕失望了!“
“陛下,亡羊補牢,現在還來得及!”
“怎麽說?”
“陛下可以下旨讓刑部侍郎房琯和大理寺卿吉溫來聯合審谶書案,然後根據刑部的建議來處理,必要時,陛下可以用鄭昂頂罪,據老奴所知,整個案子都是鄭昂策劃,他想抓李邺進大理寺嚴刑逼供。”
李隆基最終被高力士說服了,他也意識到,把李邺逼反,最終隻會成全了飛龍,這種蠢事他不能做。
“就按照高翁的建議,讓刑部侍郎房琯和大理寺卿吉溫聯合調查此案!”
下午時分,宮城内傳出消息,天子下旨由刑部和大理寺聯合重審李邺谶書案,旨意中寫得很清楚,由刑部侍郎房琯牽頭,大理寺卿吉溫派人協助調查。
這個消息讓慶王李琮俨如五雷轟頂,他怎麽也想不到,怎麽會突然發生這件事,父皇明明知道這個案子有問題,他還要讓刑部重審,這不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嗎?
屋漏偏遭連夜雨,他急忙派人去找張通儒前來商議,卻得到消息,張通儒父親病重,他回老家探親了。
無奈,李琮又隻得找另一個幕僚張弘前來商議。
張弘是取代青衣人唐洸成爲李琮的幕僚,本來很受李琮器重,但他考慮問題太保守,所以張通儒來了以後,李琮便把他冷落了。
張弘匆匆趕來,行禮道:“參見王爺!”
李琮心煩意亂地擺擺手,“不要多禮,我現在遇到了麻煩,想聽聽你的建議。”
李琮便把發生的事情詳細告訴了張弘,張弘眉頭皺成一團,對李琮道:“卑職決定王爺忽略了一個關鍵人物!”
“誰?”
“獨孤烈!”
張弘不慌不忙道:“獨孤烈可是李邺的嶽父,掌控兵部,有他在暗中相助,誰能攔得住李邺,李邺必然已經走出泾源道了。”
“但天子可以動用哥舒翰的隴右軍來包圍抓捕他,區區一千人,抓他易如反掌!”
張弘冷笑一聲道:“這就是張通儒逃跑的原因,他知道自己的建議意味着什麽?他再不逃,必死無疑!”
“什麽意思?”李琮一臉茫然。
“王爺,用關隘封鎖李邺,已經很不妥了,如果再動員哥舒翰的軍隊圍剿,李邺肯定要造反了,張通儒就是想挑起李邺造反,讓安祿山能夠抓住借口進京平亂,天子肯定反應過來了,才重新調查李邺谶書案,擺明了就是要給他平反,防止李邺被逼造反。”
“啊!”
李琮一屁股坐下,他這才明白,自己被張通儒這個狗賊利用了。
他哭喪着臉問道:“那我該怎麽辦?”
“王爺應該立刻進宮向天子請罪,說自己被張通儒蒙騙,如果天子願意狠狠罵王爺一頓,那就沒事了,現在就怕天子不罵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