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冠無法抵禦這麽密集的槍林彈雨,他也無法後退,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子彈,他左腳在地上一蹲,快速朝着左邊彈射而去,子彈呼嘯而過,又将他道袍射穿一個洞,他人射出十幾丈外,再起身三個縱躍近五十丈遠,已經跳過了地面上兩道兩米高的間隔四五丈的防衛工事土牆。
“自己人……别開槍……”他人在空中,就已經聽到腳下傳來一人低沉的聲音。
這人聲音雖然許久未聽,但很熟悉。
是有血有良心的好軍人李鎮北的聲音!
陳冠在空中越過李鎮北,剛剛落地下來,九靈就已從旁邊雜草叢中快速竄過來,守在陳冠身邊,他們周圍有十數浴血奮戰的軍人,都穿着軍裝,聽見了李鎮北的話不會開槍射擊陳冠,雖然他們并未見過九靈,然而見九靈躍步如飛,又靠着陳冠,自然也不敢出手開槍打這怪獸。
“陳冠,真的是你啊!”地上土坑邊爬起來一人,放開步槍,擡頭高興叫道。
這人是李鎮北的頭号心腹小鬼頭,當日靈首鎮被屠殺,整個駐紮連隊隻有他跟着李鎮北幸免于難,他一身的厚土灰,頭發肮髒,肩膀上一片血迹,簡單的包紮,然而他并沒有下火線,剛剛在第二道防禦土牆後面瞄準外面的武田上尉等日本士兵。
“小鬼頭!”陳冠點點頭叫道,他将背上挎着的日本長軍裝包裹給小鬼頭:“給你們拿着!”
周圍的四五個士兵一直奇怪陳冠左肩怎麽挂着日本軍裝,現在見陳冠放下包裹之後發出“哐當”聲音,他們不由大喜:“這是日本的橫世輕機槍!”
“聽說這機槍是日本九五部隊花大價錢從歐洲德意志購買的!橫世橫世,橫行世界!”
“居然有八挺,還有不少子彈,太好了!他***,這下我們不怕外面的日本士兵了!”這些士兵口音不一,有的帶着四川口音,有的帶着廣西口音,但都十分豪爽。
小鬼頭幾乎比與陳冠在靈首觀分來時高了一頭,長大不少,現在也成熟很多,一臉的鮮-血混着土灰,眼神中卻帶着真摯的笑容,他将機槍遞給其他士兵,拉過陳冠,朝反方向走向第一道防禦工事去:“李團長在第一火線上,這幾年中他念叨你很多次,他看見你一定十分高興!”
“李團長?”陳冠微微一愣。
“是啊!”小鬼頭笑起來:“我們編号是國-民-政-府北伐獨立二團,李連長現在是我們獨立二團的團長!我是李團長的警衛員!”
陳冠對軍營編制并不熟悉,這獨立團不直接隸屬于上面的旅,師,而通常由負責大片區的軍長甚至司令部直接指揮,要麽是擔負駐地及附近地區的守備任務,要麽就是攻城拔寨的前鋒沖擊團!
“哈哈,什麽連長,團長都是虛名,能看到陳冠小兄弟真的能夠修道有成,才是人生第一大事!”十幾米外傳來李鎮北爽朗的大笑聲。
陳冠現在落入絕峰之下李鎮北軍中後,那邊武田上尉與日本士兵暫時完全不進攻,日本人也不知道在商議什麽詭計,隻派了數十人拿着機槍虎視眈眈守住這邊,李鎮北也可以暫時下了第一火線,過來見陳冠。
李鎮北身材高大魁梧,全身幾乎都被鮮血染紅,頭上,左手臂上,左腿上已經有三處包紮的繃帶,繃帶原本是白色的,但現在已經被鮮-紅的血,黑黃黑黃的土染得很髒。
他右肩上還有一處傷口在冒着血,顯然是剛才日本士兵沖鋒時受的傷了。
“李團長,你又受傷了!衛生員……”小鬼頭趕緊去找衛生員,要爲李鎮北包紮右肩的傷。
李鎮北疼的咬牙咧嘴,一把用力握住了陳冠的手,這才背靠黃土,慢慢坐下。
陳冠見李鎮北的右肩上中了兩顆子彈,現在一顆子彈在肉中,另外一顆嵌入骨頭上,傷口源源不斷的冒血出來,血肉翻滾,依稀可見子彈頭泛着黃光。
“小趙,藥箱那兒碘酒與藥棉,麻醉藥還多嗎?”李鎮北見衛生員過來,忙問道。
那個衛生員小趙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士兵,咬咬牙說:“不多了,連帶退燒藥,止疼藥也幾乎沒有了!本來我們帶的就不多,已經與日本兵激戰兩天了……”
“碘酒與藥棉,麻醉藥給其他士兵用!”李鎮北眼神堅定說道:“直接用鑷子将子彈給我夾出來就可以!”
小鬼頭帶着哭腔說道:“不行!團長,你昨天左手臂中彈就這樣的,沒有用麻醉藥,你将自己袖子都咬爛了!也沒有用碘酒消毒,萬幸沒有感染,要是你今天感染了,如何是好?我們獨立二團怎麽能夠少得了你!”
小趙很爲難,李鎮北堅定說道:“這次我帶着四十個兄弟過來執行任務,已經陣亡了13人,受子彈傷員還有6人,所有藥都給他們,他們比我更加需要藥,我堅持得住!”
陳冠歎息一聲,想起東漢大将軍馬援“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隻解沙場爲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的典故,不由歎息一聲說道:“小鬼頭,不用擔心,有我呢!”
他走到李鎮北身後:“李團長,你信得過我嗎?”
“小兄弟,我們幾人從靈首鎮大屠殺中僥幸逃命,同生共死,命就是一樣的!我的命也就如同你的命,有何信不過!”李鎮北眼神都不眨一下,又說道:“來,你修道有成,也讓老哥看看你的本領!”
陳冠聽他說得這般真摯,也不再客氣,右手一晃,提起了鬼頭刀。
鬼頭刀在渡衛水時當子彈,刀背上微微留下一個刀疤,其它部分絲毫未損,今日誅殺了數名日本士兵,現在刀身依舊幹淨如許,一絲血痕都沒有留下!
“好刀!”李鎮北贊道:“好強的殺氣!剛才誅殺那六個日本士兵時我都看見了,就是這一柄刀吧!好刀!”
陳冠點點頭:“這是大明朝建國到滿清下台這五百四五十年間天子朝堂門外斬首鬼頭刀!機緣巧合之下被我得到,現在我要用此刀将李……團長肩膀上的子彈取出!”
在他心裏,李鎮北,李連長,李團長都不過隻是一個代号,他微微遲疑,也很順利稱呼李鎮北爲李團長了。
“陳冠,你别吓我,我看衛生員的鑷子取子彈都小心翼翼,你這刀比起手術鑷子可算巨大無比了,如何取出子彈?别一刀下去砍斷團長的手臂了!”小鬼頭忙問道。
衛生員小趙也眉頭一皺:“取出子彈馬虎不得,昨天李團長的子彈沒有射入骨頭,今天傷勢嚴重遠超過昨天!一定要消毒,麻醉……”
陳冠才沒有懶得聽他婆婆媽媽,右手微微一拂,一股靈氣逼向兩米外的小趙,小趙口鼻被靈氣阻住,頓時呼吸困難,更加别說說話了,他忙退後兩步,恢複正常,這才發現眼前冷血道士果然有真材實料,非騙人的江湖術士。
“破……”陳冠運轉元陽靈氣,左手一掌靈氣拍向鬼頭刀,頓時小鬼頭與李鎮北感到炙熱逼人。
“好熱!”小鬼頭扶住李鎮北,自己卻退後一步:“陳冠你這一掌中好燙,有如烙鐵啊!”
“你見識過烙鐵?”陳冠一邊運使元陽靈氣去烤紅鬼頭刀,鬼頭刀曆經劉伯溫與秦淮陽家先祖鍛煉而成,自然不懼火燒,他又一邊随口問道。
小鬼頭點點頭:“兩年前我們去廣州的軍校攻讀,畢業後就參加北伐!去年,當時團長還是營長時,我跟着李營長北伐行軍到了南京城,誰知道在雨花台遇上幾個年輕軍官欺負百姓,李營長脾氣沖,上前制止動手,那兩人竟然掏出手槍射擊李營長,我們不得不反擊,最後打死了爲輔作惡的一人,打傷了爲首一人!打傷的那人後台極大,将李營長與我抓入大牢中,我們什麽苦沒有吃過?你看!”
他蓦然将胸口的軍裝微微撕開,右邊胸口一道猙獰的殘缺烙鐵痕迹猶在:“我才不過受了一烙鐵,但李團長卻連被火熱烙鐵爍傷了三次!”
“還有這事!”陳冠一驚,他剛才褪開李鎮北胸前血衣,也瞧見了李鎮北胸口有三個碗大的傷疤,隻怕當時胸口幾乎全爛了,不由問道:“那人後台是誰?我以後幫你們報仇!你們又是怎麽出來的?”
“爲首作惡的人後台是戴笠,掌控整個民國的情報收集與暗殺行動!我們打死的那人與戴笠無大關系,但打傷的是他親侄子!我們在獄中受盡折磨!以爲必定會将命丢在監獄中,李營長與我都十分痛恨不能戰死在戰場上,卻死在監獄中!”小鬼頭回憶那段監獄受折磨,眼神中也帶着痛恨的神色。
但轉眼間他臉色煥發出一色神光:“但不知道爲何那麽幸運,竟然遇上了張天師陪着校長視察監獄,那張天師号稱是來自龍虎山,會什麽窺命訣,他隻看了李營長一眼,就要校長趕緊放人,說什麽我們營長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虎将!”小鬼頭告訴陳冠。
張天師?
窺命訣?
陳冠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