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岚,快拿着瓶子去打瓶醬油來,媽等着用。”
“哦,我這就去。”
“路上小心點,瓶子别摔了。”
陳岚,也就是羅小雨的大女兒,比羅思韻還大兩歲,虛歲算十四了。長的還不錯,不像當年小雨和詩詩,那時候饑荒皮包骨的。
現在打醬油,有散裝的也有瓶裝的,但省區裏散裝的少了,都的瓶裝的,打醬油得用空瓶子換,要是沒瓶子得多給五分錢。一瓶醬油要九分錢,要是農村散裝的,就是你拿瓶子去,人家還是給你裝這瓶子裏,一瓶六分錢。
這打醬油,是七零八零年代小孩的童年記憶,幾乎都打過醬油,甚至打碎過瓶子的不在少數。
“诶,小姨,小姨夫。媽小姨他們來了。”
陳岚剛從廚房拿着瓶子出來,就看見詩詩和劉衛國了。至于小姨身邊跟着的其他人,她不認識,但她也十四了,父親還是一個科長,眼力勁比普通女孩強,看來的穿着就知道不像普通人。
所以醬油沒立刻去打,而是回廚房說小姨他們帶了陌生人過來了。
“不會是帶人來找你爸辦事情的吧。”
羅小雨聽到後唠叨了一句,不過手裏的活也停了下來。羅成消失這樣多年了,哪裏會往那方面想。而劉衛國也來了,就想着可能是帶人找她那科長老公辦事的。這拿着炒菜的鍋鏟就出廚房了。
‘铛’的一聲,羅小雨手中的鍋鏟根本握不住,眼前出現的幾人,和詩詩見到羅成他們一樣,都不敢相信。
這十多年裏,小雨因爲跟詩詩住的近,又都是電影院上班,兩人沒少在一起談論當年大哥在這邊的時候,那日子過的。一個月吃多少頓肉,穿的用的啥都不超心。哪怕十多年了,沒有一年不提起羅成的。
但随着時間推移,口頭上就沒再把羅成能回來的事情挂嘴邊了。省得期望高失望就大,十多年了,好不容易内心算是真正放下的時候,大哥竟然出現了。
沒顧及那麽多,小雨是直接上前就給了羅成一個擁抱。看的女兒陳岚還有妹妹弟弟都驚呆了,媽媽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跟一個叔叔抱一起了。
好在馬上就互相招呼了,跟在詩詩那邊一樣,茜茜讓小孩喊大姑。三個小孩是輪流上前喊着,而小雨自然也讓自己的小孩喊羅成和茜茜大舅和大舅媽。
這一招呼,陳岚算是明白了,一直就聽說他們除了有一個叫羅兵的舅舅外,其實還有一個大舅的。沒有想到竟然出現了,而且眼前的表弟表妹穿的那真是一個好看。哪怕她父親是科長,也能感覺的出,自己家條件恐怕比不過大舅家的。
羅成等人來找小雨,自然驚動了在房間内小雨的公公婆婆,小雨的婆婆在房間裏用縫紉機縫補着東西,她公公在客廳看着報紙。這聽到外面的說話聲,自然都出門來看情況。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也是驚了。我去,自家兒媳的大哥竟然出現了,回來了。這是什麽情況,不是聽人說兒媳的大哥去香江後遇到歹人了嘛。當然也有說船翻了的,但反正都不是好話。
不過小雨的婆婆見風使舵的本事強着,見到羅成等人在沒了解他們虛實之前客氣着呢。立刻讓陳岚去倒水,讓小雨去給她自己大哥煮糖水雞蛋啥的。
羅成也隻是聽詩詩說小雨的婆婆對小雨不太好,但究竟如何情況,他也不了解。要給小雨撐腰,也不急于一時,得看看小雨怎麽說才對。所以面對小雨的公婆,羅成還是笑臉面對的。
至于吃糖水雞蛋,那就算了。從茜茜父母爺爺那邊過來,那邊給了不少票和現金。現在購買東西依然還要票,要取消票據,得等深城那邊的發展蔓延開來,逐漸什麽票據都會慢慢取消。
去飯店吃飯,就到中轉站那邊吃,也就是以前的老汽車廠那邊旁邊。不但今天中午吃,晚上還要去吃。現在到飯點時候了,先就這幾家人簡單的吃。中午過後,羅成就會去工業區那邊找羅兵,晚上再聚一次,弄的更豐盛一些。
不過嘛,這去飯店之前,得先做件事。羅成給詩詩還帶着禮物呢,一台二十幾寸的彩色電視,這尺寸在後世不算大,甚至有些小,但在這年代就是很大的了,何況還是彩色的。
彩電,普通幹部家裏都不可能有,得高級幹部。就算是一台黑白電視,小尺寸的,都三四百呢,而且還是木頭殼子的,好點的五六百。
小雨的丈夫就想搞台黑白電視,但哪怕他是科長,在義安這邊,也很難弄到電視票。
電視占轎車空間,哪怕羅成讓司機開來的都是加長版的那種轎車。兩輛車子分别各裝了幾台彩電,都是羅成帶回來送人了。
一台彩電,劉衛國都有些不敢相信是送他們家的,雖然是羅成送給妹妹詩詩的,但跟送他們家有什麽區别。還帶天線的那種,天線挂到屋外,調整好方向就能收到電視頻道了。
羅成說時間反正還早,這年頭的飯店廚師基本都是有水平的,上菜快的很。不急着去吃飯,先給詩詩家裝好電視再去也不遲。
羅成這一操作,直接看的眼紅了羅小雨的婆婆。在大家不注意的時候,羅小雨的婆婆把小雨拉到一邊私下問着,怎麽她家大哥回來隻給詩詩送彩電,不給她送。她和詩詩不都是羅成的親妹妹嘛。
“那有什麽辦法,我大哥的東西,他想給誰就給誰,他從小就對詩詩比對我好,我能怎麽樣。”
見婆婆的私下詢問,羅小雨内心好笑的說着。她相信自己的大哥不會偏心的,當年大家都住院子房的時候,隻要是住院子裏的人,哪怕是表妹王月,羅成都是一視同仁的。要說對詩詩偏心,那的确有點,詩詩沒少在羅成那混到好吃的東西,但好像都是捶背捏腿伺候羅成這大哥換來的。所以說總體還是沒偏心的。
一台彩電呀,聽羅小雨這樣無所謂的說,她婆婆那個心呀,糾結的不得了。陳岚已經騎着自行車去陳林的單位找她父親了,大舅和大舅媽來了,中午去飯店吃飯,他上班也在這附近,得把他喊上。
電視什麽牌子不重要,何況羅成帶來的電視雖然是自己工廠生産的,但在香江已經是一個品牌了,是能跟小鬼子的索泥東芝啥的搶市場的。電視隻要有天線,收到信号就能播放。
電視調試了許久,職工樓很多鄰居也出來看熱鬧了。這劉衛國家竟然裝彩色電視了,真他娘的稀奇事。
一直到最後,劉衛國借着梯子,牽着線爬到走廊的上面屋檐下,才收到了清晰的信号。能受到好幾個頻道,有一個頻道還正好在播放地道戰電影。不過電視是彩色的,可這地道戰的電影是黑白的。
電視裏的人物那叫一個清晰,不過現在不是看電視的時候,該去吃飯了。小雨的公公雖然每個月要吃藥,但應該是屬于慢性病,能行走動彈,不是卧床不起的那種。
直接讓司機帶着小雨的公婆和詩詩的公婆坐一輛車,外帶幾個小孩。其他人再坐一輛車,加長的轎車,擠一擠都能進去,最多人坐人。反正這年頭又沒超載一說。
飯店,依然是國營,态度看人,哪怕當年汽車廠自己搞的飯店,也避免不了隻對自己工人客氣。對外人也是看客下單,要是普通人進飯店,服務員還好展現高傲的姿态來。
這羅成一來,用的還是全國糧票,一下還點八個菜,而且好幾個都是硬菜。加上門口停的是兩輛加長版轎車,什麽牌子服務員認不出來,但内心知道,這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這飯店接觸的領導多了,但在義安,能有這架勢的,服務員還是第一次看見。
八個菜,而且還是相同的兩桌,小孩一桌大人一桌。說是小孩,小雨家的大女兒,詩詩家的大兒子都虛歲十四了,都是長身體的時候。不是幹體力活的人,大人幹飯都不一定幹的過他們。
比較巧的是,每家都三個小孩。羅成詢問着小雨,兵子家幾個了,而就他不合群,竟然四個,兩兒子兩女兒。其實差點五個的,懷老五的時候,實在不敢要了,吃藥給打了。
他們早就脫離鄉鎮了,也就是脫離農民的身份了,思想也一樣脫離了。如果是在農村,生五個的也很正常,他們的觀念是生的多,長大了一家子掙工分的就多。兄弟姐妹多,别人就不敢惹。
而在城裏,小孩長大了,要是沒工作,地都沒的種。沒工作大了都得一直養着,那日子就艱難了。
義安城,中轉站調度科。
“诶,這不是陳科長家閨女嘛,來找伱爸。”
“嗯,我爸在辦公室嘛,家裏有事找他。”
“在呢,這年底了,你爸想去其他地方都去不了。”
羅小雨的丈夫陳林就是中轉站調度科的科長,負責貨車車輛調度工作的。這年底了,是真的忙,貨車運輸搶手的很,有些單位和工廠,爲了能有貨車幫忙拉貨,經常來陳琳這邊拉關系。
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陳琳照顧也就照顧了,也算是能堅守一些底線。能混到一些票據或者小東西,原則之外的,他可不敢。多少人盯着他這油水足的職位呢,你要敢毫無顧忌,那就走到頭了。
繞過熟悉的走廊,陳岚很快就找到了父親的辦公室。
“爸~·。”
“岚子,你怎麽來了。”
“爸,媽媽那邊來客人了,是大舅舅和舅媽,今天中午到前面的那家大飯店吃飯。讓我騎自行車來喊你呢?”
“舅舅和舅媽~~。”陳林聽了腦海裏首先浮現的是羅兵和秦茹,内心還感覺奇怪,他們這兩口子玩的什麽把戲,竟然還到飯店請客吃飯。但突然回過神來,女兒說的舅舅前面加了一個大子。于是忍不住立刻詢問道:“你說的是誰,大舅舅和舅媽,不是你二舅和二舅媽?”
“嗯,是大舅舅和大舅媽,我都沒見過,還是開着汽車來的,而且車子都不用他們自己開,有司機開車。奶奶說讓我喊你趕緊過去。”
陳林這次是聽清楚了,特别是聽道女兒說大舅舅他們是坐車來的,還有司機。就知道不得了,看了看手表的時間,其實還有十分鍾左右到下班的時間。但他不敢耽誤時間了,直接起身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外衣,就讓女兒跟着趕緊走。
路過某辦公室的時候,陳林還跟某同事打招呼,說家裏有事要提前回去一下。單位裏有事的話,照應一下。
他娘的,消失了十幾年的媳婦哥竟然突然出現了。當年媳婦哥就是了不得的人物,雖然這十多年不知道爲什麽消失,回來肯定也很難再到工業區那邊去當書記了。但能有司機開車坐車回來,不可能能混的差。
單位離飯店就十分鍾不到的距離,父女兩一人騎一輛自行車,一會就到了。陳岚騎的還是小雨當年陪嫁的自行車,别看十多年了,有些地方都破舊了,但功能一點都不差的。
陳林看着飯店門口停的加長版的轎車,内心更慎了。能坐普通轎車的都是了不得的人,何況這還是加長的。他當科長也幾年了,有些東西知深淺。他這科長的架子能在小姨子家和二舅子家擺擺,但要敢在大舅子也就是媳婦的大哥面前擺,那絕對自找罪受。
摸了摸口袋的香煙,他娘的,檔次低了點。讓陳岚等等,好在附近剛好有賣煙的地方,弄了一包稍微好點的煙,再跟女兒進了飯店。
一進去,陳林的姿态就很低,喊羅成他們的話,是跟着媳婦這邊一樣喊的。喊羅成大哥,喊茜茜大嫂。
人嘛,算是有點圓滑,但在社會上,圓滑點是好事。煙就沒接陳林的,而是反手丢了一條香煙給他,沒錯,是一整條。
自己公司生産的,是好煙,在香江都賣的不便宜,但其實成本非常低。包裝,煙嘴,煙紙精美,賣的是一個檔次。一顆煙草上不同層次是部位分了很多個檔次,但總歸到底,就是煙葉老點嫩點,嗆不嗆的問題。十塊的煙,跟一塊的,區别是有,但大不了多少去。
不光是陳林發一條,劉衛國也是如此。并且羅成告訴他們,在香江,自家就是開香煙加工廠的,但不能拿到國内來賣,香煙是國家經營的,這蛋糕動不了,但個人帶點來沒有問題。
車上還有兩箱,過年回去要發不少。要抽香煙容易,一個電話,讓香江那邊安排人發點貨過來就是了。到時候一人給他們一箱,夠他們抽一年的。錢肯定是不會要的,因爲給他們的香煙,要算價格,一箱的話,他們一年的工資都不夠的。
飯店這年頭吃飯,可不提供花生瓜子,等菜那是真幹等。不過羅成這個都有,就算沒準備,還有系統呢,這樣多年了,系統那麽一天就給一丁點東西,也積少成多一大堆各自技術圖紙和吃食物件了。
沒有瓜子花生,但有糖果和開心果。開心果可比瓜子花生有滋味多了,而且這年代很多國内人一些地區别說吃了,見都沒見過。
糖果也是有各種的,花生奶糖,純牛奶的,巧克力味的,各種水果味的。國内現在那些單一口味的根本比不了,而且包裝也一樣比不了。
小孩那一座,放上去就被分掉了。羅成的女兒和兒子都沒拿,還告誡表兄弟姐妹們,糖果吃多了,對牙齒不好。
哎,這話比專家說方便面吃多了不健康還殘忍。他們是吃多了才這樣說,而且他們這些老表們,過年就吃點普通的糖,這樣的糖都沒見過。哪怕十四歲的人,在這年代也算小大人了,都沒抵擋住這糖果的誘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