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宗聽說獨孤烈前來讨要說法,心中着實震驚,自己怎麽會得罪獨孤家?要知道獨孤家族可是關隴貴族領袖,得罪了獨孤家族,等于得罪了整個關隴貴族。
一轉念,安慶宗便猜到了,十有八九是兄弟安慶緒惹的禍,他前幾天剛來長安。
安慶宗暫時顧不上和兄弟對質,連忙迎了出來。
安慶宗滿臉陪笑道:“獨孤尚書,哪陣香風把您吹來了?”
獨孤烈哼了一聲,“我可當不起,我是來讨要說法的!”
安慶宗大驚,“怎麽回事?”
“我想知道,爲什麽你們安家的武士要跟蹤我女兒,你們有何企圖?”
安慶宗連忙擺手,“獨孤尚書,我家中有妻子,絕不會做這種輕浮孟浪之事,我連普通民女都不會騷擾,怎麽會派人跟蹤獨孤尚書的女兒?”
“說得我好像在故意誣陷你們一樣。”
獨孤烈一指身後的馬匹,“這難道不是範陽軍的戰馬?”
安慶宗看到了後面的戰馬屍體,連忙上去查看,片刻對獨孤烈道:“這确實是範陽軍的戰馬,但究竟是怎麽回事我真的一無所知,獨孤尚書能否讓我先查一查?”
獨孤烈冷冷道:“是什麽回事,我很清楚,伱管好自己兄弟吧!這一次我隻是警告,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會動用關隴令,集體彈劾你父親安祿山!”
說完,他一揮手,“我們走!”
獨孤烈丢下馬屍,帶着手下走了。
安慶宗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連連賠罪,望着獨孤烈一行走遠。
他轉身重回府内,怒氣沖沖找到正在側院喝茶聽曲的兄弟安慶緒,他頓時怒火沖頂,上前一把掀了桌子,揮拳向安慶緒打去,安慶緒反應敏捷,一個翻身躲過了這一拳。
“大哥,你瘋了!”
“我瘋了嗎?”
安慶宗怒喝道:“你做的好事,獨孤烈來興師問罪,你爲什麽不去應對?你派人威脅她女兒是不是,你想幹什麽?”
安慶緒愣了半晌,忽然大罵道:“這幫沒用的混蛋,竟然把自己暴露了,我要宰了他們!”
安慶宗咬牙道:“那是你自己蠢,以爲别人也蠢,你要做事情,爲什麽不換馬,你不知道馬蹄鐵上有範陽軍的記号嗎?”
安慶緒惱羞成怒道:“誰讓你承認的?你就不能不承認嗎?範陽軍的戰馬在外面可不止我們這幾匹,你爲什麽要承認?”
“隻有你才會把别人當傻瓜!”
安慶宗咬牙切齒道:“獨孤烈知道是你,他已經發出威脅,若再有下次,他就會動用關隴令,集體彈劾父親,你把下身管管好,不要壞了父親的大事!”
“你自己也一樣,刺殺楊國忠的兒子是誰幹的?最後擦屁股的卻是我,我送了多少錢給楊家那個賤婦!”
安慶宗一把揪住安慶緒的脖領,眯起眼睛道:“那是我要幹的嗎?我是在執行父親的命令,你在幹什麽?獨孤家女兒馬上出嫁了,你卻不肯放過她,你以爲獨孤家是那麽好惹的嗎?你知道動用關隴令是什麽後果?”
安慶緒怎麽可能不知道關隴令是什麽,是關隴貴族們抱團作戰的一種方式,關隴貴族控制着大唐的各個層面,一旦他們集體彈劾父親,天子絕對惹不起,肯定會罷免父親,而父親現在還沒有準備好,如果倉促造反,恐怕一半以上将領都不會聽從命令。
安慶緒也意識到自己闖了禍,他立刻慫了下來,“那大哥說現在該怎麽辦?”
安慶宗見兄弟認慫,他也放緩語氣道:“還好獨孤家女兒沒有出事,你今晚連夜離開長安回洛陽,把那四個人交給我,讓他們自己承認,是喝了酒擅自所爲。”
安慶緒點點頭,“那個李袖兒正好我也看不上,瘦成一把骨頭,不是旺夫相,大哥也替我回了虢國夫人!”
“我會安排好,你現在就走,總之不準你再打獨孤家女兒的主意了,李邺太兇殘了,動了他的女人,他報複起來我們都活不成!”
安慶緒收拾東西離開了長安城,安慶宗命人綁了四名武士,帶着他們來到獨孤家賠禮道歉。
獨孤烈得到消息,走出大門,冷冷問道:“安驸馬,你調查清楚了?”
安慶宗抱拳道:“确實和我兄弟安慶緒有關,他前幾天來長安,得知獨孤家女兒要出嫁,心情沮喪,在府中喝悶酒,他的四個手下膽大妄爲,便私下商議綁架獨孤貴女,爲主公解憂,但這件事安慶緒不知道,他昨天下午就趕回洛陽了,獨孤尚書可以審問這四個惡奴。”
安慶宗一指身後五花大綁的四名武士,獨孤烈當然知道對方是在推卸責任給下人,什麽安慶緒昨天回洛陽,今天上午還有人看見他。
獨孤烈也不想揭破,隻是淡淡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他們跟蹤我女兒的馬車,也沒有犯法,我不會處罰他們,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面,就像我今天下午所言,如果還有下次,我一定發動關隴令,集體彈劾安祿山。”
安慶宗滿頭大汗,連聲道:“我用項上人頭保證,絕不會再有下次!”
安慶宗知道有些事情必須得做,既然把責任推給了手下武士,他們四人就得承擔後果,安慶宗回府後,立刻下令打斷四名武士的手腳,命人擡去獨孤府驗傷。
這件事才告一段落,現在是六月十六日,還有整整兩個月就到了婚期,獨孤家族也開始積極籌備起來。
裴三娘當然也很積極爲兒子籌辦婚禮。
裴三娘找到了第六家做婚慶的店鋪,唐朝不像宋朝,宋朝商品經濟發達,這種婚慶門店特别多,唐朝的長安也隻有十幾家,高中低檔都有。
唐朝這種婚慶店也是有現實需求的,舉個例子,下聘禮必須用大雁,冬天大雁都飛到南方去了,想要的時候去哪裏找?
這個時候一般都用木雕的大雁來替代,但你總不能花幾貫錢雕一個,隻用一次,所以普通人家都會花幾十文去婚慶店租一隻雁,用完後再還給店裏。
再比如接親用的轎子,鼓樂手,負責化妝接引的喜娘,負責主持婚禮的司儀,還有進門的氈毯,專門的青廬等等,如果自己準備,不光要耗費大量錢财和精力,而且禮數還不一定到位,如果請婚慶店,這些東西都是他們準備,算下來會節省很多錢。
接待裴三娘的是婚慶店的掌櫃,姓鞏,一個滿臉堆笑的中年胖子。
“夫人,這是兩份清單,一份是我們要準備的物品,一份是夫人要準備的物品。”
裴三娘看了一眼需要自己準備的清單,清單上密密麻麻的各種物品讓她眉頭一皺,有些不滿道:“前幾天我去百年姻緣店,他們可沒有讓我準備這麽多東西,都是他們自己準備,我看你們店是不是忘記點燈了,進門就黑!”
陪同她來的木大娘拉了她一下,“你别急,聽掌櫃解釋!”
鞏掌櫃哭笑不得,連忙解釋道:“按理說,不應該随便評論同行,但我得實話實話,夫人剛才說的百年姻緣店都是針對小門小戶的婚慶,所以它不會那麽講究,就比如入門氈毯,他們就準備兩個,還是麻毯,一前一後轉着使用,我們這邊是準備七十二個,都是上等的羊毛氈毯,從大門一直鋪進去,這才是豪門人家的婚禮要求。”
裴三娘有點臉熱,她在永和坊吃喜酒,從來都是用兩塊氈毯交替着給新娘墊腳,她還以爲是規矩,原來這些人家隻是爲了省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