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這還需要試毒嗎?
這香煎河豚肝與鵝肝差不多,都需要趁熱吃,可不要讓我們錯過最好的味道啊.”
張周軒老爺子暗中咽着口水,誰都知道河豚肝是有劇毒,可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此刻他卻絲毫不會擔心這個,眼前哪是什麽含有劇毒的河豚肝啊,在他看來這就是普通的豬肝、鴨肝、頂級的鵝肝
吳九舌也是這麽想的,如果不是在日本人面前還要展現他這位華夏第一‘毒舌’的風範,早就沖上去一把搶過來獨吃自肥了。
什麽試毒程序啊我老人家是天佑福壽之體、大名鼎鼎的‘毒蛇’,我會怕毒?
以井邊三次郎爲首的一幫子日本‘美食家’也是躍躍欲試,沒辦法啊,周州做的這份河豚肝也太少了。
“大家不用急,這畢竟是河豚肝,按照操作規程還是必須要我親自來試毒的,我這就開始.”
周州笑了笑,在滿臉肉疼之色的一幫吃貨注視下,拿起餐刀,将剛剛裝盤的香煎河豚肝足足切了三分之一下來。
吳九舌看得臉色大變:“小周師傅,你這是做什麽啊,試毒哪有用這麽多的,這個.這個”
很想說你一下就切去這麽多,讓我們吃什麽啊你!
就連蘇柔都有些心中激憤,這傻小子就是不懂女兒心,都不知道讓讓人家!
“呵呵,大家有所不知,河豚肝畢竟是劇毒之物,不可不慎啊!
所以我就要多試幾口,才能保證安全。”
周州将切下的河豚肝推到井邊三次郎面前,親自拿起醒酒器爲自己和他分别倒了杯拉菲,微笑道:“井邊先生,你我都是今天料理河豚肝的廚師,不知道你敢不敢陪我喝紅酒、吃豚肝呢?”
井邊三次郎一愣,繼而哈哈大笑:“敢,這有什麽不敢的!
周師傅,謝謝了!”
“呵呵,要謝也是謝謝你才對啊,好酒!”
周州喝了口紅酒,輕輕切下一片河豚肝放在口中細細品味:“嗯,下次做這道菜,還是有幾處需要注意的地方”
井邊三次郎倒也豪氣,切下一片河豚肝毫不猶豫地送入了口中。
這絕世美味乍一入口,讓擅長料理河豚的的他都是雙眉一豎,猛地瞪大了雙眼,吱吱吱倒吸涼氣。
“我的天,我的天呢!
啊啊啊五環,你比四環多一環.
啊啊啊豚肝,你比鵝肝更解饞.
啊.”
蘇柔一跺腳:“啊什麽啊,我也要求試毒!
老周你可不對啊,難道沒聽過巾帼不讓須眉麽!
就沖你這樣小看人家,人家偏偏要多吃幾口!”
衆人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議地望着對面争先恐後‘試毒’的三個家夥,這是試毒還是在搞聚餐啊!
真是太狡猾了!
我們也要‘試毒!’
短短幾分鍾時間,周州切下的河豚肝便被狂掃一空。
井邊三次郎忽然長歎一聲,轉頭又看向了剩下的三分之二‘香煎河豚肝’。
周州沒說錯,59年的波爾多不僅雨水最合适葡萄生長,那個年代的小蜜蜂也是非常恪盡職守的,有職業道德,不會飛來飛去胡亂傳粉,所以59年的赤霞珠正處在基因完美且沒有雜交混亂的巅峰狀态。
哪怕是後世種植葡萄的法國農夫們發起過幾次‘葡萄良種’運動,而且也算卓有成效,可還是無法與59年的葡萄相比。
最頂級的紅酒和最頂級的野生河豚肝,一加一帶來的是無窮盡的絕世美味,衆人現在看這盤‘紅酒香煎河豚肝’的眼睛都是紅的,充滿了饑餓感。
“好了好了,我看試毒程序可以結束了,也該到我們了。
不不不,不需要你們來分,我們自己來分就好!
一個個粗手粗腳的,切不好可是會浪費很多美味汁液的,太可惜了!”
張周軒一臉警惕地望着明顯‘不懷好意’的幫廚們,看到他們盯着盤子的饑渴樣子,老頭兒的心都跟着打顫
“給我就好,給我就好!
身爲這場比賽的評委之一,我有責任幫助大家均分這道‘香煎河豚肝’,各位應該沒有意見吧,啊哈?”
老爺子将菜盤放在面前,雙手環護,臉上既有評委的威嚴、也不乏一名普通吃貨的緊張,看這意思衆人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雖說年事已高,老爺子手頭上卻是極穩的,迅速将這盤少到可憐的河豚肝分成了十幾等分。
畢竟是一位國家級烹饪大師啊。
眼下雖說年事已高,憑借多年積累的功夫還是能夠在下刀時給自己多劃了一些,而且他這塊分割出的河豚肝是下凹内藏,還不怕被身旁的評委看出來。
“各位,請請請,咱們也嘗嘗這用頂級紅酒和豚肝做出的美味,究竟當不當得起‘絕世美味’之稱?”
老爺子招呼了一聲後,立即出手如電,小氣吧啦地切下小小的一片河豚肝,迅速塞進了口中。
這叫做毀滅證據,就算其他人中有幾個眼毒的,現在也無從比較了,加上他臉皮夠厚、身份又高,就算賴起賬來那都是底氣十足。
如果說熬煉豚膘時帶出的香氣是一個熱情如火的火辣女郎,直接撫慰着衆人的身心,如今這盤經過了周州出神入化般的煎制,又被紅酒鎖住味道的河豚肝就是一位深居閨中、外表冷漠内心卻隐藏了一座活火山的千金大小姐。
一旦勾動了它的味道,那就是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一段難忘的美味奇緣。
吃東西就是件很私人的事情,有人愛咂巴嘴、有人愛舔手指頭、有人總能聯想到女人,說什麽秀色可餐的奇怪話,可蘇柔就是硬生生從這道香煎河豚肝中吃出了愛情的味道。一雙美目望着周州,漸漸迷離.
被熱力肝香頂在最外層的酒香不僅沒有破壞這道美食,反倒成了最合格的綠葉,配合着入口即化的美味河豚肝,這就完成了一道美食所應該具有的各種優良品質。
如果說先前的河豚魚生讓人沉醉、讓人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舌頭在哪裏、腮幫子在哪裏,會情不自禁地上演一出‘骨肉相殘’的悲劇,不是咬到自己的舌頭就是對自己的腮幫子狠狠下口,如今這道河豚魚肝就是最好的療傷藥。
你能夠感受到它在舌頭上緩緩化開的過程,就像甘泉滋潤着沙漠那樣,溫和且脈脈不絕的醇厚香味一絲絲的散開,繼而擴展開來,輕輕撫摸着食客的舌、腮、甚至是牙齒。
是的,最頂級的味道從來就不是靠鼻子嗅到的,而是靠感觸,靠身體和心去體味。
“這才是神級菜品應有的味道啊!”
吳九舌明明已經有心在控制速度,就是生怕一個不小心給吃光了;美食如美人,失去難再得啊。
可憐這麽一小盤河豚肝哪裏夠他這個老饕餮吃,三口兩口下了肚,才發現口中餘香還在,河豚肝卻早就進了他老人家的肚子裏。
秦健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坐在他身旁的吳九舌道:“吳老,你不是說最愛吃川菜的麽,所以你的口味應該很重吧?
這河豚肝能合你的胃口麽,怕是太過清淡了些吧?”
“你少來,川菜百菜百格,誰告訴你都是重口味來着?
再說我在蘇省多年,早就習慣了這種清淡的口味,還用你來操心?”
吳九舌滿是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将屬于自己的河豚肝迅速塞進口中,邊是慢慢品味、邊是搖頭晃腦地評價道:“唔唔.這種香味很像是吊了幾天幾夜的高湯啊,而且還是那種用了許多珍貴材料的高湯所出!
可高湯再好,也隻是臣輔之物,卻是比不上這河豚肝膏肥滿口,如滿秋之蟹、卻無霸道之鮮,鮮在香後,又在香中,此才是真正的鮮香濃烈啊.
可惜,可惜。”
可惜就是太少了啊,這麽一點點河豚肝實在無法令人滿足,吳九舌看了眼站在賽台上的周州,心中暗暗得意,還好我是x164的長期乘客,以後未必就吃不到這等美食,不過野生河豚是國家禁止出售的東西,倒是很讓人傷腦筋啊。
***
“我們在刀耕火種的時代,要靠強壯的男人出門打獵,來滿足生存需要,
我們在解決溫飽、周而複始重複着小人物的生活後,要靠賢良的女人入廚做羹湯,來滿足初級的口腹之欲。
可當我們進入小康甚至是經濟獨立之後,強壯的男人和賢良的女人就都無法滿足我們了。
因爲這個時候我們要追求能夠令老饕都要爲之動容的美食,可遇而不可求的絕世美味,這時如果還有人能夠滿足我們,他就一定是這場比賽的勝者。”
這就是吳九舌在感慨之餘啰裏啰嗦說出的一通評語。
不僅代表着他個人,也代表了絕大多數評委此時的想法,其實就是變着花樣把周州給誇了一遍,讓人總感覺有些拍馬屁的嫌疑,其中甚至包括了‘井邊和膳’的人,井邊二次郎仿佛忘記了三次郎是他的弟弟,更忘記了井邊家的榮譽,興奮的跳來跳去,似乎不如此就不能表達他對周州的崇拜之意。
張周軒老爺子連連點頭:“妙啊,大家可真是說到我的心坎裏面去了,小周的這道‘香煎河豚肝’确實是好,可惜就是少了些。”
蘇柔畢竟是個女孩子,此刻呆呆地望着周州,早就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
周州這道‘香煎河豚肝’除了量太少是個緻命缺點,在很多評委看來基本就可以直接宣布是他獲勝了,不過按照規則,還是得等吃過了井邊三次郎的河豚肝料理後,才好開始評分,否則難免會有失公平。
靜靜地等待了一個多小時,吳九舌開始有些不耐:“井邊先生,你這份用中藥汁泡制的河豚肝,究竟還要多啊久?”
如果沒有珠玉在前,評委們絕對有耐心等待一份美味的野生河豚肝,可既然吃過了周州的河豚肝,就難免有些嫌棄還需要用中藥汁泡制的玩意兒了。
傻子都知道中藥肯定會改變河豚肝的味道,就算你能做出花兒來,又如何能夠比拟人家周選手的?
評委們很是不耐煩,感覺這種等待簡直就是在浪費生命。
井邊三次郎仔細看了看泡在藥水中的豚肝,又擡頭看了看時間,隻差半個多小時了,提前一些應該不算什麽大問題吧?沒辦法,我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各位評委,讓大家久等了,我現在就開始制作河豚肝料理,這道美食的名字是‘豚肝鐵闆煎’,
和周師傅不同的是,我不會使用紅酒,而是會用秘制的醬料來搭配河豚肝。”
“醬料?那好吧,請開始吧”
周州軒老爺子和吳九舌對望一眼,都四暗暗搖頭。
一名優秀廚師應該明白像河豚肝這樣頂級的食材是不适合用太多輔料的,周州用的紅酒是以鎖味、提味爲主,深合烹饪之道,而用醬料說實話他們可不怎麽看好。
在他們看來,這是井邊三次郎缺乏信心的表現,或許他真的有某種獨門秘制的醬料,隻是這種可能性非常的低。
“三次郎,可是.可是家族的中的藥師說過,就算是以你的刀功,處理過的豚肝也需要在他特别調配的藥湯中浸泡到規定的時間,現在還差半個小時呢.”
井邊二次郎擔心地看看弟弟,這也太冒險了啊。
“哥哥,忘記你忘記我們的身份了?我們可是大和民族的後代、是井邊家族的血脈!
難道面對一塊魚肝,我們都要畏懼不前嗎?放心,我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更何況我們已經準備了珍貴的‘金汁’,沒什麽好怕的。”
可以輸,卻不可以沒有一名廚師應有的勇氣;井邊三次郎可不想被焦急的評委和周州看輕了自己。
“明白了弟弟,我會陪你一起試毒的!”
井邊三次郎不愧是井邊家族不世出的天才,日本常見的鐵闆煎到了他的手上,卻也是雙手翻飛,極盡花巧,看得張周軒老爺子和吳九舌微微點頭,隻覺自己不能先入爲主,似乎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憑心而論,井邊三次郎的這道‘鐵闆豚肝煎’還是相當有賣相的,煎成金黃色的河豚肝配上鮮紅的秘制醬料,讓人一看就會生出食欲。
衆人暗暗點頭,果然不愧是井邊家的天才,日本禦所認證的高廚,就算他的這道河豚肝比不上周州,多少也能填填肚子,這都怪周州剛才的那道‘香煎河豚肝’可把大家給坑苦了,被勾起了饞蟲,卻偏偏不管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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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