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借機進了濮縣的大牢,同行的還有那具她‘舍不得’的屍體。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和那具屍體被關在一起的事,很快便傳了出去。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曉了。至少在濮縣的幾路人馬,那是理了個一清二楚的。
赈災大臣隻要你此時不影響他赈災,别的事都好商量。而那禦史卻是小冊子上又狠狠的記下一筆,天知曉,他回去會參些什麽東西。
大理寺卿王玄之便是此行到濮縣的官員之一,他奉了聖人的密旨,前來濮縣查長安一樁牽扯到人命官司的流言。
表面上卻是扯了與赈災大臣同行來查濮縣水禍的根由,聽聞劉縣令的不作爲,他是一愣,都不知說甚好。
王玄之聽了心腹小潼的回複,腦中已經過了無數的信息。
結果卻沒等到接下來的消息。
王玄之看着小潼,他面上似有難言之隐,便問道:“那劉縣令可是還做了什麽,讓人爲難的事?”
小潼面色糾結,“倒也不是爲難的事,就是.就是”
小潼一想到從監視人那裏聽來的消息,還是覺得不好開口。
那般令人眼睛疼,耳朵聾的消息。
他們出塵的王家郎君,可不能讓他沾了這些,隻是一想到他們郎君别的不求,隻求了個大理寺卿的官,他根本就是無所畏懼。
小潼鼓了鼓心神,說道:“那劉縣令帶了個道士回來不說,還帶了一具屍體,就将那道人與屍體關押在一個牢房裏,說甚全了小道人的心願。”
“胡鬧!”王玄之輕喝,“本以爲劉縣令是強硬捉個道人來,爲濮縣驅驅邪,好爲教濮縣縣民,心裏安心一點,沒想到他究竟如此。”
他說完又覺得有些悲哀。亂世時道人爲大周所做的事,仍曆曆在目。不過短短三載時光,道人的地位,竟落到這般田地了嗎。
但此時人又不在縣衙,不能親自前去查看。
王玄之祈禱,這位道人可千萬不能死在了牢裏。
“對了,這道人和屍體,劉縣令都從哪裏帶回來的?”王玄之忽然發現了奇怪的地方,道人和屍體,怎麽就湊一塊兒去了,怎麽看怎麽怪異。
這個問題,小潼回答得很順暢,濮縣現在全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所以這些事也早在他們回來時,就打探清楚了,“回寺卿的話,那人是在與邯縣分界處,一個名叫牛角村的村子裏被帶回來的,”頓了頓,又道:“屍體也是。”
王玄之:“唔,一人一屍,怎麽湊一起的?”
小潼硬着頭皮說道:“好像他們到的時候,說是道人在亵渎屍體。
已經是浮了幾天的屍體,那道人還能下得去口,真是.”
王玄之:好個清奇的小道士。
小潼又說:“目睹了這一幕的劉縣令,當場就下了判決,說是道人污辱屍體,就這麽被抓回來了。”
“據我們這次查來的消息,還有欽差大臣的走方,牛角村在大雨之後,河水決堤,全部被淹了,屍體應當是受難的村民過後飄浮起來的屍體。
那個小道人,若是後來的,應該就是誤入此地的,或者說尋親訪友,不曾預想到牛角村會遭難。
可若是他一直在呢.”王玄之用樹枝點着地上的土,似是在思考什麽。
小潼一凜,“那便是我們此行重要的人證,對寺卿查清這裏的事情,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王玄之解上腰間的玉,交與小潼,道:“你且回去傳我的令,告訴劉縣令,這人是.”
說到一半,王玄之又改口,“這人既然亵渎屍體,尋常時候我們管不着,可此次牛角村遭逢大難,竟然還不放過受難的村民,罪上加罪。
定然要重判的,便是殺頭都不爲過。”
小潼:說好的人證呢,确定這麽一來,小道士還能活着嗎。
王玄之又說:“你回去告訴劉縣令,既然這道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本官也想要見識一番,叫他先留人一條命。”
“可是欽差大臣那邊?”小潼有些擔憂。
王玄之擡頭打量,透過樹蔭下來的陽光,“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們各司其職,隻要不犯在對方手裏,都會通行無礙的。”
小潼似懂非懂,領命而去。
果如王玄之所言,欽差大臣與禦史那邊,忙着赈災都已經焦頭爛額了,這種查案的事,他們根本就顧不上插手,能問一句就算是喘氣了。
不用管事,又能将這個‘瘟疫’源頭扔出去,劉縣令十分樂意,還差點兒讓小潼看出點問題來,好一陣心虛。小潼覺得這劉縣令也太奇怪了,他們方來濮縣的時候,可是‘事事親爲’的,轉念一想,這不是自家寺卿和欽差大臣還有禦史三方面的功勞嗎。
對方有心無力呀。
又考慮到屍體的可怕。
小潼心想:萬一還沒等到寺卿歸來,小道士已經在牢裏被吓死了怎麽辦。倒是忽略了,一人一屍在牛角村度過的時光,那會兒小道士是怎麽過來的,又爲何會犯上亵渎罪。
所以小潼拱手一禮,向劉縣令提出,“不知劉縣令可否讓小潼前去查看一下,這位膽大包天的小道士,究竟是何許人也,也好讓我家寺卿心中有個數。”
在這點小事上,劉縣令當然不會爲難他。
要是能在去看那小道士的時候,順便染上點兒什麽了不得的東西,簡直省他大事了。
“小潼大人随意便是。”劉縣令面上笑眯眯的,心裏的花都能開出一個園子了。
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會看到一位吃不好,睡不下,雙眼無神,一整晚在擔憂自己前途,會不會下一刻沒了性命,又或是屍體就在眼前,壓根兒不敢休息,滿臉青黑的小道人。
可是小潼甯願自己沒來過,他看到了什麽!
屍體就在腳旁,還能吃得好睡得香,精神奕奕的小道人。
好個古怪的小道人。
小潼想扭頭就走,可是又怕打亂寺卿計劃,他忍住了!
他還發現,許是因爲發臭屍體的緣故,牢裏的其他犯人,有多遠離多遠,到底是怕臭還是怕死人,也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了。
稍微湊近一些,那刺鼻的味道,一股腦的沖入鼻中,真提神醒腦也。
“小道士,你犯下了那麽重的罪,還能心安理得好吃好睡?”小潼隔着兩三步的距離,屏着氣息。又要努力做一個,在劉縣令面前合格的‘劊子手’。
看着嘴巴一張一合的小潼,分開都認識,可合在一起,道一完全是兩眼一抹黑,幽幽一歎,“我究竟做錯了什麽.”才有這麽一遭。
繼續面無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