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内閣的秘書長張國淦也力主對德絕交,每天都把不利于德國的情報供給段,把應和德國絕交的好處打動段。段遂由極端親德派而變成了極端的反德派。
對德問題,當時府院都有讨論會,院方每逢星期二、四、六日都有國務會議,乃于一、三、五召集“國際政務評論會”,主持人是張國淦,參加的人有名流、學者、言論權威等。徐樹铮是反對對德絕交的,他曾寫了七封信給段,叙述反對中國卷入歐戰,段隻看了兩封,以後的都原封不動地擱在抽屜裏。梁啓超也是極端的親德派,所以也反對和德國絕交。
國會方面議員們大多數同情協約國,抨擊德國的黩武政策。
中國人最壞的一種觀念,常把對外問題牽連到對内恩怨上。段聽說黎和國會也主張對德絕交,他便力争先發,不願在黎之後,而黎聽說段主張對德絕交,乃反過來變成反對對德絕交。這時黎恨段達于極點,段的政策在黎看來,無一是處,段東黎則西,段是黎則非。老好先生的黎有時弄僵了也不好惹的。
段祺瑞爲了對德國絕交問題密電各省軍政大員征求意見,黎也密電全國名流廣征意見。結果所得的答複都是反對對德絕交。
名流如:孫中山先生、唐紹儀、章炳麟、譚人鳳、康有爲、馬君武等。
北洋軍系如:馮國璋因爲受了孫洪伊的影響,露骨地反對,其他反對的有倪嗣沖、王占元等,他們主張堅決中立。
爲了達到主戰的目的,段祺瑞将其手下的十幾個督軍叫到北京,組成“督軍團”,對黎元洪施加壓力,但未獲成功;後來段祺瑞又叫人寫了對德宣戰書要總統蓋印,黎元洪爲了平息風波,勉強在文件上蓋了章。即使這樣,段祺瑞仍不滿足,在國會開會讨論時,又大肆幹涉,終于觸動了衆怒。
恰在這時,段祺瑞私自向日本借款一事被揭露。其中有一條高徐、濟順鐵路借款項目涉及到山東,因此李默涵第一個表示反對。李默涵在通電裏表示:這樣的賣國條款,不光自己不接受,山東人民也不會接受。這樣的條款及時出了北京,也進不了山東,隻要自己在山東主政一天,就絕對不會把屬于山東人民的權益出賣給日本人。
末尾,李默涵還表示,如果中央政府強迫山東人民接受這樣的條款,那麽自己就會考慮宣布山東獨立,以此來拒絕。這封通電一發表,立刻在山東乃至全國引發了極大的反響。
此時的濟南城南近郊,有一連片民居所在的地方平民區。交錯纏繞的複雜小巷子讓這裏的道路變得像一個迷宮,不過濟南城市建設部門已經改善了排水系統。隻是居民的一些陋習在短時間内還很難改變,街上驢馬糞的味道和街口老虎竈的水蒸氣一起在空氣當中飄拂着。
現在的濟南大片地區還在建設中,在近郊的民居當中,有一個大院子是被幾個現在孫武軍事學院裏的軍校生和幾個現役的中級軍官租賃下來的。他們的宿舍目前還在建設當中,督軍府給他們下發了居住津貼,他們拿着居住津貼,就暫時租住在這裏。因爲部隊生活的緊張忙碌,一個月當中,也隻有個把禮拜能回來居住,絕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帳篷裏面和士兵們在一起。
鄰居們都很喜歡這些青年軍官,他們似乎代表着這個新政府的形象:年輕,朝氣蓬勃,待人和善有禮貌,舉止自有一股軍人的傲氣和不容侵犯的威嚴,但是對弱者又卻非常照顧保護。這些單純熱烈同時又滿懷理想的、受李默涵思想影響極深的年輕軍官團體,一直都是現在報紙輿論還有普通百姓心目當中,這個新督軍治下最好的東西之一。
這一天,在這個平時隻有幾個人在的院子裏面,卻來聚集了許多年輕軍官,他們大部分的軍銜都是都是少尉、中尉、上尉,最大的也不過中校。從早上開始陸陸續續已經來了二十多人,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有年輕的軍官或者穿着軍校生衣服的年輕人往裏走。兩邊的鄰居都和氣地和他們互相打招呼,鄰居們有些奇怪,但是也沒放在心上。
最後,有兩個軍官沒有進院子,而是在門口散步抽煙,似乎不想進去。在院子裏的房間卻關緊了門窗,還拉起了窗簾,所有人都圍着兩張大桌子坐着,屋子裏面唯一的光線就是挂在正中間的一盞煤油燈。軍官們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使得這裏居然有了一絲神秘而詭異的宗教氣氛。
不知道是誰,低沉而激烈地帶頭發言:“現在這種情況,我們黨衛軍,我們還能夠忍受下去嗎?”
另一人用憤怒而低沉的聲音說道:“當然不能忍,現在國内政事廢弛,那些北洋軍閥就知道争權奪利。他們也不想想,是誰從日本人手裏奪回了濟南,是誰保護了山東的千萬父老,是誰爲中**人争得的面子。是我們的領袖李默涵,是我們的黨衛軍,是我們的國家黨。”
有一人說道:“聽說現在督軍每天辦公十個小時以上,京城那些王八蛋整天不做事倒也罷了,還整天對外奴顔媚骨,喪權辱國,對内橫征暴斂,魚肉百姓,我們國家不需要這麽一個政權,需要的是想督軍這樣有骨氣有擔當的民族英雄。隻有督軍掌握全部權力,當上了大總統,再提拔真正的有識之士,完全在大總統的領導指揮下,我們的國家才有可能完成民族複興大業!”
“對,在督軍的領導下,以我們的血肉和生命,真正統一全國,收複我們全部失去的權益!”
“那我們改怎麽做?“有人問到
“我們要無條件的擁護督軍,無條件地執行督軍的命令。”
“那~萬一命令是錯誤的呢?”
“混賬,你怎麽可以懷疑?領袖是不會錯的。”
“就是,督軍一心爲國爲民,隻要是爲國爲民的決定,都是對的。”
“說的對,哪怕有暫時的犧牲,也是爲了國家,爲了全局而犧牲的小我。”
“國家是偉大的,我們個人是渺小的。隻有把我們的生命和靈魂都融入國家,我們的靈魂才能得到升華,我們的生命才有意義。”
這些年輕軍官們也許自己不知道,當愛國的熱情走到另一個極端的時候,當民族主義的精神過了頭之後,就會産生的一種主義叫做法西斯。而他們的這種秘密結合,已經有了這麽一點味道。而這一切,從李默涵一開始的思想灌輸以及非常強調民族主義教育的時就注定會産生了。事實上,黨衛軍和國家黨從上到下,這樣的人物大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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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元洪的一生,是幸運也是不幸,他在辛亥起義時糊塗地做了民國元勳,又在袁世凱稱帝失敗後,莫名其妙地坐上了總統寶座。黎元洪和段祺瑞之間勢成水火,遂緻總統府與國務院之間也無法調和。
黎元洪和段祺瑞兩人有新仇,也有舊恨,舊恨是當黎元洪以副總統身份兼領湖北都督時,段祺瑞奉袁的密令以綁票方式來武漢,押他上火車,結束了黎元洪在湖北主政的局面,從此黎元洪在北京做了袁世凱的政治俘虜;
新仇是段祺瑞雖擁黎元洪繼任總統,可是在袁世凱死後段祺瑞去見黎元洪時,一言不發,面孔冷酷有如對待一個陌生的政敵,加上張鎮芳又從中挑撥。張鎮芳是袁世凱臨終時四個接受顧命大臣之一,可是段祺瑞卻最瞧不起張鎮芳,由于張鎮芳是袁的表弟,洪憲帝制時,張鎮芳在大典籌備處辦事,貪污舞弊,所以段祺瑞經常罵張鎮芳是“黃帶子”、“掌櫃的”。
張鎮芳自然也恨段入骨。黎元洪繼任總統後,張鎮芳在黎元洪的軍事智囊哈漢章面前放了一把野火,他說:“我們在項城的靈前讨論總統問題時,老段反對黃陂繼任,是東海竭力促成的。”這句話很讓黎相信,所以黎元洪非常恨段祺瑞,反而對徐世昌則有好感。
至于段祺瑞呢?壓根就瞧不起黎元洪,因爲在清朝時,段祺瑞曾做過統制,等于師長地位、軍統等于軍長地位和提督,并且署理過湖廣總督,可是黎元洪那時才不過是一個協統,等于旅長地位;到了袁世凱時代,段祺瑞則是北洋系首屈一指的大将,而黎元洪雖是副總統,在段祺瑞眼中,不過因緣時會,竊取辛亥革命果實,到北京後隻是個政治俘虜;袁世凱死後,黎元洪的總統是段一手“提拔”起來的,如果段祺瑞不支持黎元洪,黎元洪根本登不上總統的寶座。他在袁世凱死的當天晚上告訴黎元洪派來探聽消息的張國淦說:“我姓段的支持黎元洪,就是一句話,不會讓姓黎的落空。”